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
姚姍姍哆哆嗦嗦把自己關在房間, 埋在被子裡, 渾身發抖,語無倫次。
姚母心急如焚,“珊珊, 珊珊你這是怎麼了!珊珊, 你開門啊!”
房內沒有動靜。姚母無奈,隻能拿了鑰匙強行開門,一進去就看到拱起的被褥, 顫顫發抖的“小山”。
她走過去, 抓住被子角, 姚姍姍立馬察覺出力道, 將被子裹得更緊了。姚母隻能溫聲安撫,“珊珊,彆怕,是媽媽!”
或許是子女天然對父母的依賴, “媽媽”二字讓姚姍姍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甩了被子,撲進姚母懷裡。
“媽!陸南石沒騙我!是真的!我看到了, 我看到她了!那個孩子!我看到了!媽,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看到了!她血淋淋的看著我, 朝我撲過來!”
姚母大驚,“你看到了?你怎麼會看到?”
“是陸南石!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可是他手那麼一拍, 我就看到了。真的是她。是她!媽, 我該怎麼辦?她來報仇了對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恨她們。我也說過讓她們去死!可我沒想過真要殺了她們啊!媽!”
姚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很快又壓了下去,“珊珊,沒事的。媽媽有辦法。你彆急。你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覺。”
姚姍姍猛搖頭,這種情況下,她哪裡睡得著!
無奈,姚母隻能吩咐保姆泡了杯牛奶,加了顆藥片進去,姚姍姍這才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關上房門,姚母臉上所有的溫柔都消失不見,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不能騙了!騙不住了!如果珊珊沒有看到,未免珊珊害怕,她還能想一切辦法說那是珊珊想多了。可如今……
姚母雙手顫抖,一點點握成拳。
砰——
大門開了又關。姚母站在二樓望過去,便看到姚父提著公文袋進了家門。冷哼一聲,急匆匆下樓,上去就是一個巴掌。
姚父奮力將她推開,“你發什麼瘋!”
“我發什麼瘋?我發得什麼瘋你不知道嗎?要不是你,家裡怎麼會鬨出這種事,怎麼會牽連到珊珊!姚仲平,我告訴你。珊珊是我的命根子,要是她有個什麼事,我和你不死不休!”
姚父懵了會兒,麵上露出懼意,“你……你是說……不是……之前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嗎?”
“解決了?解決了大的,來了小的。現在她算是纏上珊珊了!”
姚父一怔,“是囡囡!”
姚母眸光一閃,“囡囡?囡囡,你倒是叫得親切!”
姚父尷尬笑著,“我……我這不是叫習慣了嗎?”
“哼!”
見姚母臉色更冷了幾分,姚父心中惴惴,討好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囡……她有沒有做什麼?”
姚母咬牙,“你還知道怕啊?既然知道怕,當初我讓人來收拾她們的時候,你為什麼還橫插一腳。說什麼念在孩子還小,讓她去投胎。現在好了!要不是你,她能回來?能纏上珊珊嗎?”
又是一嗤,“姚仲平,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她現在隻是纏上珊珊沒錯。但你以為她就一定不會對付你?你說她一個孩子,是不是很想你下去陪她?”
姚父渾身一顫,麵色都白了,“那你……你不是認識的小梁嗎?快!找他!上次也是他出的手!你快給他打電話啊!”
姚母滿臉嘲諷,果然,這男人就是這樣。不危及自身的時候,問都不問一句珊珊好不好。危及自身了,就急了。
“你放心。我就算不顧你,也不會拿珊珊的命開玩笑。珊珊打電話給我之後,我就已經和小梁說過了。小梁那邊似乎正在辦事,不好細說。他答應了,那邊忙完,會儘快趕過來。”
姚父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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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
陸南石已經跟著林瑤走了一個小時,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哦,林瑤,就是那個小女孩。
洞裡,另一隻女鬼靠在角落,渾身透明,一閃一現,麵色蒼白地跟紙一樣。手臂還有燒灼的痕跡。好似立馬就能魂飛魄散。
林瑤上前抱著她,“媽媽,媽媽,你好點了嗎?媽媽,我帶了個大哥哥來。大哥哥很厲害的!”
女鬼抱著林瑤,滿身戒備,十分警惕。她察覺出來了陸南石身上的氣息,“你……你也是修士!你想怎麼樣?這些都和瑤瑤沒有關係,瑤瑤還小,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突然的緊張,不隻陸南石,林瑤更加懵逼。
“媽媽,你怎麼了?大哥哥不是壞人。大哥哥還幫我嚇跑了害死我們的姐姐。大哥哥能幫你的,你就不會那麼疼了。”
女鬼更警惕了。
陸南石看著她身上的傷,“這傷口是驅鬼符所致。而你現在的狀況,應該也是被某位道友所傷。傷勢是重了些,但看你身上符篆術法的痕跡和你自身的能力,你並不是他的對手,而他隻是傷你,並沒有殺你。可見他不是那等覺得鬼怪皆異類,不論是非,都該永絕後患的極端分子。既然如此,那麼我很好奇。你做了什麼,讓他出手傷你至此?”
女鬼狠狠瞪著陸南石,“我做了什麼?我要為自己討回公道,有什麼錯!”
陸南石眯了眯眼,每個人的三觀不同,這個“公道”也就有各自不一樣的理解。女鬼所謂的公道,還真不一定是大眾意義上的公道。
他拿出一個瓷瓶,倒出兩滴液體,用手指彈出去,液體沒入女鬼體內,女鬼身上被灼燒的痕跡淡去,身體也沒那麼透明了。可也僅此而已。
陸南石:“治標不治本。但至少能讓你好過些。你如果想要我幫你,總該讓我知道來龍去脈。你放心,我既然能站在這裡和你說這麼久,而不是一來就出手。就說明我不是那種見鬼就滅的人。但我也不會助紂為虐。所以,我要聽的是實話。”
林瑤看著女鬼愈合了大半的傷口十分高興,“媽媽的傷好了!我就說大哥哥很厲害!媽媽,你還難受嗎?”
女鬼對林瑤擠出一個笑容,抿著唇,卻是什麼也沒說。
陸南石皺眉,“你如果不想要我的幫助,我也可以走。但日後若是見到你們傷及無辜,我不會手下留情。”
女鬼張了張嘴,好似想要留下他。就在這時,淩空突然飛出一根繩索,閃著金色的光暈,纏上林瑤的腰。繩索另一端隱沒在黑暗中,不知被誰牽在手裡了,用力一拉,林瑤整個身子被拽走。
女鬼大駭,死命抓住林瑤的手不放,“瑤瑤!”
繩索的力量很大,不是身受重傷的女鬼可以抵擋的。林瑤置於半空,強大的牽引力差點將女鬼也拖走。
陸南石一張符篆打過去,繩索斷裂,又飛身一躍抱住林瑤穩穩落地。
此時,另一邊的姚家。祭台掀翻,灑落一地器具。
梁汾臉色微沉,數張符紙揮出去,再次化為繩索,一端在梁汾掌心,一端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山洞內。
第二道繩索飛過來的時候,陸南石剛將林瑤放下,眼角餘暉便察覺到了動向。這回目標不在林瑤,而在女鬼。
陸南石擋在女鬼身前,伸手抓住了繩索。果然,如他所料。繩索入手,他便感覺到了那邊同道者的氣息。
“道友?”
這句不是陸南石說的,而是那邊通過繩索穿過來的試探。
陸南石:“是!不知道友為何要抓這兩隻鬼?”
這麼問,也就是有商量的餘地。梁汾鬆了口氣,“道友可知這兩隻鬼做了什麼?”
陸南石沉默了。
梁汾再度開口:“人鬼殊途,死後便該去鬼界報道。是留在鬼界,還是轉世投胎,都該由鬼界判斷。道友應該知道,鬼魂存留人間,並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若是不作惡的善鬼,天地還可給一絲寬容。但她們犯了人。”
陸南石抿著嘴沒說話。他明白兩界的法則。生人不可入冥界,鬼魂不可亂人間。人界是人的天下,不論對錯,隻許人犯鬼,不許鬼犯人。一旦發現,便是打得魂飛魄散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