第43章 第四十三章(1 / 2)

秦衍之因為和張遠同流合汙, 找來陶媽媽的‘親戚’當說客的緣故, 挨了淩昭的眼神刀子。

他毫不懷疑,換作從前在軍中,淩昭是要動手上演武場教訓他的。

慢吞吞走出養心殿, 他摸了摸鼻子,心想北地萬千的不好,終究比帝都皇宮自由,當時覺得日子苦,現在回想起來,反而有些懷念。

秦衍之剛到門口, 停住腳步。

王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竟沒看見他,搓著雙手,來回踱步, 很是發愁。

秦衍之喚道:“王公公。”

王充抬頭:“喲,秦大人安好。”

秦衍之笑了笑,問道:“不知王公公為何事發愁?”

王充遲疑, 拉著他走到一邊,低聲道:“不瞞您說, 剛進宮那會,奴才認了一名歲數大的太監當義父,最近他從老家回京, 我少不得請他喝兩杯, 他喝醉了, 說起一件怪事……奴才正愁該不該告訴皇上。”

秦衍之想了想,又問:“那太監叫什麼?”

王充回答:“姓程,程公公。”

秦衍之點了點頭:“有印象,當年好像是在東宮的?”

王充頷首:“就是他,先帝登基後,義父曾是禦前大太監,按理說,他的話是能作準的。”他又搓了搓手,眉頭緊鎖:“可他說的這事,著實古怪,簡直不可思議。”

秦衍之看了看他:“王公公方便透露麼?”

王充苦笑:“秦大人,瞧您說的,您是誰呀?皇上一向最信任您和張先生,奴才怎會信不過您呢?”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沉默了會,組織起語言,才道:“宛兒姑娘幾次拒絕皇上,起因是自覺身為先帝皇後,既然嫁過人,行過禮,便不能再生二心,這事,秦大人一定知道。”

秦衍之道:“是。”

王充皺緊眉,糾結地看著對方:“這裡麵,可能大有文章。”

秦衍之奇道:“這能有什麼問題?難道先皇後的名分,還能有假?”

王充擺擺手:“不,不,秦大人,奴才絕不是這意思。隻是關於行禮那一塊,可能有誤會。”

他似是覺得難以啟齒,又壓低了聲音:“奴才懷疑,宛兒姑娘當時年輕,又是大家閨秀,她……不太懂。”

秦衍之起初覺得毫無頭緒,仔細一想,不由驚訝道:“難不成——”

王充示意他小聲,點點頭:“奴才就這麼想的。義父尚在帝都,若是皇上願意,大可命他進宮,當麵說清楚。雖然這些是先帝的私密之事,但皇上身為他的親兄弟,聽一聽也沒什麼。”

秦衍之沉默片刻,忽然展顏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充沒設防,嚇了一跳:“秦大人,您這是……”

秦衍之笑道:“你給皇上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皇上定會重賞你,到時可彆忘記請我也喝兩杯。”

王充聽了他的話,臉笑成一朵菊花:“承大人吉言!”

次日清早,秦衍之親自接那老太監進宮,叫他在殿外等候,獨自一人進去。

淩昭批完折子,正靠在一邊閉目養神,聽到聲響,掃過去一眼,在他下跪前道:“免禮。”

秦衍之站定:“多謝皇上。”

接著沒下文了。

淩昭便問:“有事?”

秦衍之清了清喉嚨,看了看兩旁的小太監。

淩昭見他這樣,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坐起身:“都退下。”等人全出去了,轉向欲言又止的秦衍之:“說。”

秦衍之上前一步,聲音很輕:“江姑娘的心病,多因和先帝夫妻一場的情分而起,皇上與其叫人當說客,不如從根本上解決。帝後雖同床共枕許多年——”

淩昭神色一冷,一字一字問道:“你當真要與朕討論這個?”

秦衍之聽他語氣,隻覺得毛骨悚然:“皇上恕罪。可是先帝先皇後……也許並未真正同床。”

淩昭麵無表情地起身,立在窗前,聲音平淡:“嫁沒嫁過人,同沒同過床,她在朕心裡是一樣的,隻有淩暄成了混賬。”他默了默,突然又回過頭:“你說不曾真正同床,什麼意思?”

秦衍之便道:“王公公的義父曾在先帝跟前侍奉,他如今正在殿外,皇上宣他進來一問,就都明白了。”

於是,秦衍之走後,王充帶著一名佝僂著背脊,頭發花白的老太監進來。

程公公歲數大了,老眼昏花,頭腦也不太好,看見淩昭,行了個禮,口中卻道:“參見燕王殿下。”

王充變了臉色:“義父糊塗了,這是皇上。”

程公公一驚,忙顫巍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皇上恕罪,老奴罪該萬死!”

淩昭抬手止住他的動作,沉默地看了眼王充。

王充心領神會,說道:“義父,您前天跟我說的那話,您對皇上說一遍。”

程公公愣了愣,茫然道:“這……這……”

王充在旁勸道:“外頭的百姓隻當先帝風流多情,紅顏遍天下,若您說的是真的,這話在外麵亂傳,豈不是刻意汙蔑先帝的身後名?您把實情告訴皇上,皇上才好為先帝正名呐!”

程公公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是的……皇上,百姓無知啊,全是造謠!先帝以重病羸弱之身,撐起大夏已是不易……”

淩昭內心冷笑,暗想先帝撐不住,自有他在邊關代勞,麵上卻不露異樣,隻聽著那老太監往下說。

程公公越說越傷心:“當真無知!先帝便是召後宮妃子侍寢,也不過井水不犯河水的躺上一會,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堵住前朝大臣聒噪的嘴?偶爾有不死心的妃子纏著他,他不是衝著人咳嗽,就是灌一碗湯藥下去,讓她們安靜的睡上半個時辰。”

淩昭半天沒出聲,等到開口,聲音莫名繃緊了:“先皇後呢?”

程公公不假思索:“先皇後是不用灌藥的,她不會纏著先帝……唉,江娘娘是個好人呐,後宮每位主子都不是善茬,就先皇後,那麼溫溫柔柔親切的一個人,從來不爭不搶。”

淩昭盯著他:“你方才這話,怎能肯定?”

程公公一手指天:“奴才若有半句作假,就叫五雷轟頂而死!當年,奴才眼睛和耳朵還是好使的,裡麵發生了什麼,全聽的一清二楚,沒有就是沒有。”

王充瞥了眼淩昭的臉色,小心翼翼道:“義父真的聽清楚了?”

程公公急道:“那床沒震過,一絲兒響聲都沒有……就算先帝身子弱,又或是妃嬪主動,也不可能那麼安靜的!譬如聖祖皇帝,那動靜,站院子裡就能聽清了——”

淩昭劍眉擰起:“夠了,帶他下去。”

王充去了又來,到底心裡有些忐忑,抬眸一看,見皇帝正在斟茶,忙道:“皇上,茶都涼了,奴才換一壺來。”

“不必。”

王充眼看他悠閒地飲下那杯冷了的茶,不敢多言,垂首立在一邊。

淩昭放下杯盞,道:“去慈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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