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龍譽,委曲求全,拋棄身段,甘願做勤勤懇懇的拉車龍。
出發前,陸鉞還不放心地囑咐道。
“飛穩點,不要晃著小昀。”
小龍打了長長的哈欠,龍嘴裡噴出點零星的火星來,它敷衍地點點頭。
“陸司長,您就放心吧,拉車這件事情,我已經練習很多遍了。”
小月老和陸司長的大婚前幾天,它每天的日常活動就是大清早地被從龍窩裡拉出來,再繞著天庭,以每小時幾百公裡的速度,勻速平穩地飛上三圈。
就像飛了無數個馬拉鬆一樣。
它覺得它自出生以來,就沒有飛過那麼遠那麼久,整條龍都要報廢在了路上。
頑皮的稚童還好奇地圍著恢複原形的小龍,試探著用小手撫摸亮金色的龍鱗。
小姑娘扯扯她娘親的衣服,羨慕地說道。
“娘,那條龍好威風噢!我也好想以後成親時有龍來幫我拉車。”
小龍傲嬌地一抖身上的繩子,展現實力般地朝天噴出更耀眼的長長一串火焰。
花錦卻以為小龍噴火是在催促,探出頭答道。
“很快就好!”
蘇昀不適應地拽著有些過長的下擺,就要上車時,花錦眼眶發紅,抱住他不斷地哽咽著。
“我的兒啊…娘真的舍不得你啊……”
蘇昀誠實地回答道。
“娘,其實隻要你願意,你每天都可以瞬移來看我……”
而且,他娘等下就要乘萬裡雲和他一起去陸司長的主殿。
他每天去月老司上班時還必然會路過百花司。
花錦一秒鐘收回要掉不掉的眼淚。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大實話呢,傷心點才應景,哪裡能開開心心地送你出家門,這不就像趕你出門嗎?”
蘇昀也回抱住花錦,安慰花錦道。
“娘,沒事,我已經籌到了買萬裡雲的錢,從月老司到百花司可快了……”
花錦又不舍地摸摸蘇昀的頭。
“在陸司長那裡受了欺負的話,你就……”
花錦掂量了下自己的實力,吞回那句經典傳統的‘娘幫你找回場子’,接著說道。
“…你就回娘家,不要跟他過了。”
“娘,你彆擔心。”
“平常都是人家陸司長讓著你,你可千萬不要故意惹怒陸司長,人家動動手指頭,就能戳死無數個你。”
“娘,你就放心吧。”
在蘇昀耳旁叮囑了許久,花錦才將他送上車。
靠拉車艱辛維持生計的小龍和蘇昀打了聲招呼,聲淚俱下地控訴著陸司長的暴行。
“小昀,你終於回家了。”
“就這短短兩天半,陸司長的心情極其不穩定,我都遠遠地躲著他,害怕他會心情不好燉一鍋龍肉……”
蘇昀:“……”
“還有陸不歸也回來了,那個小惡魔從小就喜歡拔我龍鱗,我這幾天都快被他拔禿了。”
蘇昀:“……”
“蘇昀,這個家裡,我隻能指望你了,以後你有任何需要噴火的地方,比如燒烤做飯什麼的,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為你提供最合適的火焰強度。”
蘇昀:“小龍,你再不飛,耽誤了時間,陸鉞可能就真的會燉龍肉了。”
小龍這才猛然驚覺約定好的時間已經延誤了一些。
它立刻騰飛上半空,速度頃刻間飆升至平常的兩倍,在空中急速前進著。
婚車裡,蘇昀則目不轉睛地盯桌子上精致的糕點,在心裡做著劇烈掙紮。
他已經餓了整整一天。
雖然說神仙餓不死,但神仙肚子裡的饞蟲會被餓死。
娘說不要吃東西。
可他肚子裡的饑餓聲響儼然要奏出一曲此起彼伏的交響曲了。
…那就先吃一小塊吧。
蘇昀嚴肅地板著小臉,偷偷摸摸地拿了一小塊糕點,迅速塞進嘴巴裡,兩腮迅速鼓囊起來。
糕點有點乾,他艱澀地吞入腹中,饑餓感頓時緩解了不少。
然後他又將視線投向了那盤置放著各色喜慶糕點的糕點盤。
這個小彆致糕點看起來很東西。
想吃。
偷偷吃幾塊肯定沒人發現的,那就再拿兩三塊吧。
這般想著,蘇昀又心安理得的將手伸向了糕點盤。
……
主殿裡,換上大紅喜服的陸鉞不停地踱著步,眉頭時而緊鎖,又時而舒展開來。
蘇昀的爹和兩個哥哥都在外麵接待著參加喜宴的客人。
屋外的小仙們不奢望陸司長會出來接待他們,各自品著美酒,夾著案桌上的美味佳肴,聊得暢快。
陸不歸在屋內指導著他的小徒弟如何舞劍,被陸鉞晃得眼花。
“陸鉞,你擔心什麼?有龍譽在,小昀根本不會出什麼事情。”
陸鉞沉默不語,隻是立住身形,遙遙向屋外望去。
小龍的身影還沒出現。
陸不歸懶洋洋地說道。
“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擔心,你是見不到蘇昀就焦躁。”
“你乾脆瞬移去龍車上找蘇昀吧。”
話音剛落,陸鉞頃刻間消失在他的眼前。
陸不歸發怔地盯了半晌麵前的空地,沒想到他哥真的會跑去找蘇昀。
連一時半會的功夫都等不得。
思念有這麼磨人嗎?
陸·單身狗·不歸陷入了沉思,並且隨後揉了揉小男孩的頭,身子往後一樣,隨意地翹起了腿。
“這就是沉迷於愛情的下場,荒廢修煉,耽誤對靈術的參悟,小淵,你可千萬不要學那個老爺爺。”
……
陸鉞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蘇昀正小心翼翼地捏著糕點往嘴裡送。
他猝不及防地抬頭,與陸鉞麵麵相覷。
還很鎮定地將沒吃過的糕點放回了盤子上,假裝無事發生。
糕點盤已經快被他徹底消滅完畢。
見蘇昀嘴旁沾著糕點的碎末,兩腮還鼓囊囊得像隻小鬆鼠,正在拚命地艱難地吞咽著,陸鉞無奈地搖頭低笑,俯身寵溺地幫蘇昀擦掉嘴旁的碎屑。
又給蘇昀遞上溫熱的玫瑰汁。
蘇昀如獲救命至寶般地低頭小口喝起來。
糕點實在過於乾澀,他剛才喉嚨卡得都差點說不出話來。
陸鉞輕柔地摸了摸蘇昀的頭。
“慢點喝。”
蘇昀捧著玫瑰汁,臉頰燒得通紅,不敢抬頭看陸鉞。
陸鉞穿著紋金線的大紅喜服,長發也用喜慶的深紅絲帶紮起,原本寡淡漠然的氣質比往日溫和了許多。
小口吸著玫瑰汁,他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
“阿鉞,你怎麼來了?”
他們大概打破了成婚禮前的所有規定。
從兩人三日內不能見麵,再到儀式正式舉行前不能相見,所有不知源頭的規矩悉數被打破。
陸鉞細細地打量著蘇昀,蘇昀皮膚白,裹在一襲喜服中更顯得膚白似雪,他眸中神色漸深。
“來給你送水。”
其實是因為他想小蘇昀了。
蘇昀抱著陸鉞,獎賞性地親了一口,又推了推他。
“你快點回去吧。”
小龍感受到陸鉞來了車裡,速度猛然飆快,眼看著就要直接衝到了主殿門口——
陸鉞隻能無奈地立刻瞬移回去,再走出房間,在賓客注視下來到主殿門口,等待龍譽帶著婚車降落。
感受到車停住時,蘇昀剛起身打開車門,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探了進來。
陸鉞站在車門外,穩穩當當地抱住了蘇昀,牽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握,走向大殿裡主持成婚禮的天庭長。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此生,唯有此願。
……
白璃坐在秦無緣的旁邊,看著蘇昀陸鉞兩人幸福的牽手模樣,忽然奪走秦無緣手中的酒壺。
“我們過幾天也辦婚禮吧。”
秦無緣正要給自己倒一杯酒,結果銀質小酒壺猝不及防被奪走,他眯起眼,轉頭盯向白璃。
“發什麼瘋?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
話雖這樣說,他的耳垂卻逐漸紅了起來。
白璃掰著手指頭,認真地數道。
“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前前前前……”
秦無緣打斷他道,“都不算數。”
“隻有今世的才算數嗎?”
“嗯。”
白璃眨眨眼,詭計得逞般地緊緊抱住秦無緣。
“雖然對我說是前世,但對你來說就隻有一世,這也算是今世答應了吧?”
秦無緣怔住了,隨後不自然地彆過頭去,耳垂已然由淺粉變成了深紅色。
“不算。”
白璃沒鬆開手,將腦袋擱在秦無緣的肩膀上,像隻黏人的大狗般蹭來蹭去。
“沒事,我還可以繼續追。”
“反正你前幾世都答應了,這一世肯定也會同意的。”
秦無緣從鼻間擠出一聲輕哼來,也不知道是代表著不屑還是害羞,他僵硬地把手往旁邊一伸。
“把酒壺還給我。”
“這個酒太烈了,不要喝太多,上次你喝了兩杯就扛不住了……”
秦無緣冷笑一聲,強行奪回酒壺,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抬頭一口飲完。
“姓白的,你說誰一杯倒?”
不到半分鐘,秦無緣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就連旁邊的白璃也變出三個‘分身’,在他麵前晃著手。
白璃的聲音仿佛隔著層厚壁才模糊地透進耳膜中,忽遠忽近。
“緣緣,沒事吧?”
秦無緣努力支著眼皮,嘴硬,強撐著說道。
“當然沒事…我千杯不醉,怎麼會有事……”
話音剛落,他就一頭栽進了白璃的懷中,昏睡過去。
白璃無奈地搖搖頭,幫秦無緣理好額前的碎發。
凝視著秦無緣的容顏許久,他又俯身,輕輕地在他的唇瓣落下一吻。
就讓他當回小人,趁人之危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