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賜婚(2 / 2)

夫人這才臉色稍霽:“也罷,這婚事便由你們長房自個兒費心操辦了,老身乏了。”言罷,她攙著身邊嬤嬤的手緩緩起身,移步出了前廳。

薑韞自打接了旨便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廳內的議論和談話置若罔聞。

祖母走後,廳內靜了好半晌。

薑祿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她道:“那永平侯你也見過一麵——就是昨日過府來看望你祖父的那位。文治武功樣樣出眾,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薑祿言及此話音一轉,“不過他自小孤苦無依,在死人堆裡摸爬滾打,本事有多大,心思就有多深,不是個好拿捏的,就連你父親我都有些看不透他。”

薑韞靜靜聽著,麵上並無情緒波動,隻是問了句:“女兒若是不願嫁他,該當如何?”

薑祿沉默下來。適才領旨時便見她神情不對,料想到她定是不願。昨日他才承諾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今日就不得不替她接了旨。

皇帝禦賜的婚事,薑家無法抗旨不尊。

何況這門親事背後牽扯的是朝局。皇帝先是請薑老太爺回朝,又是將薑氏女許配給自己的心腹大將,分明是想借此緩和世家和新貴之間的矛盾,同時又穩固了薑家世家之首的地位,讓外戚崔家被死死壓上一頭。

這些薑韞自然想得明白。

可憑什麼呢?

這世道的女子哪怕三生有幸生在高門大戶,也永遠無法逃脫淪為政治利益的犧牲品?

薑韞不甘心。

她前世為薑家而活,這一世想為自己而活。

匆促而至的腳步聲打斷了廳內尷尬的沉默。

陳管家疾步過來,在薑祿耳邊低語了幾句。

薑祿頓時臉色一變,在原地走了兩步,爾後匆匆對薑韞道:“衙門裡出了點急事,為父得過去一趟。”

薑韞靜靜望著他的匆忙離去的背影,良久,移步出了前廳。

……

侯府的聘禮晌午時分便至,比薑家人預料得早了太多,薑老夫人在花廳會見了沈夫人李氏。

二人言笑晏晏,細聊之下才發現兩人還是一表三千裡的表姑侄關係——薑老夫人出自滎陽鄭氏,與沈夫人李氏的母親乃是同族。

花廳裡一片和氣。

薑韞進去露了個臉又出來了,在遊廊邊撞上薑韜

,腳步一頓,問:“你在這裡作甚?”

薑韜支支吾吾的,麵色古怪。

她皺著眉四下打量他半晌,又回頭往花廳的方向瞧了眼,忽然輕聲笑了下:“怎麼?你以為你阿姊我會不管不顧當場甩臉,攪了這樁婚事?”

薑韜訕訕的沒接話。早膳時薑韞去前廳接旨,吩咐他留在她院子裡沒允他跟過去,聖旨在府裡傳開了,他才得知——聖人竟給沈大將軍和他阿姊賜婚了!

誰曾想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他阿姊回到院子裡便開始苦思對策如何拒婚。

沒想到他阿姊竟對那崔九如此情深意重,先是推拒入宮,後位妃位通通看不上,現下賜婚聖旨都到府上來了,絞儘腦汁抗旨不從。

從裝病到替婚,到最後連假死都想出來了。

還未想出萬全之策,侯府的人便至,又被叫去花廳見人。

他忙不迭心驚肉跳地跟上來,結果剛至花廳門口,便聞沈夫人李氏對薑韞讚歎連連之語。

他偷摸瞧了眼,便見他阿姊儀態萬千、娉娉婷婷地起身行禮,含笑接過了沈夫人送給她的玉鐲子。

“那是蠢材做的事。”薑韞冷哼一聲,將腕上的鐲子擼了下來。

“那……阿姊你還嫁嗎?”

那翡翠鐲子晶瑩剔透的,水頭極好,薑韞拿在手裡端詳片刻,好半晌才輕聲道:“還需從長計議。”

言罷,她把鐲子遞給秋竹,吩咐其拿下去收好。

薑韜唉聲歎氣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沈大將軍不比那文文弱弱的崔九好太多了?

……

這廂薑祿急匆匆趕至吏部,便見吏部侍郎正戰戰兢兢、滿頭大汗地給上首突然造訪吏部的不速之客倒茶。

吏部侍郎見了上峰則如蒙大赦:“尚書您可算是來了,侯爺已經在吏部候了小半個時辰了!”

薑祿快步上前去,座上的沈煜則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道:“不急,隻是戶部有個案子要查,牽扯到吏部。”

“吏部郎中涉嫌受賄一事,本官來的路上已知悉。明日早朝,本官定向聖人親陳失察之罪。”薑祿沉聲道。

“武州司馬私吞朝廷下放的撫恤金,到了吏部考功司的手裡,卻成了‘德義有聞,清慎明著’[1]之人。尚書這失察之罪可得好好向聖人解釋一番。”

沈煜不輕不重地敲打兩句,爾後放下茶杯起身告辭,語氣還算客氣:“考功司的人,本官便先帶去戶部對對賬。吏部上上下下,還需薑尚書狠下心來徹查才是。”

薑祿神色複雜地送他出去,臨到官衙門口,又聞他這位準女婿壓低聲音道:“晚輩按規矩辦事,還望薑伯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