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五(2 / 2)

沈河:“咳咳咳咳。”

沈江終於察覺不對,回頭一看,沈遊和晉曉就站在他們身後,沈遊看起來倒沒生氣,隻問:“繼續說啊,難道他怎麼?”

沈江喉嚨梗了梗,扭扭捏捏:“難道他……他他他是想等大事既定,讓大哥你多賞賜幾個美人?”

剛說完,沈江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因為沈遊臉色沉下來。

沈江立刻改口:“那先生肯定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先生跟在大哥身邊,所圖肯定隻是江山穩定……”

然而沈遊的臉色還是沒好起來。

最終是沈河拖走胡言亂語的沈江,順便對晉曉說:“冒犯先生了,我二哥糊塗,舌頭捋不順,還望先生海涵。”

被編排的晉曉卻不是很在乎,說:“無妨,況且你二哥說的也沒錯,某是為社稷穩定,百姓生活安樂而來。”

沈遊垂下眼睛,打量晉曉。

這兩三年,他已經比她高出許多,再不是那個需要仰視她的小孩。

而他也隱約察覺到一點不一樣的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軍旅,導致他如今對其他女子就是沒興趣,但一看到晉曉,就……

沈遊喉頭一動,連忙移開眼睛。

過了三天,大軍到雍州城南城門下,守城士兵慌慌忙忙去稟報王榮,其餘士兵也是愁眉苦臉,隻怕還要再打一仗。

戎人還沒打跑呢,又來個梁州,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果然,王榮立刻下令,緊閉南城門,絕不迎沈遊和梁州軍。

然而這道命令層層下到守城時,梁州軍領將是沈遊、參謀是秦晉曉的消息,如雪花般灑到雍州城。

當是時,雍州城的百姓都湧到城門口,即使《昌平侯臨雍州》這出戲被禁演,但沈遊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

他們都相信,沈遊帶著梁州軍而來,絕對不會傷害雍州百姓。

百姓們情感樸素,卻十分真摯,請求守城士兵開南城門。

那些守城士兵,也不如臉上冷靜,當聽說秦晉曉也回來,誰人心裡不激動?是沈校尉和秦先生,這還怎麼打?

百姓堵了一個下午,有一個士兵,把手上長矛一扔:“打個屁,不打了!”

另一個士兵也卸刀:“既然是沈校尉和秦先生,那他們本來也是我們雍州軍的,我不管,我還是沈校尉的兵!”

聲音此起彼伏:“就是,怎麼就便宜梁州那群混蛋了!”

王榮的命令鎮不住底下人,南城門被徐徐打開,沈遊騎馬進來,夾道百姓歡呼不已,守城士兵也都放下武器,沒有一個人攔梁州軍。

消息傳回雍州軍營時,王榮差點沒氣昏過去。

再接到密信,侯策也回來了,王榮當即知道大勢已去,他假做淡定,吩咐其餘人等按原來行事,自己卻繞到馬廄。

“將軍。”士兵行禮。

王榮抬抬手,隨後說:“我帶馬出去轉一圈。”

說是出去轉一圈,其實他是想騎著馬就朝軍營外跑去,然而剛沒多遠,他又灰溜溜回來了。

沈遊和侯策的動作很快,梁州軍已經包圍雍州軍軍營!

雍州軍內亂起來了。

王榮焦慮,自己是沒辦法這樣快馬加鞭、光明正大離開軍營,隻能偷偷換上士兵的衣服,從屋子後窗翻出去。

他剛跳到地上,便看到兩雙靴子,猛地一抬頭,是當初被他趕出軍營的沈遊!

秦晉曉也站在他身邊,籠著袖子,儼然猜到他出逃的方式。

沈遊渾身氣度沉著,完全脫離三年前的稚嫩感,隻看他笑吟吟地看著他,問:“王將軍是要去哪裡?”

與此同時,沈江騎著快馬一匹,對著士兵喊:

“梁州軍沈遊將軍即將接管雍州軍!沈遊是咱們以前的沈校尉,大家不要慌!”

沈河則舉起侯策的令牌:“此乃侯策刺史大人的令牌,見者當如見刺史,刺史三年前進國都述職,被王榮馬國勇竊位,如今知道眾將士不知道當年真相,隻要放下武器,侯刺史既往不咎!”

“是沈遊!”

“秦先生也回來了?”

“對,還有刺史大人也回來了,太好了,終於不用聽代刺史的話了!”

有人率先放下武器,引起連鎖反應一般,越來越多人放下武器,沈江沈河則帶著士兵去抓王榮和馬國勇,若有不從者,先斬再論,軟硬兼施,雍州軍內不曾出現能成氣候的反對聲。

一天之內,雍州城主人又換了個姓。

那幕僚杜子衿聽說了,錘了錘桌子。

他倒是覺得自己命不好,大寶押錯了人,與其以後夾著尾巴做人,不如就這樣。

於是杜子衿自儘於梁上。

接下來,還要清算王榮和馬國勇的罪行,這件事侯策自己攬過來,卻主動辭去雍州軍務:“我離開疆場太久,已經不適合重掌軍務,就交給沈將軍了。”

沈遊客氣了幾個回合,接下雍州軍務。

後來史書記載,永安侯侯策適時把重要軍務讓給太宗皇帝,太宗皇帝一推再推,最終還是不得已接下,二人都博得不少美名。

當下,雍州的局勢仍十分緊張。

前頭就說過沈遊接過的是個爛攤子,因為礦區防線已經被攻破,戎人勢如破竹,而雍州軍內,直到沈遊和晉曉接管前,士氣都相當低迷。

畢竟這場持續三年的戰爭裡,雍州軍沒獲得多少鼓舞,反而把士氣磨沒了。

晉曉去查看傷兵,便看到雲岩坐在傷員旁邊,沒好氣地對士兵說:“會痛的,等一下你彆嗷嗷叫,吵死人。”

接著,他伸手向身後的學徒要東西:“止痛散。”

士兵們早就習慣雲岩的壞脾氣,此時看到雲岩身後晉曉走來,兩眼都瞪圓了,晉曉做了噤聲的動作,士兵才沒說出口。

雲岩也注意到士兵的表情:“乾什麼,不爽我是嗎?”

士兵:“不不不,怎麼會呢,雲岩簡直是我們軍營裡最好的大夫了!”

雲岩拿過止痛散,灑在他傷口上,冷笑一聲:“得了吧,如果先生在,這個頭銜就輪不到我。”

他處理著士兵的傷口,向後麵伸手:“化瘀膏。”

一瓶化瘀膏遞給雲岩,他揉好化瘀膏,猛地掰了一下,幫士兵正骨,在士兵嗷嗷叫聲中,笑了聲:“熊樣,這出息,還掉淚了都。”

然後身後跟後麵的人要:“布巾。”

晉曉把洗了醋的布巾遞給他,他擦了擦,然後站起來回過頭。

下一刻,雲岩:“啊啊啊啊啊!”

他的尖叫聲比剛剛嗷嗷叫的士兵要大得多,整片傷員區都是他的叫聲,緊接著,剛剛還罵彆人哭的雲岩,倏地一下哭出一泡眼淚:

“他娘的,我不是在做夢吧?”

晉曉輕輕側頭,看著比她高一點的雲岩,說:“不是夢。”

雲岩捏著自己臉頰,哭唧唧:“這個夢裡的先生居然會回我的話……”

晉曉:“那我再回一句?”

雲岩猛地抱住晉曉:“先生!”

傷員有的笑雲岩太過誇張,也有的偷偷抹眼淚,還有的跟著起哄,頭一次,傷員區的氛圍如此快活,仿佛再見到晉曉,所有浮躁的心思都沉澱下來。

另一頭,沈遊查看著布兵圖,果斷把所有準備出城的舉動都撤換掉。

幕僚問:“將軍所為何意?”

沈遊心想,若晉曉看到他這麼做,並不會這麼問他,和晉曉待久了,默契都培養出來。

他簡單解釋道:“戎人定是準備好投石器,此時此刻,再讓士兵出去,隻是徒增傷亡。”

“投石器?”在場的人臉色都有點變幻,“他們已經準備開始攻城了?”

沈遊說:“或許本來,是沒那麼著急的,但是如果聽說了我與晉曉回來的事,就不一定了。”

而沈遊猜得十分準確,戎人的投石器、攻城錘、雲梯都準備好了,本想再挫挫雍州軍的氣勢,再準備攻城的,結果,戎人營帳裡得到重要的情報——

沈遊和晉曉回雍州軍,還帶來五萬梁州軍!

三王子耶律昝捏著手上紙張:“他們居然沒死,居然還回來了……”

他顯得心事重重。

沒有在這三年拿下雍州,是他的心病,如今,不能再錯失時機,不惜所有代價,不給雍州任何喘息的機會,否則,以後也不一定能再打到雍州城門口。

隻要讓攻破雍州城門,讓雍州猝不及防,那接下來就是他們的主場。

所有攻城隊伍都準備好,就在礦區防線以內,消息也火速傳到雍州,雍州,很可能會被攻破城門!

城內百姓一時混亂。

“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副將問沈遊,沈遊摸索著手指上的繭子,難得沉默,隨後,隻想起當初在鹹安縣剿山賊那一次。

擒賊先擒王。

不過,誰去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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