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1 / 2)

隆冬臘月,白雪皚皚。森林被鋪上一層厚厚的白色,一腳下去都要沒過膝蓋。

山洞前的空地被鬱勁清掃乾淨,露出黑色的土壤,在全白的世界裡分外突兀。院子正中間攏起篝火,熱水在上麵咕嘟嘟地沸騰著,白色霧氣混雜著茶香撲麵而來,給冬天帶來些許暖意。

楚清宴圍著最厚的獸皮在看雪,正午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和雪一樣晶瑩剔透,身下剛做好的搖椅來回擺動,有規律的搖晃讓人昏昏欲睡。

小姑娘眯著眼,臉蛋被熱水熏得紅撲撲,尖尖的下巴圓潤了不少,不再像前幾日病態的消瘦,男人從山洞裡鑽出來,又給她加了一層獸皮,“您該回去了。”

楚清宴剛想要拒絕,身下一晃,連人帶搖椅直接被鬱勁拎起來,怪不得這個人堅持在椅子上麵做了個拎手,原來是用在這裡。

女孩氣悶地坐在那裡,壓根沒有動的意思,任由對方把她拎回山洞,又塞了一把肉乾。她氣憤地咬著肉,嘟囔了一句,“你好煩。”

鬱勁微微笑了,轉身去外麵盛一碗熱茶。

相處久了,他便慢慢摸索出相處之道。當他把楚清宴當做大巫對待時,就覺得她分外神秘。可是當他把小姑娘視作朋友時,就能發現她不過是孩子氣十足。

比如你讓她喝熱水、不要貪涼,對方多半是不會答應的。但是如果強硬一點把這些東西直接塞給她,小姑娘也不會拒絕,最多帶來幾句不痛不癢的抱怨。那些小抱怨如同熱油,澆得鬱勁燃燒已久的心臟格外沸騰。

他風塵仆仆走了好,終於找到那條接近她心裡的路。

吃肉脯喝熱茶,是大雪封山的季節裡唯一能做的事,看雪也能算上一件,但是養生專家鬱勁不讓她多在外邊停留,偏說寒氣入體,他說這話的時候一板一眼、言辭懇切,宛如她媽媽附體。

楚清宴翻了個身,決定在搖椅上睡一覺,希望醒來的時候鬱勁能讓她再出去玩一會兒,山洞裡真的很無聊。

在她睡著前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鬱勁作為族長,究竟是如何做到整個冬天在她身邊呆著,完全不管族中事的?

鬱勁從外麵走回來的時候,小姑娘的呼吸已經均勻,半張臉都埋在獸皮裡,睫毛微微顫動,就像輕盈展翅的蝴蝶,在經曆了破繭成蝶的陣痛後準備第一次飛翔。

男人放下碗,在女孩身邊慢慢坐下,他的目光熱切而專注,有著女孩清醒時未曾見過的滾燙**,鬱勁舌尖發燙,在心中默念千遍的名字從喉嚨溢出,“清宴。”

溫柔暗啞,繾綣纏綿。

眼前的姑娘仿佛被打擾,皺著眉翻了個身,獸皮被她踢到地上,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鬱勁的眼神暗了暗,終是苦澀一笑,認命地撿起被子幫她蓋好,自始至終都沒碰到她分毫。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楚清宴眼中清明一片,停了片刻後疲憊地閉上眼。

——鬱勁啊……

——————

冬季已經過了一小半,按照現代的曆法大概是新年左右,然而這裡沒有節日一說,部落人會在春天前祭祀。因此楚清宴也沒提,默默早起燉了一鍋肉,隻當今天過年。

鬱勁從山縫間鑽出來,裡麵已經徹底變成了他的新家,兩人最開始還因為各自住哪裡爭辯過。鬱勁認為山洞深處暖和,適合她住,然而楚清宴討厭光照不進來的地方,堅持住在外邊。最後當然是小姑娘贏了,隻要她決定好的事,男人從來都沒辦法反駁。

看見她早起鬱勁愣了一下,主動接過她手裡的勺子,“我來吧。”

今天有些陰天,連帶著讓人心情不好。楚清宴厭厭地坐在旁邊,心情沒緣由地開始低落。獨自在陌生的地方過年,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心酸,特彆是前路茫然的時刻,她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鬱勁感受到另一側的低氣壓,抿著嘴沒說話。說來可笑,兩人同吃同住,住的地方僅有一牆之隔,可是大多數時候,鬱勁都覺得兩人相距甚遠。

小姑娘很好,細心而溫暖、特彆照顧對方的感受。如果他幫了她,女孩會甜甜地道謝;如果他心情不好,女孩也會給他空間,一點不逼問他發生了什麼。兩人相處地格外舒適,也格外疏離。他們就像偶然拚湊在一起的陌生人,無形的牆永遠擋在兩人之間,他們嚴格地把守界限,不越雷池一步。

鬱勁曾以為呆在她身邊就是自己想要的全部,可是他漸漸不滿於此,就好像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擺在眼前,卻告訴他不可以觸碰。

人性本就貪婪,她更是他全部渴望與夢想,如何能把持得住?他突然想起從族中辭行時老族長對他說的話。

那時他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甜蜜與痛苦相交的地獄,他當時隻知道能和小姑娘長久地在一起,因此興奮地和老族長道彆,“父親,我不想做族長了。”

族長一職在他這裡本就是虛設,處理事務也一直是父親在做,有沒有他幾乎沒區彆,所以離開這個部落也不會產生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