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回(1 / 2)

沈初黛微擰了細眉瞧他,之前在“珍異閣”時, 她便好奇穆冠儒為何對自己這串佛珠如此看重, 就特意派人查了他的過往。

得到的結論便是如眾多書中的男主一般, 穆冠儒從小聰慧過人,七歲入太學嶄露頭角,十二歲成太子伴讀, 二十歲前往邊境寧城曆練,也得到了很高的讚許, 人生可以說的上是一帆風順。

在佛串丟失以前, 他們從無交集甚至未見過麵。說明是後來撿到佛串的人給穆冠儒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按照慣例, 她猜那人應該就是女主陸箐然。

沈初黛想過或許是因為這一世, 陸箐然被她提前派人接走, 她剛重生回來的時候撿那些紙的時候又不小心將佛串讓穆冠儒瞧見了,故而他才會纏上自己不依不饒。

她並不想卷入男女主的愛恨糾葛裡, 更不想被一個變態糾纏。

傻子才會真把佛串給他瞧呢!

沈初黛輕輕拉開袖子, 將纖細皓腕上的那串穆太後所贈的香珠串拿下來, 放在手心裡給他瞧:“喏,就是這串。王爺若是覺得不夠,我可以借王爺回去觀賞幾日。如今我把佛串給王爺瞧了, 王爺也該兌換諾言放我妹妹回去吧?”

穆冠儒將眸光淡淡落在她白嫩手心上那串香珠串,片刻之後一聲嗤笑從薄唇中泄露:“沈初黛, 你把我當傻子耍不成?”

他頓了頓道:“這香珠串裡的香料不少出自南海以南的彆國, 珍貴異常, 非皇室不可得。更何況……”

穆冠儒抬眼對上她的清眸,提點道:“這串是我上供給穆太後的。”

沈初黛:……

法克,大意了。

“看來沈小姐對自家妹妹並不是很在意,既然如此……”

穆冠儒淡聲道:“來人,將沈三小姐的腿打斷。”

“等等!”沈初黛急聲道。

穆冠儒心狠手辣,向來都是說到做到,若是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裡,大可以立刻挾持了他就跑,可沈初菱在他手中。

罷了反正穆冠儒想找的人又不是她,給他看便是。

沈初黛將腰間錦囊的細繩拉開,從中取出那串紫檀佛串遞交出去:“我給你看便是。”

穆冠儒修長指尖勾起那串佛串,隨即背負了一隻手,邁開腿走到直欞窗前。

下午時分的日光極為柔和,從直欞窗中的縫隙一絲一絲泄露進來。

穆冠儒將佛串拿到日光下,終於瞧見了他這麼多年日思夜想的一幕。

透過那層薄薄的紫檀木,他看清裡頭鏤空著刻得十八金羅漢,極是美輪美奐。

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日,如潮暖意湧動在心間,全身上下全都浸透在陽光下,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沈初黛看著穆冠儒頎長的背影,非常想就這麼衝動地,從靴子裡拔出匕首就給他來一刀。

片刻之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她站在原地沒有動,瞧著穆冠儒轉過來,透著薄涼的冷淡瞳孔中倒映著她的臉龐,似乎帶著淡淡暖意。

沈初黛毫不留情開口:“這佛串不是我的。”

“我派人查過了,這佛串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

沈初黛不放棄掙紮:“隻能說曾經是我的,兩年多我回京路上這佛串丟過一次,‘珍異閣’那日我才從當鋪那兒贖了回來。”

穆冠儒卻隻淡淡“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並不在意這佛串曾經丟失過,隻要證明七年前這佛串是屬於她的便好。

沈初黛不知道內情,也不知曉麵前的穆冠儒根本不是“穆冠儒”,而是穆家那個被當成棄子的“穆冠臣”,便更不可能將七年前那個被人拋棄荒野、生病臉腫得跟豬一樣的流浪漢與他聯係起來。

她一心以為是陸箐然這兩年同穆冠儒有了什麼交集,她解釋道:“我真沒騙你,這兩年裡佛串真的不在我手上。”

穆冠儒恍若未聞,輕輕一笑:“黛兒,我放了你妹妹,同我回家吧。”

沈初黛懶得解釋了,隻想揍人。

她沉默了會兒,方才開口:“若我不從呢?”

穆冠儒神情絲毫未變化,反而用一種極近溫柔的語氣說著極為冷酷的話:“那你恐怕就永遠瞧不見你妹妹同你祖母了。”

他此話不是想殺她,而是想殺她的妹妹與祖母。

沈初黛知曉他會來真的,隻能鬆了口:“好,我同你回家。”

離開前她要求留一封信,祖母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她突然消失必定要找個解釋。

穆冠儒怕她在信中做什麼手腳,拒絕道:“你口述,我替你寫。”

“祖母瞧見不是我的筆跡,會起疑的。”

穆冠儒退讓了一步:“那你寫在紙上,我模仿你的字跡抄錄一份送去便是。”

沈初黛神情古怪地看了眼他:“你恐怕模仿不來。”

對模仿字跡一事,穆冠儒極為胸有成竹,淡淡道:“不必擔心。”

兄長少年成名便是靠著驚才絕豔的好書法與仿效大家的功力,他為了成功成為“穆冠儒”,在書法上下了不少功夫。

這七年他沒有學到十成,也學了七、八成。

但是等到沈初黛將信寫好的時候,穆冠儒冷峻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

他抬了下眼皮,狐疑道:“沈小姐將字寫這麼醜,不會想故意露出端倪,讓你祖母起疑好派人趕來救你吧?若是打這個主意的話,我勸沈小姐最好還是省了這心吧。”

沈初黛:……

法克,這個碧池侮辱她的書法藝術。

她咬牙切齒起來:“若是我想讓祖母起疑,不留信豈不是更好?”

穆冠儒眉角抽了下,揚了下手中的信紙仍有些不可置信:“你平日寫字就是這般?”

“我平日不寫字!”

最終穆冠儒還是將沈初黛的原稿送了過去,畢竟模仿這麼醜的字,他覺得是對他這七年來努力練習書法的侮辱。

坐在回京馬車上,沈初黛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奈何這馬車就是這麼小。

她撩起了帷裳往外頭瞧了眼,外頭血統最為尊貴、品相最好的那匹馬反而無人騎,像是穆冠儒的坐騎。

想來穆冠儒前來靜安寺時是騎馬而來,而這馬車是特地為她準備地,如今回程他不肯出去騎馬,反而“屈尊降貴”同她一馬車,想來同她猜的沒錯,穆冠儒對這佛串的“二主人”真的帶有彆樣的情感。

但這表達情感的行為也太畸形了吧?

從沈初黛派人探得的消息來看,穆冠儒年少的時候雖是倨傲無比、目中無人,但到底也沒這麼變態。

所以在寧城曆練的那兩年,穆冠儒到底經曆了什麼,難道說被彆人囚禁paly了不成,所以現在也照葫蘆畫瓢地想囚禁她?

沈初黛如玉蔥般纖細的指尖一鬆,帷裳落了下來。

她瞥了眼穆冠儒,見他正在翻閱公文,她微咳一聲打算打破寧靜,開口試探。

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瞧見穆冠儒突地丟下了公文,彎起手腕斟了杯溫水遞了過來,溫柔地道:“怎麼好端端地咳嗽,莫不是感冒了?”

他伸手想探她的脈,卻是被她靈巧躲過。

沈初黛注意到穆冠儒自從確定了佛串後,待她越加的溫柔,她便越覺得古怪,眸光落在他修長指尖的茶盞上。

她想了想將茶盞接了過來,下一瞬沒有絲毫猶豫將裡頭的溫熱茶水潑了穆冠儒一臉。

穆冠儒到底是文臣,也沒想過她竟會如此大膽,一時間沒躲閃及時,隻得閉著眼被那茶水潑得滿臉,清晰地感覺到茶水順著發絲滑落臉頰,滴落在玄衣上。

突地聽見了一聲輕笑,他睜眼瞧見沈初黛如菡萏嬌嫩的唇微彎了下,下一瞬又恢複如常。

穆冠儒聲音沒有絲毫波瀾:“開心嗎?”

沈初黛將其當成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挑釁地勾了下唇:“開心得不得了。”

下一瞬卻是瞧見他英俊冷冽的臉龐微露出了一絲笑意,話語溫柔到極致:“開心就好。”

他又回歸正題:“嗓子還癢嗎?回去給你找個大夫瞧瞧。”

沈初黛:……

啊啊啊喂,妖妖靈嗎,這裡有個變態瘋了怎麼辦。

她拒絕地乾脆:“我沒事,我很好,不必。”

“還是大夫瞧瞧,我放心。”

穆冠儒修長指尖從袖口中拿出一張藏青帕子,姿態優雅地將臉上茶水輕輕擦乾淨,方才又拿去丟在一旁的公文看了起來。

沈初黛終究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平白無故如此?”

穆冠儒在成為穆冠儒那天開始,便知曉這個決定的凶險,他曾經為“穆冠臣”的事任何人都不能知曉,為了確保這一點,他不惜殺了許多人,其中之一便是他的親生父親。

縱使他永遠都不會對沈初黛動手,可這並不意味著他要將他慘痛的過往揭給她看。

穆冠儒淡聲道:“這並不重要,你不必知曉。”

他眸光重新落於公文上,卻又是聽聞她開口:“你喜歡我,你愛我?”

他沒被人愛過,也從未愛過人,甚至連愛是什麼滋味都不懂得,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不過既是她提起,穆冠儒想著長達七年的魂牽夢繞和她在身旁的心安,心頭不由微動。

難道這就是愛的滋味?

穆冠儒淡色瞳孔中倒映著那嬌美明媚的臉龐,第一次嘗試說那個字眼:“對,我愛你。”

“不,你不愛我。”

沈初黛否定道:“這根本不是愛,是偏執、是占有、是自私、是貪婪。”

穆冠儒卻是不以為意:“有什麼區彆嗎?”

“愛是尊重,若是達不到這前提,一切的‘我愛你’皆都是空口白牙,紙上談兵罷了。”

沈初黛瞧出他腦子有坑的本質,開始循循善誘道:“你若愛我,就應該尊重我的決定,而不是自私地把我綁進府裡。”

“我沒有綁著你。”穆冠儒糾正道,“我是在邀請你。”

沈初黛不免有些喪氣,小聲地罵道:“情感缺失的變態!”

她雖說的小聲,穆冠儒卻是聽到了。

他用溫柔到極致的語氣懇求道:“黛兒,那就拜托你醫好我。”

“我真的很想治好你,但我是家庭醫生。”

穆冠儒一愣,微揚了下眉:“這是何意?”

這都聽不懂。

在罵你孤兒啊,蠢貨。

沈初黛扭過腦袋不再試圖與他交流,交流來交流去都是浪費唇舌,還不如待他放鬆警惕後偷偷溜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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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上行駛地極是穩當,城門口的士兵瞧見是攝政王府的人,竟是連車內都未查過便放入了城裡。

很快便到了攝政王府。

穆冠儒想來是計劃良久、胸有成竹,一早便將一間院子收拾地華貴舒適,一進入屋中熱騰騰的飯菜便擺在了梨花木圓桌上。

竟是她平日最喜歡的那幾道,南乳鬆鼠魚,清燉蟹粉獅子頭,白扒通天翅、孔府一品鍋,蝦爆鱔背、油燜春筍

沈初黛剛好餓了,拿起筷子便開動。

晚上還有大事要乾,她跟誰過不去都不能和自己的胃子過不去。

穆冠儒本也想坐在一旁同她一起吃,卻是聽她淡聲道:“你若是動筷子,我便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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