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萬魔之淵,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廢棄之所。
所謂為淵,其上高聳入雲的崖名不淨山,高連著天空,似乎將要穿越蒼穹。
陰雲籠罩,將半個山峰吞沒,直到下起雨,汙穢的水滴砸在遊暄的身上,異樣的刺痛將其喚醒,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深淵邊緣。
“遊暄!”
狐狸急吼吼地跟在他身後,費力地勾著他衣擺往回扯,閃電恰好劃破天際,驚雷如鼓。
遊暄才回過神,往後連連退了幾步。
雨水灌入深淵,黑色的水好似沸騰,其中流淌的惡靈像是得到滋養,擁擠著撞向岩璧,好像下一秒就要湧出。
這場景師尊也曾與他講過,雨水不是雨水,而是聚集天地間的陰晦流落,此乃世間萬惡之所。
如果天地是傾斜的,那這裡必然就是惡的最終流向。
此時遊暄才明白這話的含義,稍有心神不穩,怕是就要被影響意識,拉進深淵裡。
靈蛇躁動,自他眉眼遊到脖頸上,無聲地防備著周遭,遊暄跟著狐狸走向不淨山。
未見到曲長意,卻是遠遠看到了懸浮於天際的誅邪塔,遊暄心神震蕩,張口想要說話,竟吐出口鮮紅的血。
狐狸愣住:“遊暄,你怎麼……”
他話說一半才想到,萬魔之淵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地方,跟著曲長意橫行霸道久了,逐漸也就忘記了這些小事,可遊暄才是金丹修為,根本無法抵禦邪氣。
遊暄搖頭道:“不能讓他們開啟誅邪,師尊在哪?”
狐狸也著急了,爪子搭在他身上,瞬間兩人又換了位置。
越走近不淨山,遊暄越覺得頭暈眼花,咽下血意往上走,才看到曲長意的影子。
曲長意麵前的是塊神鑄石。
不淨山看山為山,卻是無法接近的海市蜃樓,而他當年落下的封印就在不淨山上,想要重開不淨山,便要毀了這神鑄石。
換作旁人當然要費些力氣,可對於曲長意來說,毀掉神石也並不是什麼難事,而一旦叫他解開封印,鎮壓在淵中的魔靈便要傾巢而出,天下再無安寧。
這樣的後果自然讓人無法承擔,誅邪塔逐漸逼近,彙聚多方之力,來人顯然不少。
荒蕪之地轉眼熱鬨了起來。
曲長意似乎也有些忌憚誅邪塔,指尖隨意般地落在神石上,嚇得追隨而來的眾人心神劇震。
遊暄悄悄看過去,發現就連先前並不讚同使用誅邪塔的無念大師也到了場,卻沒找到自家師門的蹤影。
黑壓壓地一大群人圍過來,天上飛著浮塔,卻沒一個人敢真的上前。這畫麵看起來滑稽可笑,最後還是無念大師做了冤大頭,被推出來和談。
結果還沒近身,就被曲長意一掌打出了十幾裡。
有人將無念大師攙扶住:“現下與仙尊根本無法交流,大師,就開誅邪塔吧!”
眾人紛紛附和,搖頭晃腦的好像是來行善積德,忍割肉之痛要將長意仙尊關進誅邪塔裡。
可又有多少人是看不得星移宗的首宗之位坐得太久,起了欲念呢?
遊暄想不明白,隻是心裡著急,再等下去,真怕那些人會動手。
他受不得看師尊被關在誅邪塔中,那會叫他比死還難受。
於是他終於耐不住了,咬著牙往前走,他修為並不高,越往上走越是艱難,每一步都似乎頂著重物,踩在刀刃上。
眾人終於發現他了,有人叫喊:“那不是長意仙尊的徒弟!”
“是叫遊暄來著?簡直是去送死,金丹初期,能擋得住曲長意隨便一擊嗎?”
“可他畢竟是長意仙尊唯一的弟子,也許真能……”
“曲長意早就瘋了,連段宗主都認不出,何況是他,真是不自量力!”
有人看不過眼了,衝他喊:“遊暄小友,切莫讓你師尊再承擔個殺徒的罪名,快些走吧!”
遊暄聽不真切,但即便反應過來也不打算走。
曲長意的威勢與不淨山邪門的氣場和在一起,讓他幾乎又要吐出血來,說實話,怕還是怕的。
可遊暄抬頭看到那血紅的塔,就什麼都想不到了,一門心思地往前走,走到與曲長意距離不足百米時,才停下了。
他望見師尊看了自己一眼,眼中閃爍著駭人的血意。
卻沒有做出攻擊的姿態。
即便遊暄心裡清楚,師尊想要殺他並不需要什麼準備,隻動動手指就夠了。
直到他步履維艱地走到曲長意麵前,已經是渾身發抖。
曲長意沒再看他,繼續盯著麵前的神石研究,似乎對於他在身邊並不抗拒。
山下的眾人嘩然,吵吵鬨鬨地說些什麼,遊暄聽不清楚,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師尊身上。
等了許久沒有被攻擊,遊暄終於大著膽子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勾住曲長意的袖帶。
“師尊,我們回去好不好?”
站在此處他連講話都很困難,舌頭打結,繼續示弱地央求:“我喘不過氣,師尊,我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