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一路被寧咎帶回家,心中第一次升起了股強烈的不安,隻因為他剛才說的話。
——我知道,白瑛是你的第三個宿主。
這是什麼意思?
溫憐掌心緊握著,即使穿著厚厚的大衣,也掩蓋不了身上的冷意。
寧咎竟然猜中了。
她費儘心思掩藏的東西,被當初那個冷漠的少年一語戳破,溫憐本以為他會憤怒,會質問,但出乎意料的是,寧咎什麼也沒有說。
他隻是那樣溫柔的抱著她,然後又鬆開了手。好像知道這件事情,並不會改變什麼一樣。
在三個宿主中,溫憐原本以為寧咎是最好懂的,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寧咎的所有情緒都掩蓋在那層冷漠的外表之下,叫人什麼也猜不透。
這一路上,溫憐始終忐忑不安,心底的直覺告訴她這時被戳穿之後,不應該再開口,至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開口。
於是車內一片安靜,她隻能將那些到嘴邊的話咽下去。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原本的晴天早就消失不見,太陽落下後,天上漸漸飄了些雪花,落在雨刷上。無端多了些冷意。
穿過鬨市和街區,直到車子停在一棟彆墅旁,溫憐才從心底的猶豫中回過神來。
寧咎來的地方是這一片普通的彆墅區,因為是學區房的緣故,周圍有很多小攤販,看著很溫馨。
“這裡有些熟悉。”溫憐看了眼四周,微微皺了皺眉。
寧咎目光頓了頓,淡淡道:“阿憐,前麵就是你第一次救我的地方,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經過他這樣說,溫憐才記起來,這裡是寧咎之前上學的學校附近。
這條街區她之前走過很多遍。可是剛才如果寧咎不提醒,她居然已經忘記了。
溫憐頓了頓,第一次意識到係統本性裡的涼薄。
車內很安靜,溫憐看著走過去的小孩,想了想,還是開口:“寧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一句過去了似乎想要清楚的劃開兩人之間的界限。
寧咎掌心緊了緊,忽略掉其中刺痛,過了會兒後又勾起了唇角看向旁邊:“我記得那時你經常去隔壁的店裡幫我買飲料。”
“我其實不喜歡喝牛奶”
他說話時恍惚又回到了之前那個淡漠的少年模樣,溫憐微微晃了晃神,也慢慢記起來了。
這裡確實有一家奶茶店。也是當時寧咎在上自習時自己最常光顧的地方。
除了寧家那個老宅外,這個地方承載了溫憐和寧咎大部分的回憶。
溫憐知道,隻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在意。
甚至特意一直留在這兒等她。
“阿憐。”
她眼中的詫異有如實質,寧咎心中頓了頓,隻覺得自己可笑。
可是在嘲諷之外,卻仍舊心存希冀。
這也是他帶她來這裡的原因。
這並不是什麼難以承認的事。
即便是高傲如他,也有想要討好的人。
溫憐。
這個名字像是被狠狠刻在心上,碰一下都鮮血淋漓。
從她為自己一次次受傷開始,寧咎就知道自己輸了。
直到後來,他明白她不是來拯救自己的,她是來帶自己下地獄的。
寧咎想到這兒,慢慢放鬆了掌心。他也確實入了地獄。
即使是坐在同一輛車裡,溫憐卻不知道這一世的他比上一世更加可惡。他滿身鮮血,人人畏懼,冷漠的像個惡鬼。
可是即便這樣,他還是想給她留個好印象。
所以,在處理好一切後,他又將自己變成了當初那個孤僻冷淡的少年。
摩天輪上的吻還有溫憐為他不顧一切的姿態時時提醒著他,恍如剜心一般,沒有人知道這些年來他是怎麼渡過的。
寧咎知道,沒有什麼能比阿憐更重要了。
也因此,在猜到這些後,他想了很久,卻還是無法放手。
他愛溫憐毋庸置疑,即使並不是唯一,不過這種愛過早顯示出了猙獰的麵目而已。寧咎垂下眼,遮掩住了心思暗沉。
溫憐在聽見他的話後心中頓了頓,這時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看著麵前熟悉的一切,溫憐再傻也猜到了寧咎的意思。
他一直在等她。
她可以答應他很多,但唯獨這件事辦不到。
即使是在當初,一心一意幫助他的時候,溫憐也沒有想過要永遠和寧咎生活在一起。
所以這個看似簡單的請求,她永遠都不會回應。
溫憐的沉默讓氛圍顯得有些奇怪。
寧咎卻低笑了聲,並不在意。
他好像早就已經知道溫憐不會回應自己的話一樣,麵色平靜。
但即使是這樣卻還是在溫憐下車的時候貼心的扶住了她身體。
“小心。”
寧咎身上淡淡的冷意通過接觸傳來。
溫憐被扶住後鬆了口氣,不過叫她詫異的是,無論是在車上替她戴帽子,還是下車後扶住她的動作,寧咎都沒有絲毫奇怪。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這麼虛弱,就好像他對她此刻的身體狀況十分了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