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個少爺(2 / 2)

孟家勢力大,家中有當值的家庭大夫,且醫術很不錯,一眼就看出這是煙癮犯了,勸了一句少爺少抽點,蘇夢枕微微一怔,才明白原來又是這個孟家四少自己乾的好事。

他問:“可有解法?”醫生道:“不抽就行了。這煙膏子就是上癮,一上癮就要抽。我有個親戚抽得窮了,便沒錢去買,一犯煙癮家裡就把他綁在椅子上……”醫生想起這少爺家境,陪笑道:“四少爺是不必這樣的,但還是少抽些。”

蘇夢枕緩緩吐了一口氣,吩咐道:“家裡還有多少?都燒了。”管家連聲答應,隻覺得似乎今天少爺終於想通了——隻怕他身嬌肉貴頂不住,心想偷偷藏起來一點,免得到時候他忍不得了又找。

蘇夢枕原以為是身邊又出了叛徒,結果虛驚一場。稍加調養便開始乾正事。他找來史書,大略了解了在他走後的情況——內閣共推閣主主事的情況持續了百年,到了一名為史開的閣主上位後妄圖□□,內閣大亂,地方派係紛紛擁兵自重,開啟軍閥割據時代,雖史開很快下台,但中原不複團結,兵禍四起,閣主都是軍閥輪流做,誰也不服誰。如今他托身的這位四少爺,便是東北最大軍閥、少帥孟軒的親弟弟。

這解釋了為何這身體這麼年輕就這麼虛,純浪的。

蘇夢枕對這位四少爺的不學無術和醉生夢死並不想置評,直到晚間陳管家送了個女子到他的臥房。他才想起,這位闊少既是這個作風,沒理由不找女人。

能見到發怒的蘇夢枕其實很不容易,對自己不認可的事情,他大多予以譏諷,或是直接動手,敢惹他生氣、能惹他生氣的人都沒有幾個。而陳管家能一日之中完美踩雷兩次,誰知道了不得誇一句天選之子。

陳管家瑟瑟發抖,回過神來,發現那位滬上有名的美貌長三也是嚇得不輕,連妝都花了,像門口的梧桐一樣簌簌往下掉粉,著實有些俗豔,隻以為少爺改了癖好,決定好好反省,暗中觀察,一邊把人送了回去。那長三緩了緩,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反正錢照收,便自回家去。

第一日便這麼有驚無險又雞飛狗跳地過了。

第二日一早,練了一晚九陽內功的蘇夢枕精神了些,便出門去了街上。他心底有些好奇地上了小汽車——想起枕河說過的她那個家裡的事,決定把學開車列入待辦清單。他坐在車後,前頭是司機和一個長隨,長隨很年輕,看著一股機靈勁兒,就是有些油頭粉麵。

蘇夢枕冷眼旁觀,看見街邊有招徠生意的小孩,指了指道:“去買。”那長隨立即跳下車,從報童手裡買了報紙。蘇夢枕瞥了一眼,見都是一些文學連載和八卦消息,想起當時枕河也搞過報紙,似乎是連載的,說道:“以後的也都買。”長隨連聲稱是,說一會兒便去報社訂了讓他們送來。話音剛落,一輛車從後頭直直撞了上來,速度倒不是很快,但司機嚇得不輕,頭磕到了玻璃上。那長隨也懵了,罵了一句,隨即掏槍下車。

長隨剛要罵出口,瞧見後麵這輛車上下來的女孩,瞬間點頭哈腰地道:“桂小姐,您怎麼親自開車,開得真好!”一邊把槍藏了起來。

這車上下來的女孩本來也生著氣——她容貌甚美,但表情極為高傲,穿著時髦,一件開司米披肩下是寶藍的洋裝,手上戴著的手套鑲了一圈珍珠,自己撞了人,反倒嚷嚷道:“怎麼停車的你……”那長隨努了努嘴,道:“四少爺在車上。”這女孩兒便沒再罵,很隨意地敲了敲窗道:“孟和孟和,今晚在我這裡有舞會,你可彆忘了。”

蘇夢枕從車窗裡看過去,淡淡地道:“今晚我有事。”那長隨見他興致不高,急忙打圓場道:“那咱們先走了啊,桂小姐留步。”說完上了車。

蘇夢枕見多了刁蠻任性的女子,倒也沒有追究。正要走,那位桂小姐又撞了一個過路的人,且就著人家的腿便壓了過去。蘇夢枕對司機道:“撞她的車。”司機愣了一下,蘇夢枕又道:“辦不到?”司機下意識便開了出去,他們這車比桂家的更好,那桂小姐又實在開得不怎麼樣,不一會兒就追上了。長隨回頭問:“少爺,真撞啊?”蘇夢枕冷冷掠了他一眼。

桂小姐全名桂瑋,家裡是閣主內戚,親爹管著財政,在城裡自然橫著走。她的脾氣就算在張揚跋扈的圈子裡也是頂尖的——她為何自己開車?就因為幾天前她嫌司機開得慢,一槍把司機給打死了,一時沒找到合適的,便乾脆自己開。什麼撞個把人壓斷人家的腿,更是家常便飯,絲毫沒放在眼裡。若不是她見到撞的是孟四少爺的車,當場拔槍也是可能的。

桂瑋猛不丁被一輛車從後撞上,自己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那輛車繼續加速,把她的車直直頂到了一麵牆上,車頭都撬了,她何曾受過這種對待,見眼前的牆離自己越來越近,嚇得花容失色,一把拉開門跳了下來,差點摔了一跤。正要開罵,隻見後頭那輛車微微後退,又一個加速,自己那輛精致的黑色雪佛蘭硬生生短了幾寸,冒出陣陣黑煙。

蘇夢枕這輛車也受損不輕,不過他不在乎。他問司機:“車還能開?”司機瑟瑟發抖地道:“能…能開。”蘇夢枕還未說話,車門就被桂瑋踢了一腳,桂瑋從手包裡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槍,厲聲問:“孟老四,你什麼意思?!”蘇夢枕反問道:“你能撞我,我不能撞你?”桂瑋說:“你發的什麼瘋?”

蘇夢枕沒理她,對長隨說:“打掉她的槍。”桂瑋聽見,一把拉開車門,迎麵看見蘇夢枕的眼神——人還是那個紈絝闊少,可神態卻很陌生。長隨不敢對她動手,蘇夢枕卻沒這個顧慮。桂瑋隻覺得手一疼,腦袋就被槍指著——蘇夢枕已經奪下了她的槍。

蘇夢枕喝道:“下去。”桂瑋氣勢矮了三分,一隻已踏進車裡的腿又乖乖地縮了回去,眼見車門關上,車裡的人簡短地對司機道:“走。”這輛也撞得不輕的車便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