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回(2 / 2)

原來……他也值得旁人溫柔相待。

她就像春日的和煦微風、夏日的清爽流水、秋日的豔陽高照、冬日的溫暖地龍,將他陰鬱冷窒的心一絲一絲占滿。

他的心一向狹窄又堵塞,既是占滿,便沒有彆的空間留給彆的。

眼皮沉甸甸地,宛如被固定在了眼瞼上,他多想瞧瞧她的模樣,然後將她的模樣烙進心尖,永世不忘。

可縱使他多麼努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不過也隻是微抬了一絲眼皮,隨即又沉沉放下。

然而就在那一瞬,他瞧見一隻纖細小麥色的手在輕輕用勺子攪動著碗中藥液,燦爛明亮的日光照射下來,落在她手腕上那明顯有些略大的佛串上,光亮被隔在那層薄薄的紫檀木外,他看清裡頭鏤空著刻得十八金羅漢,極是美輪美奐。

在喂完那碗藥後他昏睡過去,再次醒來他終於能睜開眼睛瞧清周圍,這是一個極為簡陋的小木屋,可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心裡頭打著鼓點,他小心翼翼地想著措辭,可怎麼都無法令人滿意。

他忐忑不安又心悅鼓舞地等著她的回來,可她終究沒回來。他在那裡尋找了幾圈,附近沒有村莊,隻有這孤零零的一座小木屋,彆說人了便是動物都未見一隻。

在木屋裡等了幾日他便決定先去寧城找父親,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穆家的子孫,隻要他好好將父親交代的保護兄長的任務完成,便能請求父親調派人手幫他找人。

到達寧城的時候正好是元宵節晚,到處掛滿了如姿態萬千、美妙漂亮的燈籠與花燈,整條街都被人占滿了,他擠在人群中艱難而行。

天空一聲作響,無數的煙火似一夜長成的爛漫花朵沿著地麵拋射上去,將天照得如白晝一般。

這是他第一次瞧見煙火,他仰著腦袋看去,卻是看到了站在城樓上被眾人簇擁著的父親與兄長,他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那天際的美麗,持著酒杯談天說笑。

他瞧見父親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慈愛地朝兄長看去,眼裡是他從未得到過得溫柔。

他們是那般得快活,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有多努力得才從瘟疫中存活下來。

砰地又一聲,煙花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無數的光亮將天邊照得大亮,可那光一絲一毫都照不進他心中,某處不知名的陰暗角落,邪惡冷毒像藤蔓兀自生長。

就在那時,他做了個可怕的決定。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父親坐上回程的馬車沒多久,他便在一天夜裡殺死了他親愛的同胞兄長,他那玉樹林芝、聰明絕頂的兄長將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地,就如元宵夜晚他看著他們時的眼神,充滿了不可置信與怨毒。

他那自負又可悲的兄長怎麼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身死,不是死於仇家刺殺,而是被在自己麵前伏低做小的弟弟殺死呢。

殺死兄長後,他便將麵具摘下以“穆冠儒”的身份活著。

一開始自是裝不像的,二十年的差距怎麼可能短短幾天能追上,可他足夠狠辣,所有瞧出端倪的人都被他殺光了。

殺人是會上癮得,上癮後便會麻木,麻木之後便成了常態。

想是雙胞胎也是相像的,穆冠儒聰明,他穆冠臣也不差。

不過兩年曆練結束,他以“穆冠儒”身份回去,竟是瞞過了所有人,包括父親。

父親為“穆冠儒”舉辦了盛大的家宴,他被眾人圍繞著,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家中的溫暖,然而不過剛浮起一點,便被他可愛可敬的父親澆滅了,隻因他提及了“穆冠臣”這個名字。

父親臉上收斂了笑意,眉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這般大喜日子彆提這個晦氣的名字。”

他從善如流地道:“是兒子錯了,父親莫生氣。”

他錯了,穆冠臣這個名字是晦氣。

不過,你便同那晦氣的名字一起去地底下吧。

□□一點一點得侵蝕著父親的身體,不過是半年父親像是老了二十歲,到後來憔悴得幾乎床都爬不起來。

死前父親終於也聰明了一回,將話語從喉嚨中慢慢擠壓出來:“你……不是穆冠儒,對不對?”

他笑而不答。

父親抬起頭望他,怨毒得宛若陰森森的毒蛇道:“你永遠成不了真正的穆冠儒。”

可惜,讓父親失望了。

他成了大鄴叱吒風雲的攝政王,便是連皇帝都不得不聽從他的。

然而他唯一的人生夙願卻是自始至終未能實現,便是找到木屋裡的那個小女孩。

如今出現了相似的佛串,雖是不在陽光下無法辨彆是不是同一串,可要他如何不激動。

穆冠儒淡色眸光泛著騏驥地往上抬去,卻在觸及對方明豔動人的芙蓉麵猛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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