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爭吵(1 / 2)

“阿姊,方才那位就是永平侯沈煜嗎?”薑韜言語間難掩興奮,“適才咱倆是不是該上前去行個禮啊?你為何攔著不讓我過去?阿姊你聽過西北戰□□號嗎?就是他!戰場上一人敵千騎,一柄長矛叫人聞風喪膽!阿姊,你剛瞧見了嗎?他才二十多,是聖人麾下最年輕的大將軍!”

薑韞坐在涼亭裡,一直垂著眼沒說話,冷不丁抬眼丟出來一句:“你再說一句,就把你鎖在書房裡讀個三天三夜的書。”

薑韜悻悻地閉了嘴。

薑韞想不通,沈煜這個時候過府來作甚?

眼下是太元元年秋,沈煜應是剛平定西北之亂回京不久,封侯拜官,一躍成為京中炙手可熱的新貴。

如今這些新貴皆是微末時跟著皇帝打天下的將領,戰場上威風凜凜,到了朝堂上碰上個個長袖善舞的世家,被明裡暗裡殺得丟盔棄甲,氣得跳腳。

沈煜回京之前,新舊貴族之爭已是鬨得不可開交,他一回京,皇帝忙不迭給他封侯升官,就指著他為新貴扳回一局。

他如今可是世家公敵,下了朝跑到世家之首的薑家來做什麼?

薑韞怎麼也想不起來前世沈煜曾在她入宮前到訪薑府。

“你適才說崔十一他阿姊被封作貴妃了?”她忽然扭頭問。

“啊?”薑韜愣了一下,趕忙又把他聽來的消息豆子一樣倒出來,“對!說是崔家得到的小道消息,後位空懸,崔家姊姊封了貴妃便是六宮之主了。”

薑韞沉吟了片刻。

薑家不爭這後位,前世被封為賢妃的崔十娘倒成了魁首,從四妃之末到四妃之首。那前世被封為淑妃的新貴英國公之女,隻怕仍是淑妃的位分,兩相抗衡。

如此一來,沈煜的矛頭便是崔家首當其衝了。新舊貴族後位之爭這個節骨眼上,他沒道理私下到訪薑家,難不成是皇帝有何旨意?

後宮不過是前朝紛爭的另一個戰場。前世她入宮為後,世家占了上風,她入宮後便遭皇帝冷遇,一直無所出。新貴出身的淑妃率先誕下皇長子,正是日後沈煜一手扶持的齊王;沒過兩年,崔賢妃難產而死,留下一子,便是自小被薑後養

在膝下的楚王。

薑韞想起那碗下了毒的銀耳羹,咬了咬牙。

她儘心儘力撫養楚王,一手將他推上帝位,到頭來被他一碗銀耳羹葬送了性命。

楚王被人當刀使,這背後之人除了沈煜,決計與崔家脫不開乾係。

她冷著臉告誡薑韜:“你給我離崔家人遠一點,沒一個好東西。”

“啊?那崔九呢?”

薑韞一個眼刀子甩了過去,薑韜立馬繳械投降,笑容滿麵地道:“某保證離崔家人遠遠的,阿姊說什麼某都好好照做!”

她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頭疼死了,見四下無人,抽冷子冒出來一句:“那你去把沈煜給殺了。”

薑韜一頓,一臉驚疑:“阿姊你開玩笑呢?”

薑韞盯著他打量片刻,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整日裡想著打打殺殺的,沒那個本事,就老老實實待府裡讀書。”

她話音剛落,兩人府裡的陳管家腳下生風地走過來:“四娘七郎!大爺吩咐你們去一趟書房。”

薑韜暗道不好,適才他二人打鬨,在客人跟前落了父親的麵子了,隻怕是有一頓訓。

“客人離府了?”薑韞蹙眉問。

“正是,大爺剛送完客,眼下在書房等您二位。”

薑韞二人對視一眼,一齊起身過去。

薑韜跟在後麵,望著薑韞的背影,心裡總覺得他阿姊今日怪怪的。

……

薑祿如今官拜吏部尚書,一部之長官,掌天下官吏,哪怕是在家中也是一身不近人情的官威。

薑韞總覺得他冷心冷情,眼裡除了做官再無其他。當年母親跟著他外放出京,水土不服染上一身的病,他請了郎中叮囑她服藥,便仍是一頭撲在公務上,甚少回家。母親去世後,他們姐弟倆與他也並不親近。

此刻,薑韞領著薑韜踏進書房,便見薑祿正在案前運筆寫著什麼。

薑祿聞聲抬頭,見他倆進來了,便擱下了筆,皺著眉訓斥:“你二人今日在鬨什麼?禮數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薑韞垂著眼沒作聲。薑韜偷偷瞄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主動上前去認錯:“父親,都是兒子的錯,惹了阿姊生氣,阿姊一時被氣昏了頭才沒顧上那些。”

“認錯倒是快,什麼時候見你改了?”薑祿臉色依舊不

見緩和,“滾出去自己反省。”

薑韜忙拉著薑韞一起出去,薑韞卻搖了搖頭,讓他先走。他隻得一步三回頭地先出去了。

房門重新被關上,薑祿一麵提筆蘸墨,一麵問:“有事?”

薑韞上前了幾步,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父親為何不問女兒裝病避開宮宴一事?”

她病得蹊蹺,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是故意的,府裡傳言她是心係崔九不肯入宮,她也沒解釋,就是怕宮裡猜忌薑家,好以此為借口。

她此舉惹得祖母大發雷霆,薑家二房私下裡幸災樂禍,這些她都料到了,唯獨不曾想到父親對此不置一詞。

薑祿仍是沒抬頭,隻順著她的話問了句:“為何?”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什麼人都不關心,滿心滿眼隻有他的仕途。薑韞有些惱了,不答反問:“父親不是想進政事堂嗎?”

前世她入宮為後,祖父去世後,她與父親在後宮前朝裡應外合,最後讓父親官拜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薑祿終於抬起頭,皺眉看著她,好半晌沒說話。

“你母親不在,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便是。”他轉頭想到一茬兒,又補了一句,“不過,最好不要考慮崔家。”

薑韞抿著唇不說話。

從小到大哪一樁事不是她自己做的主?薑祿從來沒管過她。旁的閨閣小娘子羨慕她自由,卻不知她也曾羨慕過她們日日耳邊有爹娘的叮嚀和關心。

“女兒省得了。”她淡淡應了句,福身行了一禮,轉頭離去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