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沒有想到在位麵重組之後, 第一個就會遇上寧從驟。
她還沒有來得及想所謂的劇情人物走向改變是什麼, 就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溫憐原本是想要綁定白映趁機恢複傷勢,但是沒想到會遭受病.毒.攻擊,傷的竟然更加重了。
她麵色慘白,連站也站不起來。
新的劇情對溫憐來說一片陌生,她隻知道這裡是五年前, 自己現在綁定了寧從驟,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在失明的青年開口說:“抓住你了”時,她心中不明所以。
溫憐身上都是血, 靠近的寧從驟卻並沒有介意。
青年時候的寧從驟麵容還沒有日後的沉峻, 反倒像是一個氣質從容的貴公子一樣。除了失明的雙目。
溫憐想要說話, 喉嚨卻刺的生疼,接著, 被聽見聲音的青年抱了起來。
“很疼吧?”
他輕聲問,語氣溫柔的像是在麵對心愛之人。
溫憐眸光閃了閃, 感受著青年握在她腰間的手不斷收緊。
經曆了受傷和位麵重組, 她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即使那收緊的手不斷地加劇著她的疼痛,溫憐也無法再思考什麼了。
隨著她漸漸模糊的意識,一個清淡的吻落在了眼睫之上, 她隻聽見了一句溫柔歎息。
“乖,睡吧, 睡著了就不疼了。”
久違的睡意襲來,溫憐手指慢慢鬆開,伴隨著青年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徹底失去了意識。
抱著懷裡熟悉的人,寧從驟目光頓了頓,沉聲道:
“歡迎回來,阿憐。”
他知道的,她總會回來的。
在看到溫憐被車撞出去又消失後,寧從驟心就沉到了穀底。
五年前的畫麵再一次在眼前浮現。
她的阿憐又一次離開了。並且這次——是為了彆的男人。
他眼睜睜地看著,幾乎分不清自己心底是什麼滋味。嫉妒,恨意,還有一直不敢承認的——愛意,交織在一起,隨著溫憐下意識地動作,一切戛然而止。
那輛車的動作慢到不行,在他眼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溫憐看見他的詫異,和下意識回護寧咎的舉動,讓他眼中刺痛。
那樣的疼,甚至讓他不想再要這雙眼睛。
他的阿憐為了彆人,不要了性命。
寧從驟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過了很長時間,寧咎暈了過去。周圍的人群的嘈雜聲漸漸消失,天黑了下來。
再次醒來,他回到了五年前。
那雙眼睛,果真不見了。
察覺眼前一片漆黑,寧從驟慢慢笑了起來。
真好。
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其實是被人.操.控的,寧從驟心底沒有一點慌張。他想著的隻是:溫憐又可以回來了。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她離開了。
抱著懷裡的少女,寧從驟眉梢微微露出一絲嘲諷。
溫憐再次醒來是在一天後,她傷的太重了,整整昏迷了一天才醒過來。因為係統空間中了病.毒.的原因,她現在甚至連回去也做不到。
溫憐做任務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困境。
想到自己之前居然一直誤以為白映就是白瑛,她眉頭不由皺了皺。直到這時,她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主早已經死亡,但世界意誌卻不知道。它一直誤以為白瑛的雙胞胎哥哥白映是女主,也因此將本應該崩塌的位麵延續到了現在。
直到自己強行綁定的事情暴露了白映的身份,世界意誌這才察覺,女主白瑛已經死亡了。後麵位麵才會重組。
溫憐想到這兒麵色微微嚴肅了下來,知道自己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到新世界裡即將溺水死亡的女主。
不然,這個位麵又會再次崩塌。
現在的劇情和走向已經完全不可控了,要是再重組一次,溫憐也不確定會發生什麼。
因為空間病.毒.,她已經無法聯係到主神了。要是再出現意外,係統也許將會被徹底遺留在這無儘的空間碎塊裡。
她想到這兒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連忙起身想要去之前空間崩潰時檢測出的女主死亡的孤兒院。
可剛起身,卻被突然打開的燈光照的眼睛無法睜開。
溫憐這才明白,現在不是晚上。
長久呆在黑暗裡,讓她有一瞬間的不適應。燈光照亮後,眼睫微微顫了顫,才慢慢睜開。
一直藏在暗中的環境慢慢映入眼簾。
周圍都是熟悉的布置,甚至就在一天前,她還和寧從驟在這裡談過話。溫憐這時才關注到,自己所處的地方是書房。
可是,書房什麼時候有床了?
她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卻在看到放在開關上蒼勁修長的手時,迅速滑了過去,拋在腦後。
溫憐不知道新世界裡寧從驟有沒有之前的記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東西,她心中極速旋轉著,麵上微微試探著叫了聲:“阿驟?”
果然在她的話後,從燈光陰影裡緩緩走出來了一道人影。
“嚇到你了嗎?”寧從驟空洞的雙眼微微斂下,偏過頭來。
青年手裡端著藥,打扮卻和溫憐第一次見他時保留的一模一樣。
這樣奇怪的組合任誰都會生疑。
溫憐來不及疑惑分明數值保留了,為什麼新世界裡寧從驟的眼睛卻還是看不見。就看見失明的寧從驟,溫和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微微側過頭:“不過,你要去哪兒?”
他聲音低沉,樣貌和聲音都和五年前的寧從驟一樣,可是說話語氣卻不對。就像是居住在一個身體裡不同階段的兩個人。
溫憐心中頓了頓,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驟,我……”
她心中有各種疑問。
可走出陰影的青年卻隻是將手指放在唇邊輕輕搖了搖頭。
“阿憐,你生病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喝完藥我會告訴你的。”他聲音低沉悅耳,表情也一片溫和,因此即使是奇怪,溫憐也沒有多想。
猶豫了一下,接過了寧從驟遞來的藥。
自己雖然身體始終不會死亡,但那些傷還是得靠藥物來治療。現在係統空間關閉,自己隻能喝人類世界的藥來治療了。
在寧從驟靜靜地等著她時,溫憐抿了抿唇,道了聲謝後端起杯子喝了口。
入口的苦澀在口腔蔓延,溫憐嗆了一下,有些不太適應人類的藥物。正想著要不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下去,就看見了寧從驟遞過來的糖。
他分明看不見,卻對她的情緒了如指掌。
燈光下,寧從驟矜貴沉雅的麵容柔和了些:“吃個糖吧。”
他語氣像平常一樣,溫憐卻分不清是像五年前還是五年後。
這樣的感覺在心頭滑過,雖然麵前的寧從驟什麼也沒做,可溫憐心中還是有些奇怪。就好像,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這個新世界裡處處透著違和。
兩人此刻的位置完全相反。
之前是溫憐督促寧從驟吃藥,現在卻是寧從驟督促溫憐。
垂眸將藥一口氣喝完,溫憐拿過糖時不小心碰到寧從驟指尖。青年眉頭微微皺了皺,感覺到那一絲.瘙.癢劃過心間,麵上卻毫無變化。
溫憐不懂藥理,但卻也知道寧從驟拿來給她喝的藥一定不會太差,她隱去心上怪異,等到可樂糖將口中苦澀壓下去後,才開口:“謝謝,我後麵一定會還給你的。”
少女語氣真摯。說還給他時,既溫柔又坦然。
空氣寂靜了下來,顯得有些尷尬。
過了會兒,寧從驟唇角微微勾起,搖頭道:“你幫了我這麼多,現在隻是換我來而已,隻是一點藥材,阿憐不要客氣。”
他並沒有隱瞞自己有記憶的事,表情也恢複了平常。像是真的感謝她。
溫憐一直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可是卻始終想不起來。
她眉頭緊皺著,雖然關心寧從驟為什麼變成青年模樣後突然失明,但卻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自己。
落水死亡的女主。
這件事時時提醒著溫憐,叫她不敢疏忽。
心中的話組織了一番,她剛想要開口,就覺得額角似乎有些疼痛。
那疼痛來的猝不及防,和之前被病.毒.攻擊時靈識受傷一樣,
“怎麼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寧從驟出聲問。
他一半站在陰影裡,沒有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溫憐輕嘶了聲,強行壓下疼痛,還是看向了寧從驟:“阿驟,你能不能送我去一個孤兒院。”
事出緊急,溫憐也顧不上隱瞞什麼的了。
解釋什麼的,後麵再想吧。
她現在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空間關閉後也無法得知女主具體的溺亡時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趕到她的身邊。
她心中焦急,語氣中也隱隱透露出了一些。
溫憐克製著疼痛,著急地說著。卻並沒有注意到在聽到她要離開後,寧從驟一瞬間陰沉下來的神色。
屬於青年寧從驟身上的疏離溫和褪去,變成了她五年後再見到的,寧先生沉峻強勢的樣子。
“阿憐去孤兒院要做什麼?”
他將藥碗放在一邊,斂去了神色。半明半暗的光線微微照出青年緊抿的薄唇,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溫憐沒有察覺到寧從驟語氣的變化,心裡還想著女主的事。剛想著要不要告訴寧從驟自己是要去找一個人。
下一秒,就被一隻冰冷的手順著臉頰劃過。
那隻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皮膚,在雪白柔軟的肌膚上留下一片紅印,溫憐長睫顫了顫,有些不解地抬起頭來。
她此刻眼底映出了寧從驟的麵容。
優雅,從容,可隱藏的深沉卻慢慢顯露了出來。
“阿驟,你?”她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那道低沉的聲音道:
“你的眼裡沒有我。”
還不等她反應,那隻手就輕輕拂在了她脖頸間最脆弱的地方。被接觸敏感位置的危機感讓她僵住了身體。
——那隻冰冷的手,像是隨時能要了人性命。
語言可以騙人,可氣息卻不會。
溫憐心中警鈴響了起來,終於知道違和感在哪兒了。
寧從驟卻慢慢勾起了唇角:“——終於抓到你了。”
這一次,她又聽見了在昏迷之前一直疑惑的話。
忽視了很久,始終抓不到的怪異湧上心頭,溫憐臉上溫和的神色不再,慢慢凝重了下來。
她不明白寧從驟為什麼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或者說,他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
——抓住你了。
她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多,想要伸出手,卻因為傷勢太重,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那個人手指順著領口緩緩下移。
“阿憐,你騙了我。”
“你知道,在看見你為寧咎豁出性命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分明從來都是那樣溫柔的告訴我:為我而存在的。”
沾染了血的裙子一點一點褪下,寧從驟語氣平靜:
“我恨不得,殺了你。”
在裙子剝離的時候,血腥味愈加濃鬱。
寧從驟麵色更冷。
那是她為寧咎受傷的證據,他想到這兒指節發白,眉眼按捺隱忍。
在車子過來的最後一刻,溫憐沒有看他一眼。
她滿心滿眼都是寧咎,連自己也不要了。
寧從驟喉間嘶啞,第一次覺得荒唐可笑。可在荒唐之後,他親眼看著溫憐消失,心也慢慢沉了下來。
這個世界,他唯一信任且愛慕的人,一直在騙他。
他的存在像個笑話。
“阿憐。”
寧從驟忽然叫了聲她的名字。
肌膚在黑暗中因為冷意,失去了原本溫潤的光澤。溫憐身上滿是淤痕,那還紅腫著的膝蓋也暴露了出來。
她向後退了一步,眉頭緊皺,心中一片紛亂。
“疼嗎?”他再次問。
溫憐沒有說話。
遊樂場外被撞見的一幕湧上心頭,她這時隱約猜到了寧從驟變成這樣的原因,隻是卻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隻能在這件事上秉持沉默,害怕多說多錯。
她對上寧從驟平靜麵容,終於問出了一直以來疑惑的問題:“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青年因為失明而顯得漆黑攝人的目光轉向著她,緩緩露出一抹笑意:“我的眼睛?阿憐,隻是欠你的,我都還回去了而已。”
燈光再次暗了下來。
溫憐身上的疼痛感襲來,隻覺得連指尖都在發冷。她聽見寧從驟語氣從容,一字一句:“這裡是新的世界啊。”
他聲音清晰沉然。
“新世界”三個字猛然撞入識海。
溫憐感覺自己神智分明是清醒著的,可是意識卻在一步步衰退。堅固的記憶城池隨著那一句話潰不成軍。
“轟”的一下,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轟然崩塌。
往常熟悉的書房恍然變了一個模樣,落地窗被猙獰的鐵欄焊死,窗簾外隱隱幢幢透出的光亮,在接近冰冷的鐵器的一刻就被吞噬。
整個房子都在靜默與無言中愈加心驚。
和外麵光下的雪地相比,鋪了地暖,有著雪白毛毯的房間看著就像是一個.精.心布置過的馴獸籠。
她遲鈍的想要重複寧從驟口中的話,卻在檀香味靠近時再次閉上了眼。
溫憐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想到的是:果然一切都不一樣了,新世界裡寧從驟變成了這樣,那麼寧咎呢?
在劇情重組之後,寧咎也回到了五年前。
不過,回來的是十八歲目睹溫憐為了自己死亡的寧咎,並不是五年前那個性格隻是稍顯沉默的寧咎。
新的劇情世界裡,世界意誌自動填補bug,寧咎和寧從驟原本十一歲的年齡差距變成了六歲,在溫憐回來時,他已經十八歲了,在這裡靠著一個念頭度過了五年。
寧咎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他從滿地的血泊中醒來後,回到了自己剛準備被送到寧家的時候。縮小的身體,還有周圍的環境讓他意識到了不對。
這裡不是溫憐離開的地方。
桌上的日曆顯示著時間是五年前,甚至他收拾好的行李箱也在這裡。那是剛開始,他準備去寧家的時候……
時間竟然回到了過去!
寧咎死死握緊掌心,眸底通紅。
寧家分支敗落,自己寄人籬下,一無所有。可是這一刻,他竟然想笑。
他回來了。
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可能,再次見到溫憐?
——在那一幕前,緊緊抓住她。
這個念頭一升起就再也壓不下,他冰冷沉寂的眸光中終於露出了一絲光亮。他要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
很快,他發現了自己年齡上的不同,還有周圍一些細微的變化。這個世界和之前的世界有些不一樣。
寧咎知道。
可是沒關係,隻要能等到阿憐,無論怎麼樣都沒關係。
他並不在意這個虛假的世界。
隻有溫憐,能牽動他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