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川知道這些話可能隻是為了安撫他的策略, 還是無法抑製地悸動心跳。
心底像是壓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受了刺激想蹦出來,讓他這八年如死水的心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眼前漸漸模糊, 祝川驀地垂下眼, 卻被捧住抬起來, “彆哭, 你還不能原諒的話也沒關係, 我可以等。”
祝川盯著他, 除了頭發向後梳露出額頭顯得冷硬成熟, 眉眼多了幾分內斂之外他和八年前沒有太大區彆,少了眼鏡的阻礙, 更多了幾分少年時期的沉默。
他伸手把那齊整的頭發撓亂了,發絲垂下來搭在眼角,戳到眼鏡裡不自覺眨了下眼睛卻沒有掙紮, 而是由著他弄得淩亂。
祝川伸出手, 掐住他脖子狠狠收緊, 感覺到掌心之下滾燙的溫度, 還有因為窒息感而本能的喉結滾動, 死亡的陰影壓下來。
“不許動。”祝川說。
薄行澤真就沒動,由著他掐, 哪怕窒息和死亡已經逼近,隻要他說不許動他就真的沒有動過一絲一毫, 隻是雙手攥緊,連額角都繃起青筋。
祝川靜靜看著他, 手指卻還在收緊,仿佛真的想把他掐死,試探著薄行澤什麼時候會掙紮, 可他臉色幾乎泛青了還是不肯動。
像是甘願死在他手裡,隻是那雙眼裡充滿了眷戀,祝川無法直視那雙眼,倏地收回手給了他一耳光,“你是不是傻逼!掙紮啊!”
突然闖入鼻腔喉腔的空氣讓他本能咳嗽,胸膛劇烈起伏,整張臉由青泛紅,輕喘著氣問他:“你不生氣了。”
“你死了我就不生氣。”祝川彆過頭,又有點水痕從眼角深處去,他反手抹了下,推開車門下去。
薄行澤沒有去拉他,而是默默跟在後麵上了樓,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哎呀,祝先生你們吵架了呀?”
他買的這個房子是個高檔小區,隔壁住了一對退休老夫妻,澆澆花遛遛鳥,沒事就在家裡唱點兒戲曲,挺和善的兩位老人。
薄行澤為人冷漠,沒跟他們說過話,反倒是祝川眯眼笑說:“沒吵架,李阿姨您這是剛遛貓回來呢。”
有天碰見了隔壁李太太買菜回來,隨口誇了句貓真可愛,李太太給他塞了串葡萄,然後友誼就這麼結下來了。
“這個拿去吃,小兩口有什麼矛盾要及早說開呀,不要憋在心裡憋壞了,對身體不好的哦。我們家那個老頭子呀,也可氣人了,不過怎麼辦呢?都嫁給他一輩子啦。”
李太太這麼說,麵上仍舊洋溢著笑,全是掩飾不住的愛意。
祝川接過一小盒草莓笑著道謝分彆,然後按上自家的指紋鎖,進了門把草莓朝身後一扔,“洗了。”
薄行澤一句話沒說進了廚房,祝川回頭看了眼,想了想還是進了浴室。
他洗完澡出來先去廚房看了眼,沒人,又去書房看了眼還是沒人,心說這人性子上來,走了?
愛走不走。
祝川推開自己常住的次臥門,發現薄行澤已經洗完澡坐在床邊了,暖色燈光在他身上打了一層光暈,像是個等待丈夫寵幸的美貌妻子。
“美貌妻子”聽見門響,起身走過來接過丈夫頭頂的毛巾,手勁輕柔的幫他擦頭發,祝川看到他啊脖子上的紅痕,忍不住伸出指尖碰了碰。
“還疼嗎?”
“不疼。”
那一耳光他打的也毫不留情,還留著一點指印,明明是自己動的手可他偏偏又生氣薄行澤不躲。
“你乾嘛不躲。”
薄行澤給他擦頭發的手停了一下,老實說:“不想躲。”
“打你不疼?你一個霸道總裁能受得了這個委屈?”祝川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有點抖M了。
薄行澤伸手將他抱在懷裡,下巴擱在頭頂上,低聲說:“隻要不是不要我,你給我什麼委屈我都能受得了。”
祝川仰起頭,拽著他睡衣的領子往下拽,在臉上的指痕上輕啄一口,然後逐漸下移,挪到被掐的紅痕上,一路親過去。
“笑什麼?”祝川擦去他喉結上的唾液,點在他嘴上,“張嘴。”
薄行澤依言張口讓他的指尖順利碰到舌尖,沒等他玩就咬住,含糊說:“你還是舍不得我,我很高興,殊易。”
祝川食指進退兩難索性就由他了,揚眉冷嗤,“舍不得你什麼?殺人要償命,我才不想給你陪葬,少得意。”
說完發現他表情黯淡了一些,推開他轉身上床,聲音幾不可聞地送了句,“既然你今天這麼誠實,告訴你個秘密。”
“其實除了你,我沒讓彆人弄……嘶!你他媽有病啊!”祝川整個人重重摔在床上,整個人頭暈眼花的差點吐了。
他抬腳便踹,這傻逼。
薄行澤壓住他的腳,眼底跟著了火一樣,連帶著聲音都又沉有重,“你剛才說什麼?”
“你壓死我了,自己多沉不知道嗎?滾下去。”祝川快喘不開氣了,掙紮著試圖從他禁錮之中逃開,可怎麼都掙脫不了。
“你剛才說,隻被我……”薄行澤是個實乾派,怎麼乾都下得去手,但讓他說就像個純情小男孩一樣,臉紅脖子粗。
祝川頭還暈,但看著他激動的樣子怎麼也生不起氣了,“嗯。”
薄行澤幾乎手舞足蹈起來,撐在他兩側的手臂都在抖,又想忍又繃不住笑出來,“我、我很高興,殊易。”
“我太高興了殊易!”
祝川:“……”這麼大的人了,至於一句話高興成這樣嗎?一臉無語地看著他。
他哪知道,薄行澤把這句話的意思意會出了,他這麼多年都還對自己念念不忘,他的八年堅守有了回響。
就是這個回響,讓他的心臟都要從嘴裡蹦出去,這八年孤寂一下子被填滿了,每一秒鐘都是甜的!
祝川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高興,但也舍不得讓他失落,當年手術沒見的那一麵,就當做是他心底最後的秘密。
祝有思說當年那筆錢他最後還是收了,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羞辱,就算相互抵消了。
“那薄總您高興了能稍微鬆開一點嗎?我要被你壓死了。”
薄行澤忙不迭撐起身,留給了他呼吸的空間,高興得手足無措,餘光瞥見床頭櫃上的草莓,剛才他吩咐自己去洗,應該是想吃。
他伸手拿了一顆喂到嘴邊,祝川唇上感覺到涼意,看著他殷切眼神便張口咬了一半,反季節水果長得再漂亮都有點酸。
“酸。”
薄行澤看他唇上沾了一點草莓汁,在暖色燈光下亮晶晶的誘人極了,忍不住用咬過了一半的草莓在他唇上蹭了蹭,沾染更多汁水。有一些還蹭到了嘴角。
“你乾嘛?”
祝川以為他要喂自己,伸舌舔了下準備咬結果移開了,弄得他滿嘴都是汁,感情這是玩兒草莓還是玩兒他呢?
“彆弄了我剛洗完的臉,黏死了你拿開啊。”
薄行澤將草莓扔了,拿了一顆完整的回來,重新喂到他嘴邊。
祝川這次一口含住吃了,嚼爛了伸手勾住他後頸,將口中草莓醬渡給他,感覺到唇上的人愣了愣,隨即張口照單全收。
這種不會拒絕的反應讓祝川眯眼忍不住笑起來,微彎似月又似桃花瓣。
眼眸映照著暖色燈光,點了兩顆星星在裡麵。
薄行澤從未有一刻這樣安心過,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有些細枝末節他也不想深究,隻要眼前人屬於他。
他伸出手,扣住祝川的手指,兩枚戒指相對,指根交纏。
薄行澤這次不需要想起任何人的交代,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視頻學習,隻是情到深處自然而然的表露,“殊易,我喜歡你。”
祝川今晚聽了太多情話,每一句都比這句濃烈熾熱。可就是這一句,猶如一條精明的蛇,稍不注意就鑽進了他心底,狠狠咬了一口,又疼又酸。
“困了。”
薄行澤收回手,抽了濕紙巾過來仔仔細細給他擦了擦嘴角沾染的草莓汁,說了聲“晚安”,準備回到書房。
今晚獲得的驚喜已經足夠多了,不敢再奢求更多,他要回到書房去慢慢回味,想這一切是不是他太過期盼產生的幻覺。
祝川拽住他手腕,眸光依然似星,“不留下嗎?”
薄行澤在他睡著的時候不知來過多少次這間臥室,每周不低於一次的約定也在這裡進行過,但這還是在他清醒的時候第一次開口挽留。
“留!我留下!”
薄行澤關掉吊燈隻留一盞夜燈迅速上了床,將他攬進懷裡,胸腔轟鳴吵地祝川睡不著,朝上來了一點,靠在他頸窩裡。
“薄行澤。”
“我在,我在。”
祝川閉上眼,輕舒了口氣卻沒繼續說下去,而是伸出手與他十指交扣,兩枚戒指再次貼在了一起。
呼吸聲彼此交錯,薄行澤就著昏黃夜燈瞧他,忍不住想親,發覺他睫毛覆蓋安穩以為睡著了便輕輕低下頭。
“不要偷親我。”
薄行澤被抓了個現行,有些赫然地撤回去,祝川動了動,又往他懷裡蹭了點兒,“明天早上想吃乾貝粥。”
“我煮。”
“不許說話,困了。”祝川往他懷裡縮了縮,等了一會連他習慣性說的那句“好”都沒聽見,不由得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