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門(“定遠軍於長安有大恩,他...)(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753 字 3個月前

長安自周起便是一國之都, 文王建豐,武王建鎬,合稱豐鎬兩京, 自那之後秦漢隋唐,漢末西遷、亂世稱雄……至蠻族南下, 趙梁皇室東逃, 長安為天下之心已足有千年。

十多年前一路蠻族沿長城一線西進南下,自耀州過河攻破長安,避過了長安以東的號稱天下第一雄關的潼關,十萬蠻兵走出的舊道依然有跡可循。

竇茂也是做此打算,他沿涇水南下過渭水便可直抵長安。

此時定遠公北歸, 同州駐兵不過萬餘,就算定遠軍知道了他攻打長安的消息,也要先南渡渭水到華州再過潼關,如今長安城破敗不堪, 城外防守形同虛設, 他隻要兵發迅疾先一步攻下長安, 待定遠軍趕來也為時已晚。

為行此法, 竇茂使人造小船百艘,使五千餘人自渭水上遊趁夜渡河為先鋒, 先奪下了西渭橋,大軍過橋直向長安。

心知自己如今已是孤兵,加上今歲耀州秋收不利, 軍中已經人心惶惶, 竇茂在起兵之前還效仿當年曹操“望梅止渴”之計, 告訴自己手下強兵隻要奪下長安,凡是他們所見, 無論是財物、糧食還是女人,皆可奪之。

軍心由此大振。

奪下西渭橋隻用了半日,一萬五千強兵過河,待從龍首原穿到長安城北已經是深夜時分。

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長安城,竇茂眉頭緊皺。

他早令人潛入長安與在城中的細作聯手開門,怎麼竟毫無動靜?

從前建在龍首原上的禁苑早已荒廢,今日,他是要奇襲光華門從北奪門而入長安。

轉頭看向四周,夜幕中的龍首原上隱約可見遠處天樞宮高聳的宮牆,在前唐,那宮室喚作“大明宮”。

竇茂突然心中一緊:“不管了,衝門!”

他剛一下令,便見長安城牆上燈火漸起。

“竇賊!你犯上作亂,如今又敢突襲長安,今日我定讓你有來無回!”

城門上一麵大旗高懸,一個大大的“常”字,正是右監門將軍常淳。

竇茂如何想不到自己的謀劃已經被人所知?

看著長安城上燈火照亮的“常”字,他冷笑一聲道:“區區一萬守軍也想擋住我兩萬五千強兵?他以為他是定遠公麼?給我攻城!金銀財寶,女人,就在這城門後,給我上!”

在震天的喊殺聲中,扛著攻城梯的步卒在盾兵的掩護下衝向長安城。

看著架在城牆上的木梯,常淳冷笑道:“起沸水!”

一盆盆剛離火的滾水澆了下去,接著便聽見有人慘叫著跌進了黑暗之中。

北麵的光華門激戰不休,長安城東邊的延興門上有士兵小聲道:“不、不會再被破城吧?”

長安城守軍隻有一萬人,想要守住整個長安極難,如今是一人守一城牆丈,聽見城下聲響即刻點燃烽火。

旁人自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他上前兩步小心地看了一眼城下,才退了回去。

突然不遠處烽火突起,那士兵連忙跑了過去。

就在他剛剛所在的地方,一支鉤鎖輕輕搭在城牆上,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脆響。

幾個穿著黑衣之人輕巧地爬到城牆之上,見有人回來,連忙翻到了內側城牆之下。

“是野貓不是人,幸好不是人。”走回來的士兵自言自語,“沒有人,長安就破不了,長安破不了。”

聽他嗓音便知道這是個才十六七歲的新兵,怕是連血都沒怎麼見過。

穿著皮甲的新兵小聲安撫自己,在他半丈外站著的同袍正在打哈欠,而在他身後,一柄刀將要捅向他。

黑衣人屏聲靜氣,他一隻手上是鋼刀,另一隻手也握著麻布要捂住這新兵的嘴。

黑暗中,一道冷光閃過。

有人倒在了地上。

新兵嚇了一跳回過身,隻見一人正站在自己身上。

“啊!”

“彆叫,我是奉命來幫你們守城的。”

將一塊帶著“常”字的腰牌在新兵麵前晃了晃,那人將短刀收回道自己的後腰上。

舉著火把仔細看看地上的屍體,新兵恍然被殺的人是來要殺自己的。

“多、多謝。”

“不必。”

蹲下將屍體摸索一番,那人又道:“這人跟之前那些人一樣,是竇茂派來想辦法開城門的,隻怕城外不遠處就有他的人埋伏。”

新兵又被嚇了一跳,

“那、那、那我們稟報上官。”

“不必。”

那人從腰間又取出一串指粗的細紙管,像極了新兵巡城時看見的從旁人家院子裡探出來的藤蘿。

站起身用新兵手上的火把將串了細管的棉線點著,那人看了片刻,揮手將東西扔到了城下。

城下頓時傳來一陣駭人的巨響。

半座城仿佛都被驚動了。

“那是何物?”

四下裡傳來驚駭的喊聲,被嚇了三次的新兵慌忙轉頭,隻見那救了自己的人看向城牆外。

借著火光,新兵看見了這人竟是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遠方突然傳來一陣轟鳴,由遠至近。

是馬蹄聲?又比尋常的馬蹄聲沉重數倍。

“定遠軍龍淵部奉命平叛!”

震天的喊聲比不久前的怪響更駭人。

新兵卻覺自己心中安定下來。

“恩、恩人也是定遠軍?”

他轉頭去問,身邊卻已再無人影,再轉頭看去,連剛剛那具屍體都已經不見。

若不是還能看見一灘血,新兵都要以為自己在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