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發表(2 / 2)

“對,正是少主自幼每日食用,甚至心情好時還會隨手賞給侍奉靈獸的蘊靈果……我阿娘,就是為了這麼一顆對你而言微不足道的果子,永永遠遠消失在了世上,就連尋到她轉世的念想對我而言都是奢求。”

傅夕純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傅回鶴,周身的煞氣被心魔驅使,瞳孔翻滾著濃鬱的暗。

“我不在乎什麼天道傾覆,更不關心傅氏滅族,我隻問一句——”

“少主,我阿娘,是否因你而死?”

傅回鶴垂眸,手中的煙杆中逸散出的靈霧逐漸變得濃厚深沉。

妖族與人族合謀想要人為造就一個最強的氣運之子,傅凜是他們選中的“得益者”,而祭祀血陣成功的背後,是多少年來那些失蹤的傅氏族人用血肉魂魄堆積成的森森白骨。

傅回鶴閉了閉眼。

他能說什麼?

說他也被天道算計?

比起那些悄無聲息泯滅在祭祀血陣中的傅氏族人,傅回鶴是最沒有資格說自己無辜的人。

因為是那些裹挾著族人屍骨血肉的力量成就了威名赫赫的傅凜,傅凜在未曾得知真相前的百年間,踏著族人的冤魂血肉,走著天之驕子的順風順途;享受著祭祀血陣帶來的恐怖天賦,修煉一日千裡,被蒼山境眾人的敬仰尊崇,做著高高在上不染陰翳的傅氏少主。

傅回鶴在離斷齋畫地為牢,自我放逐,從來都不因為劍斬建木而認為自己是蒼山境的罪人,但他的確有罪。

他是傅氏一族的罪人。

“嗬,瞧我,同少主說這些做什麼?我怎麼忘了,少主哪裡會有什麼旁的想法。”傅夕純笑出聲來,笑聲中帶著譏誚的諷刺,“如今的傅凜不過是一株空心的蓮花,白如霜雪,紅塵不沾,七情六欲半點不會停留在體內分毫,倒真真像是佛教所言,自耳鼻煉獄裡掙脫出來的佛蓮了!”

“也是,沒有心,自然就能無視當年的血債;沒有心,自然就能在族人泯滅殆儘之後還能風風光光地活上千百年!”

“哪怕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傅凜也依舊高高在上,而我們卻淪為依附人類才能吸取靈力活下來的所謂的種子!簡直滑稽可笑!”

絲絲縷縷的煞氣自亭子四周朝著傅回鶴的方向封鎖而去,頃刻間將傅回鶴纏繞束縛在原地,用力之大幾乎勒如傅回鶴的血肉。

傅回鶴動了動手腕,卻被糾纏得更緊。

菟絲子在他身上的寄生從來都沒有那麼簡單,那種寄生就像是暗地裡覬覦的毒蛇,等待尋找著最終一擊必殺的要害。

“我恨不得咬下你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喝乾|你體內的每一滴靈力……看著你在天雷之下萬分痛苦的死去!”

“做凡人?我忍受一次次被你交易出去的屈辱,可不是為了就此舍棄力量化形成為渺小可憐的凡人!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有野心,有魄力,手段頭腦遠勝常人,心機狠辣歹毒更勝的原隨雲。”

“隻要有原隨雲在,此間天道能奈我何?”

“這個世界的凡人千千萬萬,他們的人生如蜉蝣過隙,與其白白浪費,不如用來讓我的契約者與天同壽。”

“而我,將會代替你成為離斷齋的主人,永生不死,永世不滅,萬千世界的氣運之子儘在我手。”

“有了這些力量,總有一日,我能回到那個被放逐離開的世界。”

“我可不是你這樣無能的懦夫,蒼山境天道要我阿娘死,那我便要大千世界萬萬生靈與蒼山境人妖兩族為我與阿娘陪葬!”

傅夕純的話音落下,傅回鶴已然被包裹在漆黑的煞氣之中,全然沒有一絲一毫露在外麵,濃鬱的血腥氣四散開來,將周遭的空氣染上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傅夕純站起身,緩緩走到亭子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楚留香帶著從蝙蝠島幸存逃出去的女子與原隨雲對峙,唇角勾起冷笑。

她所吸收的生命力越多,生機越強盛,能夠駕馭的煞氣彆越凶狠,想要在天道反應過來之前吞噬傅回鶴,她所需要的生命力可不是那些尋常凡夫俗子所能提供的。

今日來到宴會的都是各大門派的掌權人物,武功高深,體內生機蓬勃,最是適合做她生長的養分。

宴會中,在楚留香的步步緊逼之下,站在高台之上的原隨雲身體陡然一僵,衣襟下乍起一根根蠕動的細長藤蔓,那些藤蔓綠得發黑,卻結著小小的鵝黃色花苞,不過眨眼的功夫,原隨雲便被重重菟絲子護在其中,張牙舞爪的菟絲子氣勢洶洶地蔓延開去。

隻要被那菟絲子沾染到,轉瞬間人便化作一張輕飄飄的人皮滑落在地,連一滴血水都不曾留下。

“這是什麼鬼東西?!”

“我們都被騙了!原少莊主被妖孽附身了!!”

“蝙蝠島!楚香帥說的蝙蝠島一定是真的!那些畜生不如的血債一定是這妖孽所為!!”

傅夕純看著下麵四散奔逃的凡人,眼中翻滾的煞氣越發濃鬱。即使做著多卑鄙、多惡毒的事情,她的表情仍舊溫婉文雅,笑意嫣嫣。

那些霹靂彈被毀了又如何?

她今日不需要退,更不需要逃,這些人……一個也不會活著離開無爭山莊。

……

楚留香急促喘了口氣,正要同無花說什麼,手臂卻被一個人攔下。

“花兄?”

花滿樓道:“楚兄可能引開那些菟絲子?隻需片刻便可。”

“那玩意兒是菟絲子?”胡鐵花在旁邊也聽到了,大聲罵道,“他奶奶的,誰家的菟絲子長這麼個鬼樣子?!”

楚留香嚴肅道:“立刻?”

花滿樓點頭:“立刻。”

楚留香道:“好!”

沒有問計劃,沒有問為什麼,楚留香身形飄忽間朝著空中不斷揮舞藤蔓的菟絲子靠近而去!

胡鐵花大叫道:“老臭蟲你等等我!算了我去右邊,你彆挨我!”

楚留香笑罵道:“你這花蝴蝶害怕跑不過樹葉子不成?”

此時站在這裡的無花與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菟絲子原隨雲不死,死得便是他。

僧人雙手合十,低聲提醒道:“花公子,你可知你腕上是何物?”

“菟絲子雖凶殘,但她拚了命想要吞噬花公子腕上蓮花,足以見得蓮花之中蘊含的力量之盛。”

說罷,也同楚留香一樣身形穿梭在菟絲子之間開始擾亂菟絲子的注意。

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刻意配合避讓之下,菟絲子竟一時片刻根本無法吸食到任何一人。

花滿樓的手輕撫腕間今日難得乖巧,一動不動的蓮花小芽,袍袖一展,整個人翩然而起,如同一隻靈巧的飛鳥一般直直朝著菟絲花護在高台之上的原隨雲而去!

這一掠之勢並未有多迅疾,但那張揚的菟絲花卻像是忌憚什麼一般避讓開來,但這本能的避讓隻是一瞬,很快,成倍的細長藤條朝著花滿樓抽打穿刺過來!

再這樣漫天籠罩的天羅地網之下,並不依賴眼睛的花滿樓卻憑借著卓越的身法靈活穿梭,一點點靠近被菟絲子寄生,此時此刻如同一個怪物的原隨雲。

就在花滿樓的腳將要落在高台之上的瞬間,一片巨大的蓮葉憑空而現穩穩托住花滿樓,乳白色的靈霧在花滿樓周身纏繞氤氳,最終如同利刃出鞘一般,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緩緩被靈霧交織而出。

被花滿樓握在手中。

花滿樓手腕一抖挽出劍花,劍鳴聲清啼長嘯,劍身之上蜿蜒出蓮花的紋路,最終在劍身處彙聚成古樸凜然的刻痕。

與此同時,空中陡然傳來轟鳴的雷聲,卻像是醞釀著什麼一般,遲疑著未曾劈下。

……

“鶴鳴劍?!”傅夕純失聲驚叫,被那衝天而起的劍光所攝,連連後退兩步,不敢置信道,“不可能!鶴鳴劍不是早就——”

“早就什麼?”傅回鶴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傅夕純麵色一變,下一瞬,四肢一緊,整個人被靈霧吊起狠狠貫在涼亭的柱子之上,銳利的劍芒懸與喉間,全然動彈不得!

“說夠了嗎?”

巨大的黑色血繭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裂開一條縫隙,瑩白如玉的手指自縫隙間探出。

傅回鶴單手將那黑紅色的煞氣撕開,緩步而出,一步一步行至傅夕純麵前,灰藍色的眸子裡泛著冷酷的漠然。

“既然你說完了……”

傅回鶴彎下腰,用冰冷的煙杆抬起傅夕純的下巴,語調平靜。

“那就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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