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地凍(1 / 2)

薑韞回殿落座後,很是心不在焉。

她餘光盯著皇帝身側的淑妃,一整夜沒見那邊出什麼動靜。而另一側的崔貴妃已然有些坐不住了,越發坐實了她的猜測。

沈煜沒過多久便回來了,她扭頭想問他幾句,卻又半晌沒作聲。他坐在她身邊,兀自悶頭飲酒,也不說話,大抵是在等她主動開口。

奈何薑韞一整夜也沒想出個合理的借口胡謅給他聽,便隻好兩相沉默。

夜色濃如潑墨,隻有零散幾顆星子掛在天際。

子夜時分,天邊綻開絢麗的焰火,皇帝端著酒樽起了身,殿內臣子立時嘩啦啦地跪伏在地,恭賀新年。

賀歲之後,打更聲一過,宴席便散了。翌日一早還有大朝會,恭送皇帝離開後,臣子們便也三三兩兩出了麟德殿各自回府去了。

內侍在前麵打燈籠,薑韞和沈煜並肩移步出宮,兩隻影子在身後拖得很長,時而交纏時而分離。

二人在朱雀門前上了馬車回興寧坊。

回府之後,薑韞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乾脆把那些糟心事兒通通先擱在一邊,沐浴過後倒頭就睡。

沈煜褪下外裳,立在榻邊,借著昏暗的燭光沉沉瞧了她半晌。良久,他才掀被上榻,伸臂將她擁入懷裡,在她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入睡。

然剛闔上眼沒多久,沈煜便接到了宮裡的緊急傳召。

叩門聲太急太猛,薑韞睡得昏昏沉沉的也被吵醒了,她眼睫睜開一條縫,模糊瞧見沈煜已套上了官袍,正低頭扣腰間的蹀躞玉帶。

她自然心知皇帝為何要趕在大朝會之前急召沈煜進宮。

突厥擾邊的軍報是在夜裡傳進宮的,此等軍機大事,皇帝頭一個想到的股肱心膂就是沈煜。

前世的確是沈煜出征平定了此次叛亂。他沈煜的名號在西北放出聲去,便能亂了敵軍軍心。那一仗打得沒什麼懸念,沈煜班師回朝後在朝野之間的威望也更上一層樓。

薑韞思及此,發覺神思越發渙散了,頭疼得厲害,遂翻個身不再瞧他,把臉埋進錦被裡再次沉沉睡去。隻恍惚察覺沈煜在臨走前,為她掖了掖被角。

……

薑韞再次醒來之

時,已是元正的黃昏了。

她緩緩睜開眼,隻覺頭昏腦脹,難受至極,好像有一根悶棍在不住地敲擊她的腦仁。

模糊的視線裡,沈煜坐在她榻邊,眉眼微垂,瞧不出情緒。此刻他正一手端著隻白玉瓷碗,一手輕舀其中的藥湯。

苦澀的藥味兒鑽進鼻腔,讓她忍不住輕皺了下眉。

“醒了?”沈煜抬眼望過去,神色微鬆,“來趁熱把這藥喝了。”

錦瑟上前來扶她坐起身:“娘子你可算醒了,侯爺都在您跟前守了一整日了。太醫來瞧過了,八成是昨夜吹風給凍著了,受了風寒。”

薑韞頭痛欲裂,裹著棉被坐起身來,掀起眼皮子睨了沈煜幾眼,見他端著藥碗湊近了,便想抬手接過。他卻沒鬆手,舀了勺藥湯,輕吹了吹,爾後送至她唇邊。

她遂張嘴喝下,苦澀辛辣的藥味頓時在口中蔓延開來。

沈煜一麵微蹙著眉,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藥,一麵吩咐錦瑟再去給爐子裡添一些炭火。

末了,白玉瓷碗裡見了底,他將之輕擱在一邊,又抬手撫上她的額頭,發覺還是燙的,又扶著她躺下去,掖好被角。

薑韞怔然望著他,好半晌沒挪開視線。

自母親去世後,還不曾有人在她生病時這般無微不至地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