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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慕言接著說道:“小時候媽媽帶我來找過您, 您還教導過我一段時間的鋼琴。”

孫老妻子想起了那段往事,“你是言言吧。”

季慕言點點頭。

孫老妻子慈愛地看著他:“我記得你當時才那麼小一點,好像才三歲吧,又乖又聽話, 特彆可愛, 你當時還特彆喜歡我做的雞蛋羹, 每次來都要吃上一小碗才肯練琴。”

孫老也感歎道:“我怎麼就沒往這上麵想呢, 我當時就覺得你天賦非常高, 假以時日一定能獲得一番成就,沒想到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孫老是個特彆純粹的人,他對藝術的熱愛超越其他一切,他看季慕言就像看藝術界一顆閃閃發光的星, 心中滿是愛憐和疼惜。

季慕言說道:“您是我的啟蒙老師,沒有您的教導,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績。”

孫老擺擺手:“我沒做什麼,就教了你三個月而已, 而且當時你還太小, 學不到什麼的。”

季慕言搖了搖頭,頓了一下才說道:“您改變了我對鋼琴的看法。”

孫老:“看法?”

季慕言點點頭, “媽媽的鋼琴是瘋狂, 是您讓我知道鋼琴也可以溫柔。”

孫老重重地歎了口氣, 想起往事,他對他這個女學生滿是惋惜和心疼,孫老問道:“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她已經去世了。”季慕言表情平靜, 如無人踏足的雪麵。

孫老和妻子很是震驚,孫老妻子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說依妍她……已經去世了?”

季慕言點點頭,又補了一句:“自殺。”

孫老摘下眼鏡,重重地歎了口氣,眼中似有淚花煽動,“她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季慕言看著窗外的一小片天空,視線像是穿越時空看到了當年的那一幕幕,季慕言聲音冷得如雪融後的清泉:“死對她來說是種解脫,您不要太傷心了,小心傷了身子。”

孫老歎了口氣,又重新把眼鏡戴上,說道:“依妍去世之後,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媽媽去世後,外公把我接到了身邊。”季慕言說道,“這些年都是外公在照顧我,他對我很好。”

季慕言今天的成就,談吐舉止都能看出來他被照顧得很好,孫老這才放心了些。

季慕言想起宋雲洲來,主動說道:“宋雲洲的事情,我……”

孫老擺了擺手,“他現在這樣跟你沒關係,他畢業那天我就勸告過他要戒驕戒躁,搞藝術一定要懷著一顆謙虛謹慎的心,他啊就是從小被人捧慣了,都忘記自己是誰了,他如果能早點遇見你,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成就或許比現在高。”

孫老看了眼季慕言,說道:“你可能覺得我多事,但我還是想囑咐你一句,我知道你現在人在娛樂圈,工作忙,但鋼琴不能放下啊,宋雲洲就是前車之鑒,再高的天賦不好好珍惜,也會落後的。”

季慕言點點頭:“我明白,我不會把鋼琴放下的。”

孫老妻子插話道:“言言,你今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我給做你最喜歡的雞蛋羹。”

孫老看了眼妻子,“人家現在都多大了,怎麼還會喜歡你的雞蛋羹。”

“我其他菜做的也很好吃!”孫老妻子瞪了眼孫老,“你吃了這麼多年,你還不不知道嗎?”

季慕言怕他們吵起來,連忙說道:“您做飯很好吃,我還記得您做的雞蛋羹的味道。”

孫老妻子笑了聲:“你就彆用您稱呼我了,你叫我聲奶奶或者叫我師母也行。”

孫老一聽立刻嗬斥妻子:“叫你師母做什麼,我都算不上他……”

季慕言叫了孫老一聲:“老師。”

孫老頓住:“我就教了你幾個月,算不上你老師,而且你現在已經是世界頂尖水平了,我恐怕擔不起老師這兩個字。”

“我說過了,是您改變了是我對鋼琴的看法。”季慕言看著屋裡的鋼琴,“如果不是您我也不會堅持下去。”

孫老妻子拍了孫老一下,嫌棄道:“人家言言都這麼說了,你就彆矯情了,還有就這麼說定了啊,言言你今晚留下來吃飯。”

季慕言猶豫了一下:“我經紀人還在下麵等我……”

“那就讓他上來一起吃。”

季慕言看孫老的老板這麼熱情,實在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就發微信讓程罄上來做客。

程罄收到短信的那一刻都懵了。

這這這……這聊了多久就能留下來吃飯了啊,這樣也太快了吧!

程罄摸了摸下巴。

是他錯怪季慕言了,其實他交際能力還是挺好的。

程罄敲了敲門,被孫老妻子熱情的迎了進去。

孫老妻子還細心地問了季慕言和程罄的口味。

季慕言不會做飯,但想打個下手,結果被轟了出來,孫老的妻子說道:“你們這些彈鋼琴的手都金貴,我家老頭子這麼多年還沒進過廚房呢。”

程罄連忙說道:“我從小就幫我媽做飯,廚藝還可以,我來幫您。”

程罄和孫老妻子去了廚房,季慕言跟著孫老去了書房。

書房的牆上貼著一張張照片,都是孫老和彆人的合照,季慕言在其中一幅照片前停下了腳步。

照片裡的女人明豔動人,笑靨如花,宛如墜入人間的天使。

季依妍是季老最受寵的小女兒,嬌寵著長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季老開明,不會乾涉季依妍做的決定,季依妍喜歡鋼琴,季老便給她請最好的老師,季依妍也是被上天眷顧的孩子,她鋼琴很有天賦,老師教導的好,她自己也努力,竟成了那一代最有希望的鋼琴家。

孫老也看著照片,透過照片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你媽媽當時得了全國鋼琴大賽的第一名,這是比賽結束後我跟她的合照,本來她都獲得了國際鋼琴大賽的參賽資格了,沒想到……”

孫老說不下去了,重重地歎了口氣。

季慕言依舊站在照片前,瘦削高挑的身材如挺拔堅韌的冷杉。

過了幾秒,他才淡淡地問道:“孩子的天賦來源於父母嗎?”

知曉往事孫老知道季慕言是什麼意思,不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道:“你聽過紀伯倫的詩《孩子》嗎?”

孫老的聲音滄桑,帶著時間的厚重感說道:“你的兒女,其實不是你的兒女。他們是生命對於自身渴望而誕生的孩子。他們借助你來到這世界,卻非因你而來,他們在你身旁,卻並不屬於你。你可以給予他們的是你的愛,卻不是你的想法,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孫老拍了拍季慕言的肩膀:“孩子,你有自己的人生,你媽媽曾經借你來使她的生命獲得完整的做法是不對,不要再讓往事牽絆住你了,你要往前看。”

孫老知道語言是蒼白無力的,但在這件事上他彆無他法。

季慕言始終是平靜清冷的,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仿佛這個故事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一切。

孫老寧願季慕言哭出來,歇斯底裡地發泄出來,有些東西憋在心裡,一直見不了光是會發爛腐臭的。

孫老再想開口,卻被季慕言打斷了,“老師,我剛創作了一首鋼琴曲,您能幫我看一下嗎?”

孫老一愣,他察覺到季慕言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了,他也不喜戳人傷口,便說道:“好。”

孫老經驗豐富,聽完曲子之後提出了好幾個有建設性的意見。

兩人聊起鋼琴來有說不完的話,最後飯做好了,他們才不得已結束了話題。

四人吃完飯後,季慕言怕孫老夫婦年紀大了,怕他們太過勞累,吃完飯便告辭了。

在車上程罄好奇地問道:“你是剛認孫老為師了嗎?”

季慕言搖頭:“不是,孫老是我的啟蒙老師,我很早之前就認識孫老了。”

程罄微微一驚,他沒想到季慕言和孫老還有這重關係,不過他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沒有繼續追問。

程罄接著說道:“明天早上我七點接你去拍封麵,下午接受采訪,晚上錄製綜藝,半夜三點的飛機飛a城,後天早九點綜藝錄製,下午四點結束後坐飛機飛回來。”

說完程罄有些於心不忍地看著季慕言。

藝人的工作一向辛苦,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經常會熬通宵,這些都是常態,可季慕言可是季家的小少爺,從小嬌寵長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這份苦。

季慕言表情很平靜,他點點頭,反而說道:“麻煩程哥了。”

程罄忍不住叮囑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熬太晚了,明後兩天會很辛苦。”

季慕言點點頭。

程罄把季慕言送到樓底下,才想起來有件事忘了說:“你明天晚上要錄製的那檔綜藝的流程我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你果然是和那個女主持人一組,我覺得她但凡有點腦子就不會為難你,不夠你還是提防一些比較好。”

“好,我知道了。”

季慕言回去後看了程罄給他發的資料,又專門找出了那檔綜藝來看。

綜藝裡有個遊戲,女主持人和男搭檔一起,女主持人明明什麼都不會還愛出風頭,接連錯了好幾次,要接受懲罰的時候,女主持人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男嘉賓很有紳士風範地替她接受了懲罰。

女主持人這招屢試不爽,因為這是在屏幕前,就算男嘉賓不願意,但為了個人形象,也隻能裝作很紳士的樣子,畢竟沒有幾個藝人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女主持人這樣做還沒被罵得太厲害的原因是,她主動接受最後的懲罰——吃芥末,不過季慕言看她的表情,總覺得她是裝的,節目組根本沒有準備真的芥末。

他錄製的這期,正好也有這個遊戲。

季慕言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屏幕,然後關上電腦睡覺了。

*****

第二天,季慕言早早起床,收拾好了等程罄來接他。

程罄提起十五分鐘到了,見季慕言衣著整齊地坐在客廳裡十分的欣慰。

如果是秦司嶼,這個時候估計還沒起床呢。每次都要他把秦司嶼從床上拽起來,不過秦司嶼雖然起得晚,但動作快,不到十五分鐘就能全部搞定。

程罄送季慕言去拍封麵,封麵拍完後馬不停蹄地送季慕言去接受媒體采訪。

季慕言這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藝人工作的繁忙,他在車上的時候都在背腳本,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

結束完采訪後,又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去錄製節目,剛下飛機他就被節目組的車接走了,此時離節目錄製已經還剩不到兩個小時。

季慕言剛到節目後台,一位濃妝豔抹,五官豔麗的女士笑著迎了上來,季慕言認識她,她就是那位女主持人。

女主持人熱情但不過火,很會說話,如果不是季慕言提前做過功課,就被女主持人的這幅表象給糊弄過去了。

同來的還有幾位嘉賓,季慕言跟他們一一打過招呼。

幾人過了兩遍流程之後,節目開始錄製了。

季慕言話少,在節目上不怎麼開口,女主持人老cue他,季慕言便說了幾句,但他始終都無法融入到氣氛中去,他這時才意識道秦司嶼為了讓他融入進去,在錄製《出乎你意料》的時候,背後為他做了好多。

節目進行到最後,就是那個遊戲了。

其實女主持人對季慕言並不感冒,但季慕言是新興流量,能和他扯上關係,她的名氣還能再漲上一波。

不知道季慕言是不是天生愚鈍,還是根本就瞧不上她,她給季慕言拋了好多次繡球,季慕言都沒有接住。

節目接近尾聲,女主持人越發著急,再這樣下去她就沒機會了,女主持人看著遠處的遊戲裝置,目光流轉,最後下了決定。

女主持人嫣然一笑,走到了季慕言身邊,對他說:“我能和你一個組嗎?”

季慕言點點頭,樣子顯得有些冷淡。

女主持人笑容一僵,心裡很不是滋味。

其實季慕言性情清冷,對人的態度一向如此,隻不過女主持人被人捧慣了,和捧的人一對比,季慕言的態度就顯得格外冷淡的。

遊戲的規則是聽歌猜歌名,猜錯就要接受懲罰,錯一次就大象轉圈十圈,遊戲一共有十輪。

比賽剛開始,隻是放了個前奏,其他三組嘉賓都還沒聽明白,女主持人已經衝了上去。

其他嘉賓都感慨道:“你這也太快了吧。”

隻有季慕言目光清冷地看著女主持人,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女主持人做了個冥思苦想的表情,然後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說了個錯的歌名,因為錯的太離譜了,在場的嘉賓和觀眾都被逗笑了。

女主持人懊惱地搖了搖頭,充滿歉意地對季慕言說道:“不好意思,我猜錯了。”

季慕言沒什麼表情,隻是說道:“沒事。”

說話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

雖然隻有一眼,女主也十分滿意了,有這一眼作基礎,她就可以買通稿了,是說一眼萬年還是暗潮洶湧,還要和經紀人好好商量一番。

第二輪開始了,剛唱了一個字,女主持人又衝了上去。

果不其然,又錯了。

程罄在後台看到這幕,氣得臉色都黑了。

這個女主持人又蠢,野心又大,季慕言是她能利用的嗎!

他原本以為女主持人會有點腦子,沒想到竟是個蠢貨,他後悔了,他不該讓季慕言上這個綜藝的。

秦司嶼讓他好好照顧季慕言,結果還是讓他受了委屈。

節目正在錄製,程罄就是再心疼也不能做什麼。

一共十局遊戲,四組競技,女主持人一共搶到了七次,就對了一次,他們這個組要接受六次懲罰。

到懲罰時間了,女主持人楚楚可憐地看著季慕言,季慕言很熟悉他這個套路,根本沒給女主持人開頭的機會,就說:“我來接受懲罰。”

與其在女主持人的央求下,被迫紳士地站出來,還不如他自己主動站出來,這樣就更彰顯了他的紳士分度,還不用和女主持人互動。

六十個大象轉圈轉完之後,季慕言頭暈目眩,惡心得都想吐了,他扶著椅子緩了好久,才稍微感覺好了一點。

到了最後的懲罰,一因為他們組積分最低,所以要接受吃芥末的懲罰,女主持人非常善解人意地站出來,“既然剛才是慕言接受的懲罰,那這次就由我來接受最後的懲罰吧。”

說完女主持人對著季慕言嫣然一笑,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雖然季慕言沒什麼表情,但兩人的顏值都擺在那裡,台下觀眾一片尖叫。

本來是該由工作人員擠芥末的,季慕言突然說道:“既然我們是搭檔,還是由我來吧。”

女主持人一愣,笑著調侃道:“慕言,你可不要放水放得太明顯,大家可都能看出來的。”

台下又是一片尖叫聲。

程罄氣得咬牙切齒。

帶尼瑪節奏呢!

同時他有些擔憂地看著季慕言,季慕言不是愛多事的性子,他這麼做必有原因。季慕言如果想做什麼他也不擔心,季慕言穩重,不像秦司嶼愛搞騷操作,他就是怕這是節目組強行給季慕言安排的。

這完全是程罄多慮了。

季慕言拿起芥末管,假裝手滑,芥末管掉到了地上,他借著蹲下撿的動作,把節目組的道具和他買的芥末管掉包,因為有垂到地麵的桌布擋著的,所以沒人發現他的這個小動作。

懲罰是在苦瓜條上擠上等長的芥末,季慕言為了不引起懷疑,就少擠了一點點,少到幾乎看不出來,女主持人拿過苦瓜條,裝作很感動地對季慕言說道:“謝謝慕言。”

季慕言沒什麼表示,又恢複了那個清冷的樣子。

女主持人咬了一口,一開始芥末的味道還沒衝上來,她假裝很難受,但下一秒芥末獨有的嗆辣突然爆發,直衝天靈蓋,女主持人一時沒有防備,被辣得麵目猙獰,都能做表情包了。

女主持人被嗆得滿眼淚花,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季慕言,季慕言一臉平靜,目光毫無閃躲地看著女主持人。

在鏡頭前麵女主持人沒法發作,隻能強行忍著,含著淚把時候的那一節芥末苦瓜吃完了。

節目結束錄製了。

在後台,女主持人氣衝衝地叫住了季慕言,其他嘉賓看著女主持人難看的臉色,自覺退了出去,把房間讓給他們。

女主持人精致的五官都被氣得變形了,她惡狠狠地瞪著季慕言,咬牙切齒道:“季慕言,你是不是故意的!!”

季慕言冷冷地看她一眼,語氣平靜:“我有什麼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