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是在說胡話。
她眉頭皺出了個川字紋,“壞蛋,我討厭你……煩你……賊煩你……”
“你根本就不懂我……”
“你知道嗎?你傲氣的樣子……真是……真是特彆特彆特彆可恨……”
“你就裝吧,我知道你……你就是自卑……”
“……”
“我是不會給你鑰匙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不給……就不給……死了都不給……”
“壞人……”
“……”
後來又說了好些話,多數都聽不清。
我摟著她,輕輕拍著,喃喃說著“睡吧,睡吧……”
她又沉沉睡了過去,我探探額頭上的米袋兒,有些溫了,又拿下去換另外一個上來。
她消停了,我也疲憊的不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我是被餓醒的,睜開眼,天已經黑了。
今天是初幾了?
初七?
大冬天的,除了一個康複中心,太陽島上的人太少了,更沒有放鞭炮的。
我爬起來扭著台燈,就看到張思洋在歪著頭看我。
“你醒了?怎麼樣?”
“頭……好疼。”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有一些燒。
“我去給你做點兒飯……”
“能不做麵條了嗎?”她怯生生地問。
我笑了起來,抓起滾落在一旁的米袋,出了臥室。
我煮的小米粥,結果米多水少,差點成了小米飯,後來又兌了些開水。
喝完粥以後,又喂她吃了藥,扶她去了趟廁所。
回來以後,她乖巧地像隻受了傷的小貓一樣,偎依在我懷裡,沒說幾句話,又沉沉睡了過去。
後半夜,她開始踹被,渾身都是汗。
我不由一喜,這說明要好了,於是把棉被裹在她身上,手腳並用纏住了她,不讓她踹。
幾場大汗出透後,她已經養長的秀發,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我去三樓客房拿了一條棉被,替換下來這條。
掀開棉被才發現,她身上的睡衣已經都濕透了,棉被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
又去浴室拿了條乾浴巾。
費了牛勁,才把她睡衣睡褲扒掉。
她嘀咕著說“好困,不做了……要不你動……”
我不由苦笑,我就是想,也得有這個力氣呀!
擦乾淨身子,又蓋好新棉被。
把她的睡衣褲拿到了一樓洗衣房,扔在了臟衣簍裡,棉被就鋪在了一樓客廳的沙發背上。
終於能坐下來了。
渾身酸疼,我點了根煙,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沒事兒了,我也該回去了。
這幾天折騰的,哎!
一聲長歎。
我發現了,自己和這個妖精肯定犯相!
犯相,這是典型的北方俗語,原指屬相不合、衝撞、相克。
再後來,意義開始引申。
指兩個人在一起不協調,不合財,總掐架等等意思。
我和張思洋就是這樣,從認識開始,就沒和諧過,她不止一次算計我,我也差點把她炸死!
而兩個人有了魚水之歡後,每次見麵一開始都挺好,可時間一長準掐架!
犯相啊!
哎!
按滅煙,上樓看了看她。
呼吸平穩順暢,探了探額頭,沒有汗了,甚至微涼。
我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是鵝蛋臉型,五官並不精致,單拿出來都很普通,可組合在一起以後,仿佛有了什麼神奇魔力一樣……
並不是說有多漂亮,像什麼女電影明星。
而是很大氣,落落大方的美!
扭滅台燈,下了樓。
外麵雖然很冷,可我還是沒去穿她給我買的貂皮大衣,怎麼來的怎麼走。
穿戴整齊後,我看到了給她的那枚五彩棒棒糖。
就插在了客廳茶幾上的果籃裡。
推門的時候有些費勁,這才發現,這場大雪竟然一直沒停。
用力推開,又回身關好。
好冷!
目光所及,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昏黃的歐式牆燈下飛舞著。
站在院門回頭看了一眼,寬敞的院子裡,留下了一行孤單的腳印。
我知道這次她不可能再追出來了,可還是沒走大路,而是直接下了道,我要穿過鬆花江。
這是去市裡的捷徑。
這個時間不可能有出租車,步行繞過江橋太遠了!
江堤上都是冰雪,還沒下一半,就跌倒了。
皮大衣很滑。
嗖——
一直滑到了江麵上,遺憾的是,厚厚的雪沒讓我滑太遠。
我笑了起來,找到兒時的快樂。
那時候的冬天,我帶著二丫常這麼玩兒。
江麵上的雪更厚、更難走。
有時以為踩實了,其實雪下麵是一層硬雪殼,下麵還是雪。
平時不覺得這江麵有多寬,可真步行的時候才發現,要走好長時間。
岸對麵有人放煙花。
站在鬆花江中間,大雪沒過了我的膝蓋,捂著快凍下來的耳朵,傻乎乎仰著頭……
砰!
巨大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花瓣如雨,伴隨著雪花紛紛墜落,仿佛觸手可及。
我扯著脖子大聲喊“好看——你真好看——!”
江麵上回蕩著我的聲音
“好看——好看——”
一顆又一顆焰火升到了空中……
真美。
可這種美,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