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又溫柔。
寧嬌嬌又想起了離淵。
“真漂亮。”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縷飄蕩下來月色，隱約間覺得自己掌心皮膚都變成了透明似。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挑地方！”緣邱得意洋洋地挑眉，手掌一翻，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壺酒。
“來來來！此景此情，不喝點酒怎麼能行？”
寧嬌嬌知他是好意陪伴自己，也不拒絕，而是笑著從自己玉鐲裡取出了那壺百花釀，同樣對著緣邱揚眉。
“酒杯用你，酒喝我！”
這表情，總算有點剛入天宮時灑脫活潑了。
緣邱大笑，半點不與寧嬌嬌客氣，兩人喝著酒，談天說地，緣邱誇讚當年這月落河清河星屑瑰麗非常，將腳下這片普普通通九重天荒地都映襯分外不同，竟是顯出了幾分高貴來。
“……彆看這片荒地現在不起眼，當年在清河星屑下，那可是熠熠生輝，連我都以為這地方要再出一個聖君了！”緣邱咂咂嘴，放下酒杯，“可惜後來到底沒出，要是出了，在九重天劫時，虞央也——”
緣邱忽然停頓了一下，輕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樣子看向了寧嬌嬌：“說起來，你知道什麼是九重天劫嗎？”
寧嬌嬌明知他是在轉移自己注意力，若是以前她定是要問出個究竟，但在天宮後，單純了一百多年小花仙也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倒是不太清楚，快給我講講！”
……
兩人說了會兒話，緣邱還有些事，先走一步。寧嬌嬌沒和他一起，而是打算留下來逛逛。
她躺在荒地上，抬頭望著那看似觸手可及，卻遙遠到無法觸碰月落河，忽然覺得這月落河和離淵真是相似。
哪怕是人間燈會上初遇，也如同幻夢一場，而那位麵如冠玉白衣公子仲獻玉終究隻是一層虛偽表象。
寧嬌嬌向來聰明，不然天資平平她也不可能修煉至如今，然而許是剛才酒喝得有些多了，寧嬌嬌此刻不願意深想。
她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回走，沒有用任何法器靈力，僅僅踏在荒地上漫無目地行走，像是一縷找不到家孤魂。
百花釀度數不算太高，寧嬌嬌剛才喝得多，在緣邱走後，將一壺酒都喝了個精光，這也導致她如今站在原地，茫然地看向周遭忽然昏暗下來天色。
……這是哪裡？
九重天上不都是光亮璀璨嗎？怎麼還有這樣地方？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花田裡亂踩？”
就在寧嬌嬌茫然四顧時，身後傳來了一道滿含怒氣少年音，其中不滿和指責太過明顯，寧嬌嬌被他嚇得一抖，酒醒了一半。
她順著聲音回頭，隻見身後約三米處站著一個少年。
與天宮仙官們衣袂飄飄仙氣不同，少年內裡是白衫，外麵卻罩著紅衣，左肩上還有金甲暗紋，不過周遭太過昏暗，讓人看不真切圖案。
這一身裝束不似高高在上九重天仙人，到更像是人世間鮮衣怒馬少年將軍。
寧嬌嬌晃了下神，順著他目光看到了自己腳下已經萎靡不振花兒，耷拉著花朵和沾滿了泥濘花冠，讓她十分感同身受，甚至身上隱隱作痛。
這下，酒全醒了。
“我錯了！剛才喝了點酒，沒注意到這是你花圃，實在太抱歉了！”寧嬌嬌果斷認錯，蹲下身，“你這裡——咦，你這是人間花？”
少年被她乾脆道歉弄得一愣，隨後又見她毫不在意地蹲下身擺弄那些不值錢花兒，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這小花仙打扮像是天宮人，又看著麵生，大概是被哪位神仙順手帶上來吧。
他隨意掃了寧嬌嬌一眼，哼了一聲：“你管我這是哪裡花？反正都被你弄得活不成了。”
話雖如此，少年蹲下身時擺弄花草動作卻十分小心，尋常花草在他手中好似什麼價值連城珍寶。
寧嬌嬌見此，對他更添上了幾分好感。
“我來幫你。”
“不用！”少年一口回絕，斜了她一眼，“就你這低微修為靈力能派上什麼用場？彆弄壞了我花兒！”
俊美無比臉龐配上神采飛揚神情，讓少年顯得生機勃勃，分明四周昏暗，但好似周圍都因他有了光亮。
寧嬌嬌被少年感染，神情放鬆，語氣也變得活潑了幾分。
“彆小看我，我可是個小花仙。”
“小花仙？”少年眼睛一亮，“那正好！我這邊還有些花兒最近不知怎麼回事，花瓣都開始乾枯了，你快幫我看看！”
“好啊，我叫寧嬌嬌，你叫什麼？”
“禹黎，你叫我禹黎就好。”
少年神采飛揚，少女活潑跳脫，兩人一人手捧鮮花，一人施以靈力，伴隨著昏暗天色與遠處月落河點點星光，氣氛無比美好。
遠遠看去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設一對。
……
這一幕被循著寧嬌嬌蹤跡而來帝君離淵，儘收眼底。
他分辨不清緣由，抬起手撫在心口處，微微蹙眉。
很奇怪，忽然覺得心裡很悶。
並非是如利劍刺心那種快意疼痛，而是如同刀斧擊撞擊般沉悶鈍痛。
光是這一幕，竟是引得清心寡欲了千年離淵又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