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1 / 2)

文初以為花容在開玩笑,直到把飛機票訂好後看她愈發決絕嚴肅的表情才意識到,她是認真的。

文初跟燕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們,必須一起去。

看兩人惶惶不安的樣子,讓本來有些鬱悶的花容哭笑不得了,“給你們放假,好好回家過年,我去一天就回來不用擔心。”

去一天,她連行李都不用收拾。

燕子磕磕絆絆道:“我、我爸媽過年出去玩了,我回家也是一人帶著還不如跟你一塊呢,你說是吧阿初。”說著她杵了杵旁邊的文初。

文初趕緊點頭表示自己也要跟著去。

花容無奈道:“我真的隻是回家一趟,不用擔心。”

“我們不擔心真的不擔心,隻是你現在名氣正盛出行不便還是帶著我們方便些。”文初訕笑道。

他怕這次不跟著,下次再看到花容就在微博熱搜上了。

見兩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花容仔細想了想便同意了。兩人頓時鬆了口氣。

除夕前一天,花容早起練劍讀台詞,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上車跟文初他們一起來到機場。正值春運高峰期,歸鄉的遊子們臉上洋溢著急切跟喜悅。

裹得嚴實的花容掃了一圈默默的收回了視線,走vip通道快速過安檢登機。

看著機艙外漂浮著的大朵白雲,內心無比平靜的花容裹著毛毯倚靠在椅背上,她眸色微沉,不由的回想起四年前自己孤身一人從那個小鎮來到首都上學的情景。

那個時候自己口袋裡除了七拚八湊的學費就剩下兩百塊,好不容易從奶茶店打工賺了些錢就要麵對催命似的還錢。

自從八歲起姥爺意外去世,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被送到爺爺奶奶家後才知道日子可以苦成這樣,她雖是親生孫女但兩位老人因她媽媽對她的厭惡程度達到了極點。

換句話說當年如果不是街坊鄰居都知道她是他們的孫女,貿然消失會引起警察注意,她可能早就被兩位老人賣了。

她那個時候年紀不過八九歲,每天要負責家裡的各種家務,大冬天在陽台洗衣服都是常事,吃的飯隻有饅頭鹹菜,偶爾能吃一碗青菜那都是奢侈,明明被姥爺養的很健康的她,來到他們家一年不到瘦成了豆芽菜,還是鄰居大娘看不下去直接通知了居委會,她才能多吃一些不至於餓死。

她奶奶崔秀芳老人,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罵她,從她的長相罵到她那個出軌的媽,將她貶低到了塵埃裡,而花容的爺爺萬事不管心裡隻有錢,自打她進入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給她記賬,小到針剪線頭,大到學費書費,到記錄在本子裡,從花容八歲到她十六歲上大學,一共九年的時間,花有福足足記了十個厚本子。

現在想想,雖然經曆了很多事情,但花容依舊記得每天晚上花有福都會捏著他的記賬本在她麵前晃著,跟樹皮一樣的老臉上滿是嫌棄的看著她,厲聲叫她還錢,如果不還錢就到公安局去告她。

每天晚上,花容都會被嚇到躲在被子裡哭泣。

也就是這樣近乎崩潰的壓迫,導致了她懦弱自卑的性格,沒有人能依靠,她骨子裡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

說起來可笑,父母各自出軌再婚,她到十歲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有一對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隻不過這對弟弟妹妹跟父母住在城市,上著私立學校,而她卻隻能在爺爺奶奶家吃苦受罪。

花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十三歲那年的除夕,爸爸跟後媽還有弟弟妹妹回來,他們看到她是厭惡嫌棄的表情她至今還記得。

尤其是那對弟弟妹妹指著她跟爸爸說:“你是誰?這裡是我們家你滾啊。”

花容依舊記得兩個孩子說完,爸爸沒有說話,後媽隻是輕笑了一下叫她彆在意,原本多年未見到爸爸的喜悅心情蕩然無存,身上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眼淚奪眶而出,怎麼止都止不住。

因為大過年的哽咽不止,她直接被奶奶轟出了家門讓她在外麵逮著彆臟了家裡。

那個時候的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直接跑了,她一路跑到了臨鎮想要去找媽媽。

她已經嫁人還生了一個孩子,每年對花容的問候就是一件不合適的外套,那天花容依舊記著,她跑出去的時候天上飄著小雪,她冷的不行但心中卻有一團燒的旺盛的火,她不想在爺爺奶奶家裡待著了,她想要找自己的媽媽。

等她滿心期待的按照地址在小區門口找到媽媽時,遠遠的看著她正在跟一個小女孩體貼的係圍巾,花容忐忑不安的上前,輕輕喚了她一聲媽。

“叫阿姨。”她當時是這麼說的。

花容心中那團燃起的火被冰水澆滅,阿姨給了她五十塊錢讓她趕緊回去彆在過來,花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那天晚上下著大雪她坐在樓道門口的台階上,渾身被雪覆蓋,她僵硬的四肢已經沒有了知覺,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還是鄰居大娘出門倒垃圾發現了她,將渾身冰冷幾近斷氣的她送進醫院,春節安恬還給她帶了餃子,花容依舊記得那餃子是豬肉白菜餡的,好的很。

從哪以後阿姨每年的外套沒有了,認清楚自己現狀的她連最小的期盼也消失了,除夕也成了她最討厭的日子,每年冬天一來臨,雪花從天上飄下來時,她就感覺那晚刺骨的冰涼再次席卷全身。

她沒有親人沒有父母,孤身一人活的自在。

一直到她十六歲考上大學從小鎮來到首都,剛出道那會她確實賺了一點錢,但最後全都還給了那個老頭,要不是如此她也不會淪落到剛從修真界穿過來的時候身上隻有那麼點錢。

現在那老頭竟然還敢跟自己要利息,真可笑。

花容原本不想再理會這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釋懷是不可能的,一個成年的她永遠也不能替小時候的自己原諒一切,她現在事業正好,一片光明,她壓根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人身上,就連見他們都惡心吃不下飯去。

但前天,那個老不死的竟然敢拿她姥爺的照片來威脅她,花容想起幼年跟姥爺在一起生活的美好過往徹底按捺不住了,如果不是法治社會如果這是在修真界,她活撕了那隻鐵公雞的心都有了。

花容現在才想起來,怪不得當年收拾行李的時候,她從姥爺家帶來的相冊怎麼都找不到了,原來是被那個老東西給藏起來了!

機艙外是一片雲卷雲舒的壯麗景色,花容看著目光越發冰冷,她端著紅酒杯的手一捏,一道脆生破裂的動靜,酒杯直接碎了,酒水撒在了毛毯上,頭等艙的其他乘客聽到動靜詫異的看過來。

空乘人員走過來,花容一臉從容的將滿是碎玻璃渣的手張開,她的手濕漉漉的沾滿紅酒,一點也沒受傷但上麵的玻璃渣看著倒是很觸目驚心,空姐怔了一下訓練有素地收拾起來。

“麻煩了。”帶著墨鏡口罩的花容禮貌道。

“沒關係。”空姐小心翼翼地笑道。回到備餐室的時候,她突發奇想拿過頭等艙的紅酒杯親手捏了一下,她的手捏的通紅,玻璃杯紋絲未動,想著那個女人捏成細碎的玻璃渣不由的有些愣住了。

同在頭等艙的文初燕子也看到了這幕,他們知道花容的力氣很大,但在公共場合她從來沒有這般失誤過,兩人對視了一眼,忐忑的心情更甚。

飛機落地,他們在機場附近的租車行租了一輛車,上車後,燕子溫聲問道:“容容餓了嗎?要吃飯嗎?”

花容神情懨懨報了個地名後才道:“沒胃口,先去目的地吧。”

這話一出,文初的方向盤差點滑手,燕子臉上出現了無法抑製的驚恐表情。

一個每天平均吃四頓,隻要停下工作就吃東西的人,如今竟然說自己沒胃口,世界終於末日了嗎?

花容現在心情非常的平緩,平緩的連話都不想說,她本來想直接去那幾個人算賬,但來到這熟悉的省會後,她忽然想去看看姥爺的墓。

她有些想他了。

一路上,文初跟燕子心跳的跟擂鼓一樣到達了一處荒郊野嶺的小墓園。

這個時候天都黑了,四周一片雜草荒丘,方圓隻有稀稀疏疏幾棟磚瓦房,墓園的大鐵門上纏繞著枯枝,趁著夜色一看,格外的淒涼。

燕子剛打開車門就聽見一道響徹天際的狼嚎聲,嚇得手一抖整個人的汗毛都立起來,她驚悚的看著周圍,顫聲道:“這、這地方還有狼?”

花容抱著在路上買的花跟點心下車,無語道:“這是哈士奇。”

“啊?奧奧。”燕子尷尬的笑了一下,過去幫她拎著東西。

花容走到大鐵門前,上麵纏繞的枯枝是黃木香,姥爺去世的時候是在春天,下葬的時候這鐵門成簇的明媚黃色,特彆好看。

看守墓地的隻有以為年過半百的老大爺,花容三人提著東西跟大爺說明情況後,來到了姥爺的墓前。

墓碑周圍沒有雜草,雖然有很多灰塵,水果貢品已經乾枯縮成團,但對於隻有一個管理大老爺的小墓園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看著這座小小的墓碑,花容悲從心來,跟管理員大爺要了盆水將墓碑打掃乾淨,一邊打掃一邊跟在心裡跟姥爺說著話,眼淚從眼眶流出落在墓碑上。

即使夜色掩映都能感覺出她此刻的悲傷,文初跟燕子默不作聲的在墓前擺放著買來的點心跟花朵,兩人抬頭看著貼在墓碑上的照片,隻覺得裡麵的年輕男人長得跟花容有幾分相似,看著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眼睛卻慈祥的不成樣子,讓人看著心頭一暖。

這估計是是容容的爸爸吧。並不清楚花容家裡情況的兩人歎息一聲。

郊區的晚上比城市更黑,好在老大爺拿了幾隻白蠟燭過來,就這手機燈光跟燭光也算能看清。

打掃完,花容跪在墓前雖然眼眶紅潤但一臉平靜的將東西擺放好。旁邊老態龍鐘的老大爺看著,半響忽然出聲道:“要燒紙嗎?”

蒼老喑啞的聲音在這墓地裡顯得有些滲人,花容麵不改色的看過去:“什麼燒紙?”

老大爺笑了一下,他手裡拿著點燃的蠟燭,燭光自下而上照在他臉上恐怖極了,隻聽他不徐不緩的說:“給下麵人用的錢。”

花容問道:“有用嗎?”

老大爺嗬嗬笑了一下露出缺了兩顆牙的牙縫,文縐縐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風吹過,燭光吹的搖搖晃晃,他臉上的陰影也逐漸變大,看的文初兩人渾身發抖隻覺得這老頭有些神叨。

花容點點頭看了看自家姥爺,活著的時候就過得很清貧,去世後肯定也不咋地,就像她都能去修真界活了一會,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不能發生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是她姥爺該享福的時候了。

她看向大爺,禮貌道:“這附近有賣喪儀用品的店嗎?”

大爺嗬嗬又笑了,抬起跟枯枝一樣的手指了指他自己,笑眯眯道:“兼職喪事用品,燒紙元寶一應俱全。”

文初這才明白,好家夥,這大爺原來是跟他們推銷用品來了。

花容卻不在意,十分豪氣道:“我全買了。”

大爺肉眼可見的樂嗬。

這一天晚上,花容在她姥爺的墳前燒了一晚上的紙跟元寶,還給他燒了一部紙紮的國產手機讓他在下麵好好玩一下。火光滿天,將小墓園都照亮了,文初兩人這才發現,原來墓園周圍種滿了小雛菊,隻是天太黑看不清楚還以為是雜草呢。

臨近三點,三人才離開郊區在附近還算不錯的酒店裡住了一晚。

沒有帶自己的被子但這一晚花容睡得很是安詳,她還做了一個夢,夢裡她的姥爺還是那副溫柔俊秀的模樣,他坐在椅子上和藹和親的看著她,溫聲道:“娃娃,過得好不好啊?”

在旁人眼中堅強無比的花容,在聽到姥爺略帶心疼的話後徹底繃不住了。他話一落,夢裡的花容哭的撲在他懷裡,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把他離世後的所有委屈都發泄了出來。

她過得不好,小時候誰都欺負她……

姥爺滿眼心疼的抱住她,就像小時候那般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遍遍哄著這個在他眼裡永遠是小孩的寶貝,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的話。

離彆前,姥爺悄悄跟花容道:“老房後院的磚地上,正數從前到後第三排右邊第六塊黑磚下有個小東西,你現在長大了不用擔心再被人搶走了,去拿吧。”

花容哼哼唧唧了好一會,抱著他撒嬌不鬆手。

姥爺親昵的摸摸她的小腦袋,從懷裡掏出了一部十分眼熟的國產手機,笑吟吟的看著她:“娃娃呀,這手機沒電了,姥爺玩不了了。”

淚眼朦朧的花容:“啊??”

早上七點,花容騰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滿腦子全是忘記給姥爺燒充電器了!

昨晚留下了那老大爺的電話,花容給他打過去先預定了一批紙紮充電線還有筆記本等等,再窮不能窮教育,在苦不能苦姥爺!

吃完飯,花容讓文初去請這裡最好的律師過來,她則跟燕子上車直奔跟姥爺住的老房子,房子老損嚴重,依稀能記得這是她以前的家,花容走到後院按照夢裡姥爺的話將第三排右邊第六塊黑磚撬開,什麼都沒有。

花容跪在地上伸手挖了挖下麵的土,挖了一會摸到了一處硬物,她心裡驚駭不已,趕緊將東西拿出來,打開紅色塑料袋裡麵是一本存折跟銀行卡,有一張字條上麵清晰的寫著密碼。

花容看著存折裡的十萬塊錢,一時間坐在了後院的地上久久不語。

良久一直到文初將附近知名的律師帶過來時,花容才回過神,紅著眼眶將存折小心翼翼地放進紅色塑料袋裡,視若珍寶地放進包裡。

“容容找律師做什麼,不會真的斷絕關係吧,可是法律上並不承認斷絕關係啊。”文初憂心忡忡道,信得過的律師倒是很好請,隻需要動用聯盟的一點關係就找到了,關鍵是花容現在的狀態讓他很擔心。

“我知道,彆擔心。”花容安撫的說道,跟這名李律師走到旁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李律師聽完大為震驚,來不及給他反應,花容今天就想速戰速決,說完四人上車趕往小鎮。

小鎮已經大變模樣,到有幾分城市味道,花容按照記憶讓文初把車開到以前的大院,這裡倒是沒有變,倒是大門口那顆樹砍了隻剩下一個木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