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沒有走。
“聽說你進了明心閣,就沒出去了,待在屋子裡做什麼呢?”黛玉有些擔心陳蘊藉。
陳蘊藉讓人把碗筷都收拾好,牽著黛玉進了書房。
“我一直在想,晚春嬤嬤說的那個故事。”陳蘊藉沉吟道。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晚春說的這個舊事。
“不是故事,是舊事。”黛玉道。
故事是假的,舊事,是真的。
陳蘊藉托腮道,“玉兒,你覺得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你懷疑她撒謊?”黛玉聰明,一點就通。
陳蘊藉道,“撒謊倒不一定,但肯定有隱瞞。”
之前從那破院子裡出來,他讓晚春派人打掃乾淨,晚春欲言又止。
顯然想說什麼。
但她沒說。
“那把她叫來問問唄。”
陳蘊藉搖搖頭,“她若是願意說,之前在亭子就說了。”
黛玉歎了口氣,“陳大哥哥到底要教你什麼,直說不好嗎?非要這麼拐彎抹角的,真頭疼。”
黛玉的話讓陳蘊藉一怔。
他垂眸沉思。
幼時一頓打,陳蘊藉失去的記憶,一直都沒有找回來,也沒有一點恢複的痕跡。
但他潛意識裡一直就很信任這個哥哥。
從他當年挨打,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
過去的不提,但這七八年來,他大哥從來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就算他在外麵吃了虧,他大哥也是嫌少直接點破。
最典型的就是當年陸永元的事。
他被陸永元騙了那麼多年,他大哥隻是在暗地裡教訓這些哄騙他的人,但從來不會直接的在他麵前說。
蘊藉,你這些朋友都是狐朋狗友,不值得交,跟他們都斷了吧。
一直以來,他大哥都是在他吃了虧之後,才來安慰他,不讓他去鑽牛角尖。
而他在這些年裡,其實成長了很多,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今日黛玉這番話倒是提醒了他。
他大哥在教導他這件事上,想來喜歡走彎路,為的就是讓他自己醒悟,就算他不明白,他大哥也不會直接告訴他答案,寧願讓他一直想不明白。
這麼多年了,他身上還有什麼弱點讓他大哥覺得——危險嗎?
會危害到他性命的危險。
陳蘊藉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到自己有什麼能危及生命的弱點。
“蘊藉哥哥在想什麼?”
陳蘊藉回過神,搖搖頭,“有一點頭緒,但就是抓不住,”頓了頓,“算了,不想了。”
“你這就放棄了?”黛玉驚訝的道。
陳蘊藉笑了笑道,“我大哥對我的考驗向來如此,不管我有沒有領悟他想教給我的東西,他從來都不會責罵我,想得明白他欣慰,想不明白,他也不會怪我。”
既如此,何必逼得自己那麼緊迫呢?
黛玉心裡感歎,羨慕陳蘊藉有個這麼豁達的哥哥,但她沒有再宣之於口。
要不然,陳蘊藉會醋的。
她早就發現了,她隻要羨慕陳蘊藉有個好哥哥,陳蘊藉就會不由自主的說些話展現自己。
“隻要蘊藉哥哥不要逼自己太緊,就很好了。”黛玉道。
既然陳蘊藉沒鑽牛角尖,黛玉也沒有再久待。
陳蘊藉起身送她回蘭亭軒,在蘭亭軒裡坐了一會兒,才回明心閣。
天漸漸黑了,陳蘊藉沐浴更衣,正要睡覺。
剛坐下,就見窗邊掠過一道白色的影子。
陳蘊藉:“……”
他看了眼放到床頭的玉佩,如意鈴沒有響。
鬨鬼?還是有人,裝神弄鬼?
陳蘊藉將外袍穿上,把玉佩戴好。
坐在屋子裡。
沒一會兒,星劍回來了。
手裡提了個人。
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身上穿著白色的衣裙。
陳蘊藉轉著手裡的茶杯,沒有看她。
“姑娘夜裡,穿著一身白衣,裝神弄鬼,想嚇我?”
“不敢。”聲音清脆,還挺好聽。
陳蘊藉手撐在桌子上,抵著頭,瞥了她一眼,“名字。”
“梅微月。”
陳蘊藉並不覺得意外,眉頭一挑,“當年被恭寧王搶去的梅姑娘,是你什麼人?”
“姑祖母。”
陳蘊藉眉頭皺起,“你梅家既然還有人,梅姑娘當年為何在嚴家寄人籬下?”
這姑娘的父親是梅姑娘的侄兒,既然這位姑娘還能出生,想必梅家還有人,梅姑娘怎麼會在嚴家寄人籬下?
“祖輩的事,我不清楚。”梅微月麵無表情,說話毫無波瀾。
陳蘊藉聽得笑起來,“你不清楚,那你裝鬼來嚇唬我?”
“我隻是路過。”梅微月道。
陳蘊藉拍手鼓掌,“梅姑娘這嘴可真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