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用計(1 / 2)

郝四道知道自己的臉看起來有幾分狠勁,他儘量和顏悅色地對劉慶說話,語氣誠懇再誠懇。

可是再怎麼誠懇,劉慶心裡也發毛。八十年代是治安最混亂的年代,今天要是不小心說不定命就折在這裡了。劉慶此時已經有些後悔來下杏村了。

難怪他大哥總嫌他傻白甜,攔著不讓他出來做生意。

郝四道說:“劉哥彆怕,我們都是正經人,隻是想跟你做生意,你看我們這裡這麼窮,兄弟也多,總得想個法子給自己找口飯吃。我會開車,可以幫你把飼料運到港口。我還會說幾句英文,劉哥要是以後跟港城人打交道,可以帶上我。

要是劉哥不願意,我們自己找路子也就是了。不過這一片你不能再來收貨,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李二柱聽郝四道唱完紅臉,扮起黑臉說,“不成,這不是騙我們玩嗎?這人是跟我們搶生意。哥哥不能把他放走!”

劉慶哈哈哈地笑起來,越笑越心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生意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捏著鼻子做下去。誰讓他自己到處吹牛皮?

郝四道見他笑得很勉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事,劉哥彆聽他們說的。兄弟們隻是開開玩笑。”

這一個紅臉、一個黑臉,唱得劉慶都搞不懂他們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了。

郝四道領著劉慶去看了自己的倉庫,他拿刀子戳開一袋來看,滿滿一袋都是知了猴。他把那一抓知了猴拿出來給劉慶驗成色。

他又隨手紮破了一袋,那是曬乾的豆蟲,氣味很濃鬱衝人,但習慣了這股臭味的劉慶卻看得目光一深。

這麼多蟲子沒有小個半月收不上來。劉慶這才終於信了,他們是真的來跟他做生意的。

郝四道拈起一條豆蟲乾,慢慢地說:“港城人閒暇時喜歡垂釣,用豆蟲釣魚最方便不過。這幾年有錢人養鳥、熱帶魚形成風氣,肯定需要很多飼料;豆蟲營養豐富,不僅能出口港城做魚鳥飼料,炸過後味道很不錯,我們村裡人吃不起豬肉拿它來炸,比肉還香。”

這條小小的豆蟲裡藏著天大的商機。

郝四道提醒他,“劉哥到各地收貨,路途遙遠不說,人也折騰,跟我們合作,你隻管專心解決銷路的事情。這種事最好就是趁熱打鐵搶占市場,晚一步等彆人反應過來錢就沒得賺了。”

劉慶聽他這一番話,心想郝四道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是下過功夫鑽研過的。他終於琢磨起跟郝四道合作的可能性。

雖然他不爽被人算計上了,但郝四道說得不錯。做這個蟲鳥飼料生意賣的就是一個信息差,誰快誰能掙錢。在港城那邊知了很值錢,放到大陸卻不算什麼。

劉慶心思千回百轉,最終看在他那堆滿倉庫的蟲飼料,笑著說:“四道,看來我們是有緣千裡來相會,我跟你合作。”

兩個人離開倉庫坐了下來,劉慶跟郝四道簽了一份合約。

劉慶想要郝四道倉庫裡那批蟲飼料,郝四道漫不經心地說:“這批貨是給我以前那個老板的,你想再要,我往後再收就是了。”

劉慶隻好跟郝四道約定,本月底交曬乾的知了猴和豆蟲各五百斤給他,知了猴一斤10元,豆蟲一斤3元。預付30%的定金。郝四道要他開車來縣裡拿貨。劉慶用存折本去銀行取錢出來,去零取整,一共張麵額二十張的“老人頭”交到郝四道手裡。

八十年代的百元鈔票市麵上流通得少,灰色紙幣上畫著四個領導人的頭像,製作很精美,第一次做了頭像的水印、也有盲文的麵額標識,管它叫“老人頭”。

嶄新的鈔票燙得人心發顫,李二柱摸都不敢摸。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離“老人頭”距離這麼近,鼻尖仿佛都聞到了新鈔票乾淨的氣味。

郝四道卻從容地收把錢揣到了兜裡,“謝了劉哥。等你月底來接我。”

劉慶踩著他那輛破單車,後座上用皮筋緊緊地紮著滿滿三大袋的知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收破爛的。

大夥看著劉慶踩著單車從縣城離開,都不敢相信穿成這樣的人兜裡居然那麼有錢。他們齊齊盯著郝四道的口袋,皆是腦子眩暈、雙腿發軟,整個人恍如在夢中。

郝四道說:“深市那邊有很多像他這樣穿拖鞋、不修邊幅的老板。越是低調口袋裡越有錢,不要小瞧了人家。”

現在他們哪裡敢小瞧劉慶,劉慶從銀行取出錢的那一刻他們已經被震撼到了。

李二柱顫巍巍地問,“四道哥,我們這算不算詐、詐騙?”

兩千塊,把他們扭送公安局能把牢底坐穿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錢。就這麼容易把錢騙到手了?

郝四道捏著兜裡硬邦邦的鈔票,濃密的劍眉微微一挑,調侃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我哪裡騙他了?我們有錢有人手,月底能交上貨,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做蟲鳥原料的。”

李二柱磕絆地想:他哪哪都騙人了。那滿滿一倉庫的知了豆蟲是怎麼憑空生出來的,還有對著劉慶一段段的鬼話。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啊!

郝四道把十張老人頭換成了麵額一元的鈔票,其餘的都換成十塊方便使用,一百塊在市麵上流通得少、拿在手裡也找不開這麼多錢。兌換過的錢厚厚的拿在手裡,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