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肯麵對自己親手把自己送出去的現實,傅回鶴好幾天都閉耳塞聽不去關注花滿樓那邊的事,就連花滿樓已經離開臨安府的事,也是爾書叭叭的時候從它嘴裡聽來的。
花滿樓回去金陵給父親賀壽了。
傅回鶴想了想,好像花滿樓是說過這件事的。
正好,他也需要冷靜一下。
爾書這兩天也貼著牆壁躲著傅回鶴走,畢竟惱羞成怒的某人實在是有些不講道理。
就在離斷齋微妙的氣氛下,後花園裡悄無聲息地冒出一截荊棘芽芽。
後院生長的花草都是曾經送出去的發了芽的種子,有些還跟在契約者的身邊,有些則因為契約者生命走到儘頭,不願意再契約他人,就此紮根在離斷齋後院吸收靈力,爭取早日化形。
傅回鶴和爾書蹲在這株還沒有一個指節高的小芽麵前,麵麵相覷。
這才送出去多長時間?
哪怕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但也不會出現一天一年的落差,往多裡算,種子在蘇夢枕手裡最長不過半年時間,荊棘種子居然就……就發芽了?
傅回鶴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一顆將死的種子,一個將死的人,碰上之後居然還起了奇妙反應不成?
如果真的是這樣,以後的種子是不是也能效仿?
“……我去看看。”
傅回鶴按了一把爾書的腦袋,問:“你是留下看家還是跟我一起去?”
離斷齋在傅回鶴不在的情況下是不會有客人的,爾書留下也不過是看看後院的花草,看看池子裡的種子,所以基本上傅回鶴出門都是會帶著爾書的——除了和花滿樓出去的那次。
爾書想了想,決定還是離最近這個狀態的傅回鶴遠一點,大方揮手:“你走吧,我要在家裡睡覺,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兩串糖葫蘆,要上麵有芝麻的!”
傅回鶴嚇唬它:“都說了那玩意兒少吃,回頭牙壞了沒人能治,給你全拔了。”
爾書捂住自己的耳朵,身子背過去無聲的反對。
傅回鶴哼笑了一聲,邁開步子朝著羅列了一扇扇門的走廊行去。
***
大宋·汴京
“傅先生,小荊可是有什麼不對?”蘇夢枕的眼中帶著關切。
昨夜小荊突然發了芽,蘇夢枕同小芽玩了一晚上,傅回鶴今日便出現在金風細雨樓,這讓蘇夢枕對離斷齋的神秘忌憚更深了一層。
傅回鶴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盆裡暗紅色的四棱小芽長得很是精神,上麵覆蓋著一層柔軟的細毛,看上去倒有幾分可愛。
何止是沒什麼不對,這簡直是養得太好了。
傅回鶴沉吟半晌,真誠發問:“你這……怎麼養的?”
蘇夢枕冷不丁被這麼一問,遲疑了一下。
小荊立馬支棱起來,肉眼可見的,小芽都氣的恨不得叉個腰數落蘇夢枕。
傅回鶴挑眉。
蘇夢枕輕咳了一聲,他的麵色比上一次見時又好了許多,除卻仍舊需要坐輪椅,幾乎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清雋的眉眼帶著散漫的疏狂,一掃纏綿入骨的沉屙病容。
“昨夜出了一些意外,我被暗器所傷,當時想著有些浪費……就沒有包紮。”蘇夢枕說起來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耳垂微紅,這種事他幼時都未曾做過,現如今大了居然開始做了,“讓小荊多吃了一些。”
傅回鶴眯著眼,一語中的:“你就是想讓她心疼你。”
嘖,詭計多端的人類。
荊棘種子被蘇夢枕這段時間喂養得圓潤,營養十足,在蘇夢枕受傷的衝擊之下這才突破種皮冒出了芽。
蘇夢枕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反駁。
花盆裡的小荊朝著蘇夢枕的方向彎了彎小芽,氣呼呼的。
——那傷口在小荊冒出芽來的瞬間就被堵住,愈合得無影無蹤。
蘇夢枕將花盆接回來放在腿上,手心護著花盆,而盆裡的荊棘小苗也努力探出腦袋貼在蘇夢枕手指上。
傅回鶴看著這一人一荊棘,倒抽了一口冷氣:“你們該不會也發展成了什麼禁忌之戀吧?”
蘇夢枕著實沒有反應過來:“……?”
小荊氣的恨不得把自己從土裡□□抽兩下傅回鶴。
蘇夢枕連忙安撫小荊,而後對傅回鶴禮貌道:“傅先生多慮,小荊年紀尚幼,天真爛漫,蘇某待小荊如親子,怎會有那種念頭?”
傅回鶴仔細端詳蘇夢枕的神情眼神,確定這人的確沒那個意思,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