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蘇夢枕整治軍務,那一堆盜匪雖編入了隊伍,但紀律懶散又難聽號令,軍棍劈裡啪啦打了有上百個沿路乾了點老本行的,犯了性命的打死,盜銀十兩以上打殘。孫仲壽又親自去做思想工作,這些盜匪字都不認識幾個,有不少也是苦出身,有一些堪用的就擢升。蘇夢枕甚至還同意表現出色的可以由他指點武功,群盜在江湖上走無一不日夜期盼能揚名江湖,這“蘇大人”一合就把他們首領製住了,要是得他指點,自己就是下一個寨主,因此十分勤勉。
枕河也有幾天沒見他,隻知他早出晚歸,她每天練武又累,早早睡了,便不曾碰麵。今日借著歸辛樹夫妻的事情,她等到晚間去找了蘇夢枕。
蘇夢枕見她來,有些意外,放了筆問:“怎麼還不睡覺?找我有事?”枕河說:“今天我二師兄夫妻來了。”蘇夢枕說:“他們已報於我知曉。”枕河“哦”了一聲,低下頭沒說話。
蘇夢枕笑了。他說:“你有什麼事,大可對我說。如果你對我都不說,那何必來找我?”枕河吸了一口氣,問:“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與你說,我本來不在意的,但是……我總覺得你好多事沒告訴我。”
蘇夢枕問:“你介意?”枕河說:“說不介意是假的。”蘇夢枕道:“你介意我沒告訴你,而不是介意事情本身。”枕河說:“也許是,但是什麼都不知道隻等著你來救的感覺很不好。”
蘇夢枕道:“我原先覺得你還小,想讓你自由自在過兩年。”枕河說:“你真這樣想?”蘇夢枕道:“我不說第二遍。”枕河說:“你說的有道理。”蘇夢枕說:“我本來就有道理。”
蘇夢枕接著道:“我乾的是殺頭造反的事,每日危險麻煩不斷,稍有差池就前功儘棄,每攻下一座城,斬敵首以萬計數,流血漂杵,橫屍遍野。以你師哥的性子,隻會覺得我殘忍好殺。你怕不怕?”枕河說:“我從前怕不怕?”蘇夢枕道:“你從前有點怕,但不會恐懼,因為你知道我是對的。你現在怕不怕?”
枕河問:“我若是怕呢?”蘇夢枕笑了笑:“怕也不要緊。就是天下人都有危險,我也會保你心想事成,日夜平安。”枕河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夢枕平靜地回答:“因為我愛你。”
他說得理直氣壯,聽得人卻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枕河的臉又紅了,她說:“我知道你的意思。”蘇夢枕道:“我的心意從未變過。”她說:“師哥是師哥,我是我。”蘇夢枕笑道:“那是自然。”枕河說:“我……我不怕。”
蘇夢枕見她又低下頭,依舊伸手揉了揉她腦袋,在她耳邊說:“明天我要去襲殺阿巴泰。”枕河道:“跟我說這個做什麼。”蘇夢枕說:“你想知道就告訴你。”枕河說:“我不會與彆人說的。”蘇夢枕笑道:“很好。”
枕河看著蘇夢枕的衣襟,輕聲說:“那我回去了。”蘇夢枕道:“你早點睡。”枕河走了兩步,又回頭撲進了蘇夢枕懷裡。
蘇夢枕抱著她,吻了吻她的發鬢,低聲問:“不回去了?”枕河說:“我知道不對,可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蘇夢枕道:“有什麼不對?你雖忘了我,心裡卻一直對我很親近。因為你也愛我。”
枕河說:“或許是吧……”蘇夢枕抱起她,自己走到椅子旁坐下,把她放在腿上。枕河問:“你還要寫多久?”他說:“要發五封信走。我準備打京城,要做些安排。慢慢說給你聽。”枕河說:“我壓著你的腿,重不重?”蘇夢枕想到前情,笑著說:“你我初遇時,你就壓著我的腿。不過就是再來十個你,也無妨。”枕河知他武功高強,就放下心。
蘇夢枕左手抱著她的腰,右手提筆書寫,他的字鐵畫銀鉤,很有顏真卿的風骨。枕河說:“你的字真好看。”蘇夢枕筆下未停,笑笑說:“你不肯練而已。”枕河說:“就是練了也沒你寫得好。”蘇夢枕說:“不會。得空我教你。”
枕河與他說了一會話,漸漸困了,腦袋一點一點,十分可愛。蘇夢枕擱了筆,把她抱到榻上放好,枕河迷迷糊糊猶道:“你寫完啦?”蘇夢枕吻了吻她的手,道:“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