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聽得身子一震,臉色轉瞬煞白,猶如滿身的氣血被人抽乾一般。隔了會子,又滿臉潮紅,怒道:“你給我滾!”
張河家的依舊一福身,退了出來,帶著人回城。
王氏轟走了張河家的,黛玉帶給她的兩句話卻將她嚇得不輕。叫王氏估摸,林家人有著讀書人慣有的膽小怕事,不會將自己怎麼著;但是自家兄長,則是個心狠手辣的。
以前王氏放印子錢,借王子騰的勢,自然也會分給王子騰利潤,有錢賺的時候,兄妹兩個自然是極好。這回自己落難,王氏才算看清了王子騰的為人。
不說彆的,就說自己從賈家連夜運出那二萬兩黃金,除了周瑞和幾個親信家丁,就隻有自家兄長知曉。現在回想起來,那日給自家開門的城門衛就能輕易跟蹤自己。城門衛能做這樣的事,自然是兄長的親信,城門衛知道了自己連夜運出的東西藏在哪裡,兄長自然也知道了,偏偏沒過幾日,這筆黃金就不翼而飛了。
王氏知道兄長秉性,曾經回王家據理力爭,卻被趕了出來。
以前,王氏覺得兄長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王子騰不顧兄妹情分的底線了,但是聽了黛玉帶來的兩句話,王氏覺得,自己知道兄長不少陰私,兄長既昧下了自己的大筆錢財,極有可能真下得去手殺人滅口。
畢竟王氏和王子騰一母同胞,最是了解王子騰不過。
王氏越想越怕,當日就喬裝改扮之後,回了城。
王氏作為王家嫡女出嫁,當年也是十裡紅妝,名下除了有莊子、鋪子外,在京城還另有宅子。但是王氏嚇得不敢回宅子了,找了間客棧住了一夜。
王氏過慣了尊貴日子,哪能受得了客棧的簡陋,加之心中有事,越發翻來覆去睡不著。又開始咀嚼黛玉帶給自己那兩句話。殺人滅口這句自不用說,坦白從寬,戴罪立功那句,王氏卻咂摸出些味兒來。若是哪日對簿公堂,自己供出兄長,是否可以稍減罪刑?
而另一邊,張河家的將話帶到,便回去向黛玉複命了。黛玉聽張河家的說完經過,點頭道:“你辛苦了,下去歇著吧。”又叫雪雁抓了一把賞錢。
蘇嵐、英蓮兩個和黛玉在一處理事,聽了這個,蘇嵐笑道:“玉兒這反間計用得當真爐火純青了。”
黛玉笑道:“姐姐又來打趣我。”卻也沒否認自己就是在離間王氏兄妹。越是無情無義的人,在真正危難當口,越無法同舟共濟。王子騰和王氏這對兄妹皆是心狠手辣之人,這樣的人為求自保,往往先下手為強。
王氏的事不過是一樁小插曲,黛玉在意的始終是京營節度使之位。
接下來發生的事,都如黛玉所料的發展。王氏沒了依傍,立刻便有苦主告到衙門。隻是王氏有嫁妝傍身,倒能請個好的狀師,將王氏的案子拖住了,暫時收監在衙門沒判下來。
接著便是賈赦帶人抄了賴嬤嬤家,將人扭送到官府,財產充公。這賴嬤嬤一家的家產,更是達到二十多萬兩。
關於賴家的消息,都不用探春給黛玉寫信傳遞了,賈璉直接就上林家來尋姑父商量。
說起來,賴家之所以在榮國府如此勢大,到了後來,甚至榮國府淪落到典當度日的境地,賴家不但能呼奴喚婢,還能建起相當於大觀園小半大的園子,便是因為賴家拿捏住了賈母的死穴,有賈母護著。
但是賈政和賈王氏和離之後,賈母連宮裡的元春和府中的寶玉都顧不過來。還朝廷欠銀是頭一等的大事,但是榮國府的情況,若是隻從公中取錢,就是砸鍋賣鐵也還不上來。若是同心協力,賈赦和賈母都將私房拿出來湊一湊,則也應付得過去。
但是這母子兩個離心多年,誰也不肯動自己的私房。
賈赦是襲爵人,動不動私房,都該他自己去想辦法;賈母則抱緊了自己的私庫鑰匙,賈赦一說缺錢,賈母就一句你自己去想辦法。
多說得幾次,賈母便心煩了,索性還銀的事一概不管了。
賈母不管此事之後就容易了,賈赦直接將賴家抄了,依舊扭送官府。
賴嬤嬤手裡拿著賈母的把柄,惡狠狠的道:“大老爺也彆跟我負氣鬥狠,最好讓我見見老太太,否則有大老爺後悔的時候。”
賈赦不知道賴嬤嬤具體知道賈母多少陰私,但是估摸著是不少的。但賈赦背後還有賈敬和林如海兩大軍師呢,賴嬤嬤不過一個奴才,豈能跟滿腹經綸的兩位進士相鬥。
賈赦冷哼一聲,直接將賈敬教的話說了一遍:“無妨,還不上欠銀,左不過是個落罪下場。我堂堂榮國府的襲爵人都落罪了,有什麼名聲前程都是顧不上的,但憑我手上的人脈,弄死一個賴尚榮還是容易的。我明日就押你上遊街,有什麼驚天秘密,你隻管在大街上喊叫個明白,然後我再將你扭送官府。該怎麼判,一切由順天府做主。沒得我做主子的被欠銀逼得捉襟見肘,你做奴才的還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聽了這話,賴嬤嬤的氣焰立馬就消了個七七八八。所謂陰私秘密,也隻有在還是秘密的時候能拿捏人,一旦張揚開,左不過是魚死網破,誰也落不到好。真將秘密說出來,不過是雙輸的結局罷了。
賴嬤嬤能夠要挾賈母,有一個前提是賈母舍不得當下的好日子。
但是賈赦是個混不吝的,一副你喊,你喊得不夠大聲你就是孬種的架勢,賴嬤嬤手上的秘密反而失了分量。因為賴嬤嬤那些所謂密辛,賴家就是深度參與者,是直接動手人。鬨出來,自然能毀了賈母的名聲,也能拉賈赦這個襲爵人下馬,但賴家人則直接是死罪。賴嬤嬤能怎麼樣呢?
同時,賴嬤嬤也想到好不容易脫了奴籍的賴尚榮。若是真鬨開了,賴尚榮的良籍身份就到頭了,更彆說賴尚榮剛捐了官。
賈赦這句話真將賴家人都震住了,不但不敢將秘密說出來,還得守得越緊越好。
賴嬤嬤不敢說了,賈赦卻不依不饒了。直接一鞭子抽在賴嬤嬤身上,惡狠狠的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私,快說出來。我正愁這些年被一個孝字壓得喘不過氣來,有了什麼秘密壓箱底,也讓我鬆快鬆快。”
賈赦這幾句話沒有提賈母一個字,賴嬤嬤卻聽明白了賈赦的意思。賈赦想用她知道的秘密反製賈母。
今日落到賈赦手裡,家都被抄了,賴嬤嬤知道賴家是落不到好了,現在唯一的希望不過是賴尚榮而已。
賈赦和賈母貌合神離的母子關係,賴嬤嬤最清楚不過,賴嬤嬤恨不得將賈赦千刀萬剮,怎肯如賈赦的意。賈赦打得越狠,賴嬤嬤越是不肯多說一個字。
兩人僵持了很久,賈赦才迫不得已的放棄了。關了石室,命人守著,自己才從石室出來。
石室是當年賈代善還在領兵的時候用的,裡頭刑具、鐐銬俱全。賈代善過身之後,還是頭一回啟用。彆看賈赦在石室裡頭威風得緊,一出了石室,見了外頭的陽光,賈赦出了一身的汗,連腿都是軟的。
他就一紈絝,這還是頭一回做這種單憑口舌反製他人的事。說白了,不就是唱空城計麼?
不過賈敬說的這番以進為退的法子,還當真好用,自己越做出想知道密辛的樣子,賴嬤嬤的嘴越緊。
後來賈赦還問賈敬,為什麼那麼有把握賴嬤嬤捱一頓打之後,反而會將嘴閉緊,賈赦笑言兵法有雲,攻心為上。
賈赦頓時就蔫兒了。當初他和太子、賈敬一塊兒讀書,那兩個勤奮得跟什麼似的,就自己不肯學。現在賈赦算是知道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作者有話要說:探春真是能屈能伸啊。說真的,原著裡的探春能認王子騰做舅舅,還能蠲了上學的小爺一年八兩銀子,也是能屈能伸的性格。
榮國府上學的小爺就三個,寶玉、賈環、和賈蘭。寶玉和賈蘭不缺那一年八兩,趙姨娘和賈環是真缺,趙姨娘的鞋麵還是碎緞拚的。原著踩得下去親媽,現在自然也踩得下去嫡母。
這不就一個個收拾起來了嗎,弄了賴家和周瑞,大頭的銀子就有了。再讓王氏咬一咬王子騰,京營節度使也空出來了。
謝謝昨天捉蟲的讀者,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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