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30%(1 / 2)

薑稚月燒得不輕, 以為是薑彆回複她,輕手輕腳穿上衣服下樓。樓外的路燈昏暗, 所有的樓層燈光熄滅,整個世界陷入無儘的暗色中。

拐角處有道刺眼的車燈掃過來, 她難受得想吐, 蹲在地上仰頭望過去。

機車的嗡鳴聲短暫劃過耳畔,一道頎長的身影走近, 在她麵前微俯身蹲下。

薑稚月嘴唇發乾, 強撐住最後的理智問:“……我發錯消息了嗎?”

賀隨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滾燙的皮膚,小時候他身體不好, 蔣衝又是醫學生,常從專業角度把他當成病號對待, 一來二去有了經驗。

至少三十九度不止, 他再晚點知道, 這小孩兒非得燒出病來。

男生的手很涼,貼在額頭上熨帖舒服。薑稚月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指,額前的劉海被弄得淩亂。她渾身無力,稍不留神頭重腳輕摔坐在地, 白色的羽絨服沾上灰塵。

賀隨單手拉住她的胳膊,“還有力氣站住嗎?”

薑稚月點頭,又搖頭,不等她嘗試整個人就被抱起來。腳尖懸空半秒,落地後她發現自己正以一種依賴的姿勢靠在男生身上。

賀隨彎腰, 空出來的手繞到她身後,輕拂去羽絨服上的灰塵。收回手時,順道將帽子給她戴上,“走了,哥哥帶小稚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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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度三,風寒引起扁桃體發炎,醫生開出消炎的藥,從診室回到輸液病房,已是淩晨一點半。

走廊中人跡稀少,偶有查房的小護士匆匆經過,偌大的輸液室中也隻有他們兩個人。

一整天心情起伏不定,加上藥效逐漸發揮作用,薑稚月開始打瞌睡,卻不敢睡死過去。

賀隨看小護士給她打上針就出去了,這會兒剩她一個人窩在床上。像被丟棄在街邊的小動物,沒人管沒人問,薑稚月忽然有些委屈。

造成今天這種情況,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

越想越難受,好不容易壓住的情緒再次席卷,鼻尖泛酸,連帶著眼眶也發澀。

薑稚月使勁兒憋住眼淚,抬手捏住鼻尖仰頭看向白花花的天花板,它像是天上的雲彩一朵又一朵飄過來,上麵的黑色汙漬就是芝麻粒。

轉移注意力的方法百試不爽。

過了會兒賀隨回來,手裡拿了隻暖手寶,以為小姑娘睡著了,放輕動作走過去。

薑稚月扒拉住被子的邊緣,可憐兮兮看著他。

“不困嗎?”賀隨示意她抬起手,“護士說你手太涼,容易跑針。”

“困,不敢睡。”

嗓子疼,說話的聲音失去原來的細軟,仿佛有塊刀片抵住喉嚨,見血封喉。

薑稚月蔫巴巴耷拉下眼皮,“學長,你不困嗎?”

賀隨拉了把椅子坐下,這幾天晝夜顛倒畫圖,他倒是沒有睡意,“你該睡了。”

頓了頓,他掏手機的動作停住,神色散漫語氣卻格外認真,“睡吧,我守著你。”

薑稚月抓住被角的手慢慢收緊力道,他這句話帶著具象的溫度,把她沉入低穀的心撈出來捧進手心。但他本人似乎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正漫不經心靠坐在椅子上看手機。

她長籲一口氣,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

明天是作業上交的死線,賀隨還有半張圖沒趕出來,不過教授好脾氣答應寬限半天,他回複完郵件抬頭端詳床上的人。

以前他不覺得一米六五的女生有多麼小巧,但現在她蜷縮起來,那麼一小隻裹在被子裡。

睡著時表情無害又可愛,眉毛舒展,嘴角輕抿,一縷頭發絲兒掛在耳邊。

如果是原先的黑色,應該會更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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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沉,薑稚月連小護士取針都不知道,睜開眼時輸液室裡的人明顯多了許多倍。

藍色的隔簾半拉,賀隨坐過的椅子被隔壁床的陪護家屬拉過去,而他不知所蹤。

薑稚月坐直身,摸索口袋裡的手機,電量消耗殆儘自動關機。

昨夜值班的小護士還沒下班,一臉疲態和她打招呼,“你男朋友守了你一夜呐,感覺怎麼樣,舒服點兒了嗎?”

喉嚨灼燒的感覺褪去不少,她點頭,“姐姐,他人呢?”

“出去買飯了吧,你醒之前還在這。”

兩人談話的時候,輸液室門口多了個人,一直到小護士幫薑稚月測完體溫,他才被身後的家屬推搡進去。

小護士端起托盤離開,薑稚月恰好抬起頭看見他。

薑彆手裡提著幾個打包好的保鮮盒,目光掃過無數個藍色簾子圍起的隔間,看見小姑娘坐在病床上的身影,一向冷靜的表情突然垮掉。

賀隨從身後踢他一腳,“愣著乾什麼,進去啊。”

薑稚月竟然在她哥臉上看到了名為愧疚的神情,昨天搞砸奶奶的壽宴,他今天不應該手拿流星彎月刀,砍得妹妹雙腳跳嗎?

薑彆走到窗邊,將簾子全部拉住,“生病了為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