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燭火燃起,幾人一齊坐著,等待弘暉歸來一同用飯。
門外傳來腳步聲,琅華溫婉地笑著轉頭,以為是弘暉歸來,可隨即笑容頓在麵兒上。
來人不是弘暉,而是前半年成家了的永璿。
身為庶子,成家後是要搬出太子府的。一開始念在永璿是獨子的份上,大抵是要當了嫡子教養。
可如今有了永璋,這紈絝不堪的庶子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永璿瞧見了琅華的麵色不虞,尷尬地攜了福晉索綽羅氏一同行禮:請額娘安。
索綽羅氏卻不樂意,好歹她也算是未來的大皇子妃,便是琅華是未來的大清國母,不過是皇室的附庸,永璿何必這般卑微。
然而在荒涼的西苑住了許久,在阿瑪幾近放棄他的經曆下,永璿怎麼敢造次。
他拉了拉索綽羅氏的衣袖,對方豔麗的容顏卻更是不屑和不甘心。
琅華隻覺得索然無味,剛要開口讓他們去西苑看鐘氏,可誰知弘景似笑非笑地咳嗽了聲。
他年齡雖小,卻有了股逼人威嚴的氣度。
弘景俊秀無儔的麵上閃過倨傲,看向索綽羅氏,輕聲道:好歹也是滿洲大戶出來的格格,正經的皇室福晉,不知哪個嬤嬤教你,見太子妃和阿哥不行禮。莫非,你自認為未來是天下人之母,隻需跪一人?
弘景此話說得極狠,幾乎給索綽羅氏扣了頂高帽子,若是她不辯解,幾乎就默認了庶子出身的永璿屬意龍位。
果然,永璿聽後白了臉,狠狠地壓了索綽羅的頭顱,逼她行禮,低聲說道:八叔——您息怒。容我回去好好教訓她,我絕無此意。
索綽羅氏瞪了眼懦弱的永璿,不甘心地行禮。
琅華索然無味,揮了揮手:日後無事,不必辛苦地趕來樂福堂請安。去看看你娘吧。
永璿垂睫:是。
弘景冷哼一聲。
琅華溺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欣慰:倒是你替皇嫂撐腰,謝謝咱們弘景大丈夫了。
過了半刻鐘,弘暉歸來,可他身後,還跟了個瘦削清雋的中年男子,走時氣度不凡,頗有魏晉之風姿。
紅棗木的圓桌上擺了數十道菜,有廣肚乳鴿、鳳眼腰、京都酥球等菜品。
男子沉穩行禮:微臣林如海給太子妃請安。
隨即,他看向一側穿了馬蹄袖端薰貂袍子的弘景。
袍有行龍,皇室人也。
他又福了福身子:請八阿哥安。
弘景驚住,今日這是怎麼了,先是見了夢中仙姝林妹妹,又見了仙子的爹林如海。一日之間,衝擊頗多。
他回神,好奇道:大人怎麼知是我?
林如海微微一笑,略短的白須儒雅溫和:見阿哥氣度不凡,在太子府邸又自在沉穩,想必您必是太子殿下的胞弟了。
弘景笑著頷首。
宴上,弘暉舉杯:河南至湖北一帶突發災情,若無林大人英智勸誡百姓存糧之舉,怕是事態發展便不可想象了。我敬大人一杯。
林如還身任巡鹽禦史兼掌管湖北糧道,身任求職,看似遠離京城,位卑微弱,實則權高位重,掌了當地的經濟脈案。
他舉杯:微臣不敢當,若無太子殿外支持,怕是微臣的想法也無法付諸實踐罷了。明日入宮覲見聖上,微臣不敢邀功,唯有能留在京城便是最好的奢求了。
弘暉了然。他熟知林家之事,所謂官場得意,情場失意。
這位祖籍姑蘇的林大人先喪子,又喪妻,孤苦伶仃地留了個女兒,當真是福薄。
他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安慰著。
林如海此番回紫荊城,隻為能卸職,有一閒官半職,能留在京中陪伴女兒罷了。
弘景醞釀後開口:不知林夫人的母家可是榮國公府?
林如海點頭,不明所以。
弘景笑著應聲:那便對了。說來也巧,貴夫人的嫡親侄女恰在皇額娘宮中任職,倒是一段緣分。
林如海聽聞賈府二字,不自覺地蹙眉。
弘景想起今日午頭所見的鸚哥脾氣跋扈,分明不把黛玉看在眼裡,心裡生出一股戾氣。
還有什麼勞什子寶玉,一想起林妹妹此刻在賈府,同書本裡一般受了委屈,他便有些食不知味了。
他摩挲著茶盞,狀似無意道:早就聽聞賈府有一銜通靈寶玉而生的寶哥兒,極秀靈聰敏,便是府裡的丫鬟姐兒的都湊著親近,日日膩在一個屋中,想來也是極討人喜歡的。林大人這外甥,倒是極有趣。
弘景說者無意,可聽者有心。
林如海勉強笑了笑,想起前些日子帶了黛玉去賈府,仆人的不待見和同寶玉在帳裡親昵無人廝磨的丫鬟們,青筋微跳。
想起女兒尚在豺狼虎豹環繞的賈府,他突然後悔同意了賈母讓黛玉留著吃飯的懇求。
如坐針氈。
偏偏弘景還火上澆油,盈盈笑著,眸裡卻意晦暗不明:林大人的千金想必與這位寶哥兒關係也是極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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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彆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