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和好(1 / 2)

穿成山村悍夫郎 稼禾 26553 字 4個月前

“及冠禮?”

葉白柚看著還沾著汙跡的匕首心中難言……

他還說這男人是個小氣的,可小氣怎麼又會把自己這麼重的禮拿出來給他。

葉白柚一時不知道這人到底是在乾什麼。

你說他小氣,他就那麼利索地將東西給出來了。你說他不小氣吧,這麼久的冷臉又算什麼?

葉白柚憤懣:“你家公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沈二麵色嚴肅,堅定反駁。“不可能!”

葉白柚也不管他有沒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他握住匕首眼神不明:“用之前怎麼就不說呢?”

沈二撓撓頭,瞬間又成了那個憨實忠厚的模樣。“嘿嘿,主子都願意給你了。”

主子都不介意,為什麼他還要違背主子的意思。

說了葉公子肯定就不會用了。那不用,他又怎麼讓葉公子心裡產生那麼一點點其他的情緒。更甚者,和好也不是不可能啊。

畢竟主子護著那匕首護得跟眼睛似的。

沈二憨厚的臉上儘是真誠與無辜,看得葉白柚險些噴出一口血。

“算了,是我自己沒有問清楚的。”

“你幫我看著下貓,我洗了給他還回去。”

這不止用清水簡單衝洗擦乾,葉白柚還摳搜地拿著家僅剩的一點兒皂角。仔仔細細又小心翼翼洗了又衝。

直到上麵泛起一股清香,葉白柚才甩甩手。那不高興的勁兒,跟貓甩沾了水的爪子頗為相似。

擦乾,套上殼子。雙手捧著,葉白柚站到了沈無璟的門外。

“沈公子,多謝您的匕首。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沈無璟食指輕敲桌子。沒明白這才半個時辰不到,哥兒怎麼又換了一張臉。

葉白柚背脊挺直,抓著匕首走到沈無璟側邊。他眼睛透徹,緊盯著沈無璟。

沈無璟稍微繃緊了手臂,待他動作。

“你……”葉白柚啟唇。

沈無璟眼睫忽眨。

哥兒身上乾淨的皂角香氣鑽入鼻尖,將腦中的疲憊衝散了不少。沈無璟身子微偏,再掀開眼皮,瞳孔中卻像是被碾碎了的冰渣子,冷冰冰的。

“我不習慣與人靠得太近,還請……”

“請什麼?”

葉白柚快速截了他的話。悶哼一聲,將窗邊的小矮凳子一腳勾過,徑直坐了下去。

葉白柚有多大,這凳子的年歲就有多大。本是小時候家裡給做的,最適合小孩不過。這會兒他坐上去,抱著膝蓋。像一朵暴躁的菌子。

“你說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彆扭!”

葉白柚視線大概在他的膝蓋往上一點,雙目直直盯著他的膝蓋數落:

“你這匕首既然是你的及冠禮,還這麼寶貝,就這麼拿出來隨我折騰了?”

“我又不是非它不可!再不齊,家裡的菜刀磨一磨,將就著用也是可以的。”

葉白柚氣得食指在沈無璟的膝蓋上指指點點,一字一頓:“表裡不一,是為“偽君子”。”

沈無璟垂眸,凝著戳了自己膝蓋的爪子,如翠竹一般依舊不動。

哥兒還在念叨,那嘴巴像吐瓜子殼似的說個不停。安靜了許久的房間裡像是猛地灌入了穿堂風,風大,帶著其中所有東西一起應和著他。

又像像煮沸了的水,咕嚕咕嚕個不停。

沈無璟等他念叨完。

“之前問你的事兒,是我不對。但我也沒有惡意!你也不至於記仇記了這麼久吧!”

“再說你又不是小孩子!連我那五歲的小表弟都比你消氣得快……”

葉白柚將心中積攢的怨氣儘數發泄出來。

廚房的沈二雙手抱臂,盯著麵前的小貓讚同似的點頭。

公子就是不想牽扯太多,反而將自己一個人困在了原地。

這麼多年了,朋友沒幾個,敵人倒是一大堆。活得一點也不開心。他們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看著就心疼。

葉白柚從進來開始嘴就沒停過。現在咽了咽口水,喉嚨澀,嘴巴早說乾了。

他毫不客氣地伸著黑爪子在沈無璟麵前攤開。“水。”

沈無璟微愣,隨即輕歎一聲。還是將茶壺拎起來,淺淺給他倒了一杯。

“謝謝。”葉白柚接過,一股子灌下去。

“咳咳咳!!咳咳!!人倒黴了,河水都能被嗆到!”葉白柚咳得撕心裂肺,嘴巴就是沒停下,臉上滿是不忿。

“再來一點。”杯子遞過去就被人接住了。

葉白柚就這麼端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沈家公子給他倒茶。

看看,這不是行動是一套,話又是一套嘛。

葉白柚翻了個白眼,再次接過,看著男人清潤的眼眸還存著憋屈:

“口是心非的男人!”

沈無璟的手一抖,徐徐收回。將眸光轉了去。

“不看我,你做什麼心虛事兒了,還不敢看人的?”

沈無璟手指輕點了下凳子,找不到什麼話解釋。可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哥兒來得正是時候,一股酸麻猛地從下肢襲來。

接著他對身體失了控製,直直後倒。

“我去!”葉白柚一驚,腳步後錯,凳子翻倒的聲音炸開。

怕磕著這人腦袋更加不聰明,葉白柚角度刁鑽地一把撐住沈無璟後背,不料後腳卻踢在了床沿,自己倒成了人肉墊子。

砰的一聲,兩人跟疊蘿卜似的,就這麼躺在了床上。

聽聞驚呼趕來的沈二將將走到門口,待看清裡麵。立馬捂眼,拉門。

“啪!”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屋內光線暗淡,周遭寂靜。落入光線中的灰塵輕輕揚揚,仿若時間都遲滯了。

唯有外麵沈二的聲音與耳旁稍顯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葉白柚清咳幾聲,被男人壓得心臟發悶。

他吸了吸鼻子,這人身上的香氣便爭先恐後湧入鼻腔。淺淺淡淡的,像清晨沾了露珠的鬆木,帶著冷冽的香。

“還不起來?”葉白柚雙手撐了下他的肩膀,整張臉被他的頭發蓋住。

等了幾秒,身上的人沒動。

葉白柚詫異,艱難地扯出手撥開麵上的黑發。發下,沈無璟的耳垂已是紅得滴血。

“我……動不了了。”

葉白柚也顧不上什麼耳垂不耳垂的,心中一慌:“發病了?中毒了?”

知道他這個一發病就動不了的德行,葉白柚憋足一口氣。像抬磨盤一樣撐著人,自己從他身後挪出來。

“為什麼我倆吃的是一樣的,但是我卻沒有長得像你這麼結實。”彆說,手下的觸感硬邦邦的,摸著還挺好。

將人挪到床上,葉白柚撐著腰站在床沿。

沈無璟被他這麼一打岔,麵上也裝不下去了。

“你是哥兒。”他這話夾著對葉白柚毫無辦法的無奈,話裡帶著輕歎將憋了許久的鬱氣抒發出來。

哥兒本來體型跟男人不一樣,何談跟他一樣重呢。

葉白柚吹了下已經淩亂的頭發,學著沈無璟的姿態:

眸子冷漠,抱臂而立。

但是眼睛圓圓的,眼角微微下耷。像涉世未深的鹿,哪有什麼冷與凶。最多是隻長了兩顆小米牙的幼貓,反倒是更乖了。

“你下次再這樣,我直接給你從家裡轟出去!”撂下狠話,葉白柚背著手氣勢洶洶地離去。

走到門口,又猛地轉身。

沈無璟眼皮一顫。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開啟他的長篇大論。

“那匕首,謝謝啊。”葉白柚招手。

沈無璟彆開眼:“不用。”

說完,葉白柚猛地拉開門。

“啊呀!”沈二趴在門上沒收住,直直往裡跌。

葉白柚迅疾閃開,伸著爪子在沈二的肩膀上拍了拍:“照顧好你家公子。”

隨後背著個手,大搖大擺出去了。

男人就是欠收拾!

沈二站在門裡,在那雙冷眸看過來的時候一下子緊了皮。身體站得筆直,但眼睛卻是看著地上四處亂飄。

“你說的?”房間裡稍暗,從角落裡傳來的聲音泛著寒。

沈二一個激靈,正要認錯……

“沈無璟!晚上喝粥還是吃乾飯!”葉白柚突然從門邊探進來一個腦袋。雙眼直接掠過門邊的沈二,盯著裡麵躺著的人。

他橫插一腳,沈無璟的氣勢猶如被大風刮過的蒲公英,頓時散了。

沈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你決定。”

“哦,那就粥吧。”家裡沒存糧,現在隻能靠著官府。萬一哪天要是沒了,那豈不是直接斷糧。

“我!我去幫他。”沈二忙道。

沈無璟收回目光,緩緩閉眼。

沈二如蒙大赦,甩著腿兒跑得飛快。

經此一事,沈無璟既受製於身體,又說不動那嘴皮子利索的哥兒。索性就這麼躺著,暫且不考慮以後的事兒吧。

——

炊煙嫋嫋,盤旋著緩緩升入高空。與西邊的雲層交疊,像洗了筆的池水,透著清灰的藍。

鳥歸巢,家家戶戶關了門。

到大泉村的山路上,卻咯吱咯吱走著一輛破舊的馬車。

馬兒很瘦,肩脊的骨頭高高凸起。走個兩三步,就要被後頭的人甩一鞭子。

“爹,怎麼還沒有到家!”

年輕男人的聲音從車廂中傳出來,帶著些虛弱的喘氣聲兒,乍聽還算斯文。

顴骨突出,瘦得厲害的中年男人看著竟比白關山老爺子看著都老。他如馬兒般遲緩道:“快了,快了。”

擔憂地看了一眼前麵的馬兒,男人斟酌著道:“文才啊,要不咱們讓馬兒停下來歇一歇。”

那灰布簾子一下子被扯開,帶著重重的力道搭在中年人的後腦勺。

“歇什麼歇,我可不想在外麵過夜!”

“快點走!”

破風的鞭子聲劃過,馬兒一聲慘烈的嘶吼,重重倒了下去。

人仰馬翻,駕車的中年男人一看不對立馬跳車。

黑暗中,馬車落地翻滾與木頭折斷的聲音此起彼伏。伴隨著一聲痛呼,頃刻間又沉寂下去。

此時,一隊長長的黑影在樹中穿梭。

“頭兒,有人!”

窸窣聲不斷,轉眼隊伍已經靠近車馬邊。

“馬還是好的!”

“人救了,馬留下,就當是診金。”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黑暗中,簡短的聲音交替,頃刻決定了這場交易。

動靜起了又停,不一會兒消散在密林之中。

——

天色曈曨,朝霞鋪滿了整個東邊。帶著橙紅的絢爛色澤,在大泉村的上方點染成畫。

“來人啊!!”

一聲尖銳又粗啞的嗓音嚎破了正徐徐升起的炊煙,煙霧像是一滯,又繼續溢散。

葉白柚家在最外麵,聽聲音抓著鍋鏟就跑了出去。

門一打開,村口處,一人甩著胳膊腿兒往村子裡跑,神情驚恐又激動。

“啥事兒啊!”

“葉白柚啊啊!!”人家看了他一眼,見手上拿著個鏟子,立馬往邊上一衝。用比剛剛還快的速度掠過了他。

葉白柚磨牙。

正好沈二追了出來了,清清楚楚看見村裡人對葉白柚的嫌棄。

葉白柚尷尬地笑幾聲,抓著鍋鏟氣衝衝進屋。

“從村外跑回來的,要我去看看嗎?”沈二手上還拿著火鉗,往地上一杵,從黃泥灰的地裡緩緩升起青煙。

“燒火!”葉白柚甩頭。

廚房就落在這村大路邊,不一會兒,外麵就傳賴急促的說話聲跟腳步聲。

“我去縣上嘞!路上躺著人!死了活了不知道!”

“真的有那麼多的血!”

“是啊是啊,滿身都是……”

話聲漸低,葉白柚聽了個大概。手裡攪拌著米粥,有些心不在焉的。

人群匆匆去,這一鍋的粥還沒熬好的時候,邊上又起了聲音。

葉白柚剛想出去看,但見彆人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態度,他又遲疑地收回腳。

還是不要出去討嫌的好。

朝食端上桌,葉白柚再一次坐在了沈無璟的那張桌子上。

沈二自己就在廚房吃。

“村路上好像有人出事兒了。”葉白柚小口吹著粥,慢慢送進自己的嘴裡。

沈無璟隻能躺著,等著他細說。

“什麼事兒我不知道。”葉白柚說著話裡帶了怨氣,像討不到食物的貓崽子,“我一出去人家就跑,想去幫個忙都沒人領情。”

沈無璟不認識之前的葉白柚,所以也不知道他跟村子裡的人有什麼糾葛。但既然哥兒想知道,看在粥飯的份兒上,他可以讓人幫他打聽一下。

“算了,早晚都會知道的。”

“你吃飯,要我喂還是你家大個子喂?”

這話出口,沈無璟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接。總覺得怪怪的。

“難不成你不餓,不吃?”葉白柚想著這人還生病,不能任性,好心腸地勸著,“今兒這粥熬得好啊,又軟又糯。”

“還放了我出去找的蕈子,鮮得很。”

沈無璟彆開眼,不看那怪模怪樣的哥兒。

哥兒惡劣。

“看來是真的不餓。”

自己的吃完,葉白柚將人從床上扶起來靠著。“你家沈二說了,公子金貴,他粗手粗腳的怕傷到你。”

“所以,大金元寶誒,我不喂你吃,你就得餓肚子了!”

葉白柚老成地手背在身後學著李家那老爺子,眼裡對沈無璟多了一點嫌棄。

“看看,我對你多好。還忘恩負義,跟我搞冷戰。”

葉白柚叨叨叨,沈無璟啟唇接住溫熱的香蕈粥,腦子被念得嗡嗡的。

“還要嗎?”

喂完了一碗,葉白柚估量著沈無璟的胃口。沒等他回,又去盛了半碗。

“多吃點,吃完了我再去山上看看。”

卷翹的蝶翼般的長睫微垂,像叢叢疊生的草禾。看著竟有幾分乖巧。

葉白柚手指敲了下碗沿,清脆的一聲讓長睫抖動,立馬掀開了來。

唔……蝴蝶展翅,真漂亮。

對上沈無璟微微疑惑的眼神,葉白柚給了他一個難得和善的笑。

“吃完了?吃完了歇會兒。我喂貓去了。”

“哎!我這是養了兩個祖宗啊……”哥兒咕噥著離開。

祖宗嗎?

沈無璟眼中泛起一絲漣漪。

——

廚房。

葉白柚將灶台靠牆角的背簍端出來。

“麻球球,讓我看看你吃飯沒?”大背簍中墊著乾草,上麵是一層不要的衣服。

葉白柚先將手指伸進去放在小貓的鼻尖,看著小黑鼻子聳動。

知道它是確認了人,葉白柚才將它嘴邊的小碗拿出來。

淺淺一層的米漿在碗底,若不是看下巴上濕潤,還以為它沒吃呢。

葉白柚點了點小腦瓜子,弄得他輕輕動了下耳朵。

聽著小小的喵嗚聲,葉白柚眼中含著柔和的笑意,輕輕捏著小爪子跟屁股蹲兒將他托抱出來。

“咱們換藥。”

將貓身上的布揭開,腹部爛肉的傷口看著好像已經要結痂了。

“這藥的效果真好。”

沈二在一邊默默點頭。能不好嘛,他們專門給公子帶的最好的那一種。

換藥的時候,小貓就乖乖趴在凳子上。爪爪並攏,圓圓的像山竹肉。隻不過身上的毛毛還是臟兮兮的,葉白柚現在也不敢給它洗。

換好藥,捧著小貓放回背簍。

葉白柚摸了摸它的眉心。嚴肅道:“好好養傷,若是你最後堅持住了,那我就送你個大禮。”

回應他的,是淺淺的貓聲。

家裡的事兒收拾完,葉白柚還要進山找吃的。等到外麵長安一喊,他就背著背簍出去了。

“葉哥哥,咱們今天去哪座山?”

“西山。”

“山上現在有虎嘯。”李長安有些擔憂。

“咱們不進去,隻在外麵找些能吃的。”

最近村子裡的人回來也多了,自然很多也往山裡走。東邊的山跟北邊的都撿得差不多了,不如去他們熟悉的西山外圍。

沿著小路往山上走,路上的青草掛著露珠,沾濕了布鞋。葉白柚用木棍敲著草葉,時不時蹲下來扯一下。

李長安見他撿什麼,自己也跟著撿。

“葉哥哥,你知道村子裡誰回來了嗎?”

李長安一路心事重重,葉白柚甚至以為回來的是他家的人。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