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六(1 / 2)

但隻是說起來簡單,如果真能刺殺三王子耶律昝,早就沒有三年戰爭,反過來想,戎人何嘗不曾想過刺殺雍州城將領,隻是困難罷了。

但現在,比起這種困難,更大困難,是雍州給了戎人足夠時間,準備好攻城事。

如果再猶豫,隻會出現更多傷亡。

所以,派誰去是一個問題。

沈江說:“大哥,我去。”

十六歲少年,臉上帶著一往無前勇氣:“隻要能結束和戎人戰爭,我願意前去!”

沈河也緊接著上:“大哥,我也能去,這幾年,我和二哥一直有練武,在軍中也不差,都能排上名號。”

沈江沈河開這個頭,不少武將也出聲,是為了戰局反轉,同時也是為了立下大功。

此行誰能刺殺成功,榮華富貴當屬無數,即使冒再大危險,也是值得。

營帳裡,自薦聲音此起彼伏,沈遊卻沒有說話,他確實無法決定,亦或者說,他甚至覺得,他自己上就好。

可他不怕冒險,卻不能把雍州大局棄之不顧。

何況如今還有梁州五萬兵力,和戎人硬打一場,也不是不行。

隻是,這損失估計要達到五成以上。

想到這裡,沈遊又猶豫,他看向晉曉,她坐在桌子順位第二位置,麵容肅靜,似乎在等大家說完。

沈遊稍一挑眉,問晉曉:“依先生看,有必要冒這個險麼?”

晉曉反問沈遊一句:“將軍看來,這是險嗎?”

眾人麵麵相覷,要深入戎人腹地,刺殺首領,如何不算凶險?

她笑了笑,說出一個大家都沒聽說過詞:“飽和攻擊。”

“既然諸位,都願意抱著必死決心前去刺殺,就能形成全方位逼迫。”

沈遊最先反應過來:“先生意思是說,我們所有人都去刺殺?”

晉曉點點頭,她從一旁沙盤裡,拿出一個木牌、兩個木牌、三個木牌……最後,足足拿了十五個木牌,和目前營帳裡願意去刺殺將領,對應起來。

“十五人,率領十五個小隊,能讓這次刺殺萬無一失。”

這種想法有點新奇,凡是派人去刺殺,必得是精銳小隊,保持隱秘,刺殺完後,小隊也標誌著犧牲。

但晉曉提出來,和過去思路完全背道而馳。

沈遊和晉曉混這麼多年,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雍州並非窮途末路,隻是陷入相對劣勢,但兵力仍在,何況有梁州軍相加,這種情況下全方位進行刺殺,此計還真可成。

他腦海裡閃過許多個方案,接住話頭:“安排十五隊人馬,擾亂戎人內部秩序,多處尋找破綻,確定三王子耶律昝所在,確保刺殺成功。”

晉曉手指捏著一塊新木牌,放在城外,說:“首先,大軍出動,對抗戎人攻城。”

先讓戎人攻城,在他們全神貫注,以為攻城即將成功時,才有破綻可循。

這是重要一步,沒有這一步,十五隊人馬都不好行進。

“然後……”晉曉拿出第一塊木牌,放在左右翼。

——

“殺!”

戰場上,喊殺聲不斷,戎人投石器、攻城器都準備妥當,巨大石頭撞到城門、城牆處,在雍州這古老城牆上撞開一個個凹痕。

雍州軍被逼無奈出來應戰,但忌憚巨大石塊,兵馬分彆往左右跑,避開石塊。

而在戎人那邊看來,麵前雍州軍就是負隅頑抗。

即使他們真能把城守下來,也要耗費巨大兵力,之後還要修葺城門,而戎人還能再做修整,繼續進攻。

如此,戎人占儘先機,兵臨城下,勝券在握。

戎人衝上去,和大部分雍州軍殺成一團,卻也留意到,雍州軍有兩隊人馬行色匆匆,隻往側邊繞,繞開戰場。

戎軍偵察兵將此消息報告給後方,耶律昝在營帳裡,陷入思索:“雍州軍繞行戰場……沈遊和秦晉曉,這是想乾什麼呢?”

——

當時當日,雍州營帳裡,燭火畢波一聲,閃爍了一下。

所有人聚精會神地盯著沙盤。

晉曉說:“兩隊各自五百人騎兵,分彆脫離隊伍,一隊針對戎人東,一隊針對戎人西。”

大象也怕螞蟻瘙癢,隻要隊伍夠多,戎人軍隊容易自顧不暇。

沈江問:“這是要擾亂戎人視野?”

沈遊替晉曉說:“不止,不需要作戰,隻是為了清楚耶律昝位置。”

“對,”晉曉把兩個方向都放上木牌,“若發現,哪邊戎人精兵待戰,那就發信號,然後立刻回來,向城門圍攏。”

而沒發信號那一方,則繼續摸排,這時候,城內撥出人馬往那一側去,會有越來越多兵馬集結到那裡。

把耶律昝逼出來。

逼著他出來溜一圈,那這頭“大象”,破綻就出來了。

——

沈江帶著一隊兵馬,發現戎人精兵列,不等戎人追上來,便領著數百人策馬奔回。

與此同時,沈江發個信號彈,“啪”地一聲,遠在西側沈河,收到信號。

精兵在東側,那也就是說,刺殺目標在西側,就在沈河這邊。

沈河神色嚴肅,回想著那天,晉曉布局:

“發現精兵信號結束後,城門立刻派餘六隊人馬,全部往西側靠攏。”

“接著,一旦發現大量精兵,就點燃信號,避開精兵。”

“不過,為什麼是看到大量精兵就撤退呢?”有人提問,“精兵不會保護耶律昝嗎?”

沈遊說:“因為耶律昝對獲勝極有自信,一定會把所有能用精兵都用上,自己身邊不會留大規模精兵,所以,有大規模精兵地方,不會有耶律昝。”

昏黃燈光下,沙盤裡立著一個個木牌子,變成一隊隊在行進精兵,經過信號彈重重排除,最後確定地方,就是耶律昝地方。

這樣,就完成深入腹地找到目標過程。

而這個過程,因為意在找人,所以儘量不和戎人起衝突,減少損失,戎人主要戰場,也會放在城門之上。

抓就是這個空隙。

眼下,東側沈江逃跑,戎人忍不住笑:“這雍州軍,怎麼這麼窩囊軟蛋!”

“就是,這是看到我們精兵然後害怕了!”

“大家追!”

一時,戎人士氣高漲,在耶律昝部下指揮下,也衝上來廝殺,雍州軍和戎人戰鬥,誰也沒討著好。

然而,在城外一片混亂之中,有另外六對人馬,正有序地摸進戎人中後排,信號彈也不斷。

直到這時候,戎人內部終於發現不對了。

將領朝耶律昝稟報:“有大約數千名雍州軍越過前線戰鬥,朝我方營地衝來!”

耶律昝明白了,他才是他們目標,不由呢喃:“劍走偏鋒,沈遊和秦晉曉果然沒讓我失望。”

“不過,他們也太小看我們軍隊了,傳令下去,遇到刺客隊,格殺勿論。”

“但是殿下,他們在避免和我們發生衝突,一旦發生衝突,就立刻換路線或者後撤,還有發完信號彈,就全隊撤離,其餘隊就越來越靠近營帳。”

耶律昝敲桌麵:“他們在確定我位置。”

他站起來,換上披風:“莫不是以為我看不出端倪?我們且往前線去,那裡兵多人雜,諒他們也做不到如何。”

部下勸說:“可前線危險,殿下不如移步西側,那邊沒有雍州軍。”

耶律昝:“你以為他們就不會在西側等我們?他們定是料到這一刻,所以才出這個計策,想把我逼去西。”

確實是這個理,部下沒再說什麼。

耶律昝騎著馬到前線,遠遠眺望,雍州城門已經被撞得差不多了,雲梯也上去不少戎人。

此一戰,他們終於要占有優勢!

耶律昝滿心澎湃。

卻聽此時一聲爆喝:“戎賊!納命來!”

一支箭矢朝耶律昝衝來,所幸被部下攔下,然而一時之間,雍州軍似乎料到他早會來到前線,一下從城門裡湧出許多兵馬,越來越多箭矢朝耶律昝而來。

部下忙說:“殿下,還是暫時去西側避一避吧!”

耶律昝臉色沉沉,原來沈遊和晉曉猜出他會來前線,早就在前線留一手,寧願營造出雍州軍不敵假象,也要把他逼出來。

於是,他後撤。

到西側區域,他還沒下馬,便見內外頗為混亂,耶律昝問部下:“怎麼回事,不是說西側雍州軍撤離了嗎?”

部下還沒說話,一騎雍州精兵忽衝進來,為首是耶律昝不相識將領,那人竟然敢帶著幾百人,就殺到西側!

緊接著,另一處也傳來騷動,雍州軍像把自己分成無數份,從各個方向衝進來!

目標,都是耶律昝。

耶律昝一驚:“上當了,我們回東側!”

原來東側最開始,才是障眼法。

在部下護送下,耶律昝慌慌忙忙引馬往東側走,這還是第一次,本應該在營帳裡指揮行動他,被逼出來後,又得匆匆忙忙回營帳。

耶律昝一路上越想越氣,便決定攻下城後,一定要削下沈遊腦袋,掛在城門口三天三夜,才好解氣。

這邊他一路回到東側營帳,果然太平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