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情詩(2 / 2)

夜深人靜時,郝四道去衝了幾次冷水澡。夜間從井裡打上來的水跟摻了冰似的涼,卻澆不滅他身上那團熾熱的火。

溫柔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照進他的心裡。如果月亮可以代表他的心,它會知道他有多想娶孫淼淼。

……

郝家。

就在孫淼淼想著賺錢的時候,郝四道也在琢磨著如何掙錢。

因為接下來結婚、擺酒、哪哪都要花錢。他老婆那麼好,他肯定要湊夠四大件。她嫁來了這邊也不好跟他一起住老房子,房子蓋不起新的起碼也要翻新一遍。破破爛爛的,他都不好意思迎娶孫淼淼。

這麼算下來幾百塊根本禁不住花,同樣在喜酒上,郝四道一點也不想委屈她。

這時二柱找上了門來,腆著臉笑著問郝四道:“四道哥,你還記得上下溝那些兄弟嗎,他們托我來問問你。隻要你還願意要他們,他們隨時準備好跟你去深市賺錢。”

郝四道把二柱撇開,嫌他礙眼,“去去去,一邊去。”

“老子哪有錢給你們賺。”他自己都想怎麼掙錢呢!

郝四道現在給一家村社辦的農機廠辦事,說得體麵些他是這十裡八鄉的代理,說白就是他進了幾批好用卻賣不出去的零件,到鄉下到處零售。

這家私營成份的農機廠是摸著政策辦起來的,眼下時局動蕩不安,它不敢到城裡跟國營廠子搶生意,隻能到鄉下夾縫中求生存,生意很慘淡。

這幾年政策總是三天兩頭地變,今天國家說鼓勵私營經濟,明天說不定又開始抓投機倒把了。郝四道靠這份工作每個月掙幾十塊沒問題,但指望它致富卻不可能,更彆提帶著兄弟們一起養家糊口。

二柱雙手合十,討好地說:“哥——郝哥哥,我喊你哥哥成不成?你看你這媳婦也討上了,兄弟們還個個打著光棍,呆在村裡什麼工作也沒有,人憎狗嫌的,這種日子過得沒什麼意思。”

他們知道郝四道去深市一趟掙了很多錢回來,立馬娶上了十裡八鄉最俊俏的姑娘。沒有哪個不眼饞的。現在他們一個個年紀也上來了,沒錢討媳婦,這幾年再再不解決個人問題就是大齡光棍,徹底討不上媳婦了。

每次看到俏生生的姑娘從本地嫁到外村,他們都眼紅得要命。再看看自己一副窮酸骨,把自己論斤賣了都給不起姑娘們的彩禮,憑什麼討媳婦呢?

他們不像郝四道那樣長了一張好臉,窮再加上年紀大,這輩子都沒有指望討上媳婦了。

郝四道翻了半天找出一張報紙,裡麵有個新聞寫著部隊改革,一部分軍隊改成工程部隊。“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深市那邊現在有大批工程隊入駐,已經不怎麼缺工人了。建築工程隊裡賣苦力都不一定要你。”

他認真地說:“想到深市討飯吃不能光靠莽,先得想好做什麼再出發。”

郝四道從深市掙到的錢碰了運氣,恰好會點半吊子的英語,被老板提攜做司機,給老板跑貨運掙出來的,不是到工地當工人掙出來的。

二柱聽得傻了眼,聽了郝四道的分析,他摟著老婆孩子炕頭熱的美夢要破碎了!

李二柱知道郝四道一向是主意多的人,他抓著郝四道的衣角央求道:“四道哥——我的好哥哥啊,你答應我,如果有掙錢的路子一定要帶上他們。木工泥瓦工他們都能乾,到碼頭做苦力賣力氣也成,什麼苦都吃得了。”

七幾年的時候他們窘迫地吃不上飯,是郝四道帶著他們到外邊找活乾,吃飽了飯。一幫十幾歲的青年跟著他到處賣力氣。為了這口救命飯,十裡八鄉的混子沒有一個不感激他的,哪個人提起他,嘴上都說“那是我四道哥”。

郝四道說:“給我時間想想辦法。”

他自己想賺錢不難,但帶上一幫子人賺錢不是容易的事。他得保證人人都有飯吃,否則對不住這些跟了他的兄弟。

李二柱閒得在屋外拔草,讓郝四道在屋子裡翻著報紙想辦法。

李二柱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不由地問:“四道哥,前幾天我聽彆人說你捉了幾隻雞回來,那些雞呢?”

郝四道眼也不眨地說:“送老婆家裡了。”

李二柱看著他家徒四壁的家,再看看他淺淺的米缸,二柱看傻了,淼淼妹是長成天仙樣了嗎,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藥?

郝四道手頭有了什麼好東西淨往孫淼淼那搬,半點都存不住,好在他無父無母,否則肯定要指著他的鼻子罵敗家子。李二柱翻了半天,終於讓他從角落裡翻出了一袋去年底曬的臘腸,他淘乾淨了大米,切了臘腸拌在米上,用細柴火慢慢地熬著。

米飯浸滿了香腸滴出來的油,香噴噴的,米粒兒又甜又香。

二柱吃得滿嘴噴香,隻吃了一碗,把剩下的一鍋飯留給了郝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