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唐媱看他倉皇的背影,一下子笑出了聲,剛才板著的眉眼也彎了下來,大大的杏眸裡閃過繁星點點的笑意。
錦榮恭敬得立在廳堂門口,一動不動像個雕像,見到李樞瑾出來他冷峻淡漠的臉上稍稍鮮活些,恭敬得行禮稟報道,聲音清越:“世子,夫人來信了。”
說罷,他雙手恭敬托著一個信箋遞給李樞瑾。
李樞瑾腳步一頓,眸光劃過一抹深思,接過了信箋,大步流星朝著書房邁去。
進了書房,李樞瑾三兩下撕開信箋,越看眉頭越皺,良久,他撕了信箋,彎腰大笑起來:“哈哈哈!”
雖是笑,聲音卻沒有半絲開心,反而聽著讓人心頭發緊,潸然淚下。
錦榮無聲恭敬立在門口,他聽著書房內蒼涼的笑容冷硬如鐵的俊朗麵容閃過一絲戾氣,眉心微蹙,一閃而過,又恢複了麵無表情。
李樞瑾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麵色發沉,唇角抿成一條筆直的深線,眼眸黑漆漆,如萬丈深潭,冷得如三九寒冬的冰雪。
倏爾,他唇角拉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果然不該對母親大將軍夫人抱有一絲絲善意和期待。
大將軍夫人極少與他通信,五年來無一通信,上上次是他大婚前致信她是否下山,她回了寥寥兩三句,說是要在嘉福寺侍奉佛祖償還業障,不能下山;上次是她來信提醒他注意馮梔,莫被馮梔迷惑。
除此,對武親王及武親王府中一切無太多關照和惦記,隻字未提,仿佛世間她已然孑然一人,沒有兒子,沒有父母。
而這次大將軍夫人竟然寫了五頁信箋,最開始一句提了一聲孩子叫啥都可,“凜兒”亦好,接下來五頁紙怒斥他忘恩負義,薄待餘嬤嬤,因為小事處罰香兒,讓他放了香兒,語氣理所當然和盛氣淩人。
“真不愧是大將軍夫人……”李樞瑾麵容陰沉低聲喃了一句。
他是真真得沒想到大將軍夫人知道他給未來的兒子起名“凜兒”,居然若無其事,沒有絲毫愧疚之心,沒有任何驚恐之意,反而還為了香兒斥責於他。
李樞瑾不知,他知曉大將軍夫人重生,卻獨獨不知今生前世,大將軍夫人都對凜兒一無所知,前世她聽到的隻是“那個孩子”。
凜兒七歲,她卻沒有見過凜兒,她不關心、不在乎凜兒姓名、相貌、性格、舉止,卻獨獨在乎她是大將軍孫子,唯一的嫡孫,所以凜兒不能過世!沒有了凜兒,也必須又另一個新的孩子替代凜兒。
大將軍夫人對前世愧疚,一夜白頭,卻緊緊想得是在嘉福寺侍奉佛祖,凜兒於她隻是一個稱呼——大將軍與她的嫡孫,僅此而已。
李樞瑾於她,凜兒於她,唐媱於她,不及餘嬤嬤與她數十年陪護之情。
“錦榮。”李樞瑾沉聲喚了一聲。
錦榮輕手推開書房門,垂頭恭敬站在書桌前三步遠處,輕聲道:“世子。”
“將上次抓到的餘嬤嬤的線人半死不活送到嘉福寺,差人給大將軍夫人說說餘嬤嬤和香兒的惡行,同時告訴大將軍夫人。”李樞瑾頓了一下,他將碎成條的信箋靠近燭火點燃,半響不語。
等他燃儘了信箋,拍拍手將指尖的碎屑掃落,背手聲音淡漠道:“告訴她,她不在武親王府,彆壞了我武親王府的規矩:奴婢傷主殺主,大逆,當誅;欺主瞞上,大杖,削耳。”
“是。”錦榮輕聲應道,見李樞瑾站在不再有吩咐,便躡手躡腳退下了。
李樞瑾背手而立,形容蕭索,背影孤寂,偌大的書房連個呼吸聲都若不可聞,他目光沒有焦點得注視著窗外,樹葉零落,落葉尋根,而他卻沒有母親。
他不該有所期待,果真,前世今生便不該對十歲就義無反顧拋棄了他的大將軍夫人有所期待,他明知那人對他冷心冷肺,沒一絲情誼。
李樞瑾明知不期待,他也從未期待,卻還是心中拔涼拔涼地難受,心臟像是被人踩在地上,漲得發澀,那畢竟是他的母親……
“砰!”他一拳捶在書桌上,書桌陷了一塊,桌子微微顫動,上麵的木雕、材料工具滾落下來。
李樞瑾眸光瞥到了一個小木雕滾落,眼疾手快接住了木雕,他目光落在栩栩如生的木雕上,冷硬陰鷙的眉眼瞬間柔和了下來,心頭微微發酸發軟,低聲喃道:“糖寶,凜兒。”
木雕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娃捧著一盤水果遞給母親,那是凜兒在給唐媱送水果,上一世的凜兒很是乖巧懂事,他精致得像個瓷娃娃,卻孝順聽話,會給唐媱送水果,會給他捶腿,會抱著武親王和武親王妃撒嬌耍甜,溫暖得像個小棉襖。
“啪嗒。”一滴豆大的淚珠砸在木雕上,恰好滴在果盤的葡萄上,葡萄刹那變得水靈靈、鮮豔欲滴,凜兒的表情也更加鮮活起來。
李樞瑾抿唇斂住自己的情緒,抬手摸了摸凜兒的發頂,心柔軟成一灘水,深呼一口氣,他鳳眸裡漫上如水的笑意和自信。
他已經長大,他不再需要不疼愛的母親,他會有一個乖巧孝順的兒子和溫柔賢淑的妻子,他也將會稱為一個疼寵孩子的父親和寵溺妻子的夫君。
想到唐媱和凜兒,李樞瑾便沒了剛才孤寂的情緒,他低頭拿過刻刀,下刀如有神助,心手相應飛快得完善細節。
唐媱用完膳,吃完水果,散了一會兒步,便有些昏昏欲睡,無精打采。
她將洪珂交代的“飯後百步走”走完,便回了寢殿入睡,正酣睡甜美之時感覺麵上酥酥麻麻,溫潤糯軟。
“嗯?”唐媱被臉頰上、頸項、鎖骨、唇上的酥麻溫軟撩得身子輕顫,不由得半眯起眼睛看,隻見李樞瑾豐神俊秀、容貌昳麗的大大俊臉印入眼簾。
他身子懸空,與自己僅有一寸之隔,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的目光帶著一把火,眼中的欲、望和熾熱讓唐媱有些麵紅心跳,睡意漸消。
“起開,大白天發什麼瘋。”唐媱嘟著唇推李樞瑾,她不知自己剛從甜夢睡夢中醒來麵色緋紅,眉眼含水,聲音帶了些慵懶嫵媚,尾音仿佛有鉤子一樣勾的李樞瑾心癢癢。
李樞瑾一下子抓住了唐媱的纖纖素手,低頭親吻在唐媱纖細青蔥的指尖,唇瓣輕移,他溫熱的唇瓣一一親過指尖朝著指背輾轉,帶著虔誠和愛慕。
他上挑的丹鳳眼微微眯起,目光專注火熱,親一口看一眼唐媱,再一親一口,唇瓣一直貼著唐媱的手指,溫熱、酥麻、酥酥癢癢的感覺從指尖開始蔓延,蔓延到心口。
唐媱身子輕顫,胸前微微散開的渾圓嬌軟也輕輕顫動,透過夏日輕薄的褻衣一顫一跳,殷紅的櫻桃若隱若現,形狀姣好的鎖骨汪著一泓清泉,上麵還有一個暗紅色的唇印。
清甜的女子香、嬌媚的渾圓嬌軟明晃晃撩著李樞瑾的神經,讓他額角青筋微微暴起,目光更加凶猛,喉結不住滾動。
李樞瑾火熱凶猛得目光讓唐媱有些膽怯,她抽出自己手指,柳眉顰蹙,翦水明眸波光裡瀲灩,推著李樞瑾嬌嗔道:“起開。”
李樞瑾卻猛地落下身子,緊緊地抱著她,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縫隙,她能夠聽到李樞瑾“砰砰砰”劇烈的心跳混雜著她的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糖寶。”李樞瑾雙手緊緊握著唐媱纖細的身子,像是擁住這世間最無價的珍寶,他聲音倉皇帶著小心翼翼,帶著輕顫、後怕和驚恐。
唐媱被李樞瑾摟得有些汗津津,畢竟六月溽暑天,李樞瑾溫燙的體溫燙得她不舒服,她有些生氣得推李樞瑾輕哼道:“熱死了,起開。”
李樞瑾放開了她,在她還沒有緩口氣時半懸空身子伸出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凶猛得吻住了她,以口封唇,舌尖橫掃過她的牙齒,舔過她的口腔,突然深深攫住她的舌頭,大口大口吞咽著她口中的津液……
“不要離開我,糖寶,你是我的命。”李樞瑾輕輕呢喃,含糊的水聲讓他的聲音不太真切,卻不知為何讓人想猝然落淚。
作者有話要說: 凜兒:大將軍夫人都不記得我,好壞,以後不喊她祖母和奶奶。
大將軍夫人:凜兒快過來,我的乖孫,我和大將軍的乖孫!
世子:好,都聽凜兒的,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