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表(1 / 2)

離斷齋內

在花滿樓抽出鶴鳴劍的同時,離斷齋後院的湖水開始沸騰翻滾起來,不過片刻,湖水自兩邊分開,一方祭台緩緩浮起。

爾書長嘯一聲恢複成原本巨獸的大小,眼睛死死盯著祭台。

榕樹的枝條將年幼的花草儘數攬到身後。

梅枝,竹葉,蘭草……鋪天蓋日的枝條樹葉驟然延伸,將離斷齋緊緊包裹起來,遮去了所有的光亮。

祭台中央斜插著一柄斷劍,十三條粗大的鐵鏈在半空中顯現,一層層牢牢拴在祭台中的斷劍之上。

鏽跡斑斑的劍身上爬滿了歲月的塵埃,劍刃無光,唯有靠近劍柄的地方,“鶴鳴”而字的刻痕仍舊清晰可見。

劍鳴越盛,其中一道鎖鏈在無形的力量拉扯間寸寸斷裂,化作飛灰消失在半空中。

“劍種複蘇,老傅肯定知道了,這下絕對是瞞不住的,怎麼辦?”爾書轉頭看向旁邊同樣仰頭看向祭台斷劍的黑心金光菊。

黑心金光菊抖了抖葉片,淡金色的靈氣逸散開來。

爾書看懂了,最後轉頭看了眼斷劍,飛快跑向前堂放置離斷齋交易品的博古架。

***

“不想做離斷齋的種子?可以。”

傅回鶴的視線自傅夕純麵上掃過,情緒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有的隻是劍鋒劃過的銳利冷然。

“你口口聲聲提及傅氏,既為傅氏族人,犯下罪行,當以族規論處。”

傅夕純眸子驟然緊縮,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奮力掙紮起來。

發色霜白的男人站在她麵前,之前慵懶的縹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傅氏族長的凜然威儀。

這樣的傅回鶴勾起了傅夕純對傅氏族老刻在骨子裡的畏懼。

宴會上原本頓住的菟絲子開始瘋狂翻滾,藤條毫無章法的抽打著想要逃離此處。

“傅氏族規第一條,奉祖先,孝父母,敬族長,睦宗族。你頂著傅氏之名,做下滔天錯事,不敬族長,不睦族人,致使傅氏聲名蒙翳,按族規,當處以斬骨之刑,以正觀骨。”

“噗嗤!”一聲輕響,懸起的劍氣直直刺入傅夕純的左臂,由上而下削骨而下,帶起淒厲的尖叫痛呼。

“傅凜,你憑什麼——你敢!啊——!!!”

傅回鶴抬手,輕輕一揮。

濃厚的靈霧封住傅夕純的嘴,將她的頭顱牢牢定在柱麵之上。

“傅氏族規第二條,傅氏族人立世,當不愧於心,不愧正義,凡作奸犯科,無故殘害生靈者,當處斷脊之刑,斷其行惡之念。”

“唔唔——嗚嗚嗚!”

傅夕純終究是怕了,她的眼中盈滿淚水,淒憐著眉眼想要求饒,頭顱卻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看著那柄雪亮如霜的劍自瞳孔處逼近。

染血的劍刃再起,懸於半空一分為二,斬過傅夕純脊柱腰椎兩側,在朱紅的柱身上留下入木三分的劍痕。

下方平台之上,墨綠色的菟絲子劇烈顫抖起來,暗紅濃稠的血跡自藤條處炸開,那些原本結在藤條上含苞待放的花苞驟然枯萎,零落成灰。

【趁現在,用這把劍刺入原隨雲體內。】

花滿樓的耳邊陡然響起傅回鶴的聲音,未有半分遲疑,花滿樓朗聲道:“楚兄,退開!”

楚留香一行人沒有絲毫戀戰,身形急轉間朝後掠去,在路過幾個因為疲憊身形遲鈍的武林人時順手拽了兩把。

菟絲子受驚之下護在原隨雲上的心神早已潰散,在花滿樓手中長劍刺入原隨雲右胸的同時,無數金色的生機噴湧而出。

狂風大作間,花滿樓身上寬大的衣袖灌風而起,即使耳邊回蕩著女子淒厲的哀嚎,他握劍的手也未曾鬆開半

分。

原本雙目緊閉的原隨雲不知何時睜開眼,雙手抬起死死握住刺入胸膛的劍身,驀然發出瘋狂的大笑聲。

“竟是一個瞎子……最後的最後,殺了我的,竟是一個瞎子!!”

原本靠著寄生他人掠奪生機的菟絲子瞬間枯萎大半,大量的生機流逝,傅夕純秀麗如雲的長發枯黃瑟縮下來,緊致白淨的肌膚也如同失去水分的樹皮,開始龜裂出一道道裂痕。

傅回鶴手指微動,劍氣所化的劍身緩緩消散。

“傅夕純,你問我憑什麼?我便告訴你。”

“我生來便是傅氏少主,生來有傅氏族人相護,得長輩教導,享族中便利,擔護族之責。”

他偏頭抽了一口煙,清清淡淡的雲煙自唇邊溢出,長身玉立,傲然其中。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同我平坐而論?”

束縛傅夕純的靈霧驟然散去,女子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暈開血色。

傅夕純的臉上、身上、雙手已然布滿了龜裂的痕跡,她艱難喘息著用雙臂支撐起身體,抬頭轉向傅回鶴的方向,冷笑道:“傅氏?嗬……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我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那些得知了傅氏記憶的人,知道自己的生死血肉被用來給你這個傅氏少主鋪出一條通天之路的族人,又會如何?!”

“我知道你不殺我是想問我什麼。”

傅夕純狀若癲狂地大笑出聲。

“我什麼都不會說——而你!隻要想起今日,便會永遠沉浸猜測懷疑之中!哈哈哈哈哈哈——”

“傅凜,你沒有贏,我更沒有輸!!”

傅回鶴後退半步,躬下身子靠近傅夕純,側了側首,平和道:“問你?聽你說一句話,我都覺得惡心。”

修長的手自袖中伸出,傅回鶴五指做爪抵在傅夕純頭顱之上,淡淡道:“既然你不想做凡人,那便死得再乾淨些罷。”

“我想要知道的,自取便是。”

傅夕純馬上明白傅回鶴想要做什麼,慌亂低吼:“你想用搜魂?!這種邪術一旦用了會招來天道降罪,你怎麼敢?!”

“天道降罪?”傅回鶴挑眉,“這雷,你看它敢不敢降?”

雲層之中的天雷仍在轟隆翻滾,卻遲遲未曾劈下,徘徊遲疑著,甚至不敢靠近。

指節用力,傅回鶴的手指幾乎嵌入傅夕純頭骨之中,傅夕純全部的記憶如同被狂風席卷一般被靈力搜刮帶走,儘數展現在傅回鶴的腦中。

不過眨眼轉瞬,傅夕純雙眼間靈智頓失,身軀倒下後化作一團盤踞的枯草,華貴的衣裙罩在其上,倒顯得唏噓可悲。

傅回鶴直起身子,想了想,用靈霧幻化出一方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眸子都不曾抬起:“菟絲子已死,離斷齋的責任已然儘到,原隨雲生機未斷,氣息尚存,之後此方世界的善後與我離斷齋無關。”

“之前談好的交易不要忘了。”

晴空之上的天雷翻滾,過了一陣,傅回鶴麵前燃起一簇火苗,扭了兩下幻化成一行字。

——她那樣說,你還有心情想我們的交易?

傅回鶴輕笑一聲,側臉抽了口煙,淡淡道:“那你一定沒有仔細聽。”

“她不是說了嗎?”

傅回鶴緩緩吐出一口薄霧,朝著下方緩緩走去,聲音輕慢懶散,好似世間沒什麼能夠動搖他的心神。

“我沒有心。”

……

傅回鶴回到花滿樓身邊後再看見花滿樓手腕上的種子,眼神已經不服之前的煩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書的複雜心緒。

態度回避。

花滿樓手中的劍還在。

傅回鶴甚

至不敢細細去看這柄劍,而是握住花滿樓的手臂,雲煙吞吐,濃鬱的霧氣將兩人的身形全然遮蔽,花滿樓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腳下觸感再度變化後,兩人已然身處花滿樓位於臨安府的小樓。

“你這是怎麼了?”花滿樓反手握住將要收回手臂的傅回鶴。

傅回鶴頓了頓:“什麼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