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窈窕(1 / 2)

薑韞在謝府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心自在。

偶爾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也不會有人管,更不會被要上朝的沈煜給吵醒。

這日她起身梳妝時,她瞥見妝奩裡的一對紅寶石鑲金耳墜,憶起昨日聽謝如錦抱怨,沒有合適的耳飾配她那身十二幅的紅石榴裙。

她思及此不由莞爾,將那對耳墜取出來放進錦盒裡,用過早膳後,便迫不及待地去尋謝如錦。

卻未料撞見謝如錦在哭。

號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二舅母劉氏在一旁緊皺眉頭,焦頭爛額。

薑韞愣了一下,半晌不知該從何下手。

劉氏連連歎氣。

片刻後,薑韞才弄明白發生了何事。

謝如錦被退婚了。

年初謝宋兩家口頭上定?了親,未過文書,因謝如錦年紀還小,成婚也不急,便也不曾催促將文書定下來。

誰曾想宋家忽然發達了。宋家大爺,也就是同謝如錦定親的宋二郎宋臻的親爹,升遷了,要調到京都去了。

立馬便退了這婚事。

要上京城去攀高枝兒。

宋家人一早來的謝府,話撂下了便趕忙走了人。把謝老夫人氣?得倒仰,連一向沉穩的謝老太爺也沒忍住指著宋家人的鼻子罵了幾句。

謝如錦也已哭了好半晌了。

此刻不停抽噎著,哭聲一陣一陣的。

薑韞聽得心裡發悶。

什麼玩意兒。

她這麼好的表妹,被豬狗之輩如此背棄。

薑韞蹙著眉,從袖籠裡取來一麵素帕,為謝如錦輕輕擦拭她掛在麵頰上的淚珠。

“哭什麼?這是好事。”她溫聲道。

謝如錦怔了一下,哽咽了幾下,淚眼婆娑地望著她。

薑韞把語調放柔:“幸虧你不曾昏頭昏腦地就嫁過去了。如此早些看透了宋家人是什麼嘴臉,及時止損。總比嫁進?宋家之後,又被宋家尋由頭厭棄了強。”

謝如錦接過帕子,咬著唇不作聲,漸漸止了哭泣。

“那什麼宋二郎哪配得上咱們嬌俏可愛的三娘?”薑韞微微笑著,輕聲安撫她,“這是老天讓你擦亮眼眸,再好好挑一挑更好的如意郎君。”

謝如錦終是含淚點了點頭。

她今歲開年以來,便被母親拘在家

中待嫁,隻等及笄後嫁給宋臻為妻。甫一聽到被退婚的消息,頓覺五雷轟頂,天都要塌了。

眼下聽到薑韞這番說辭,忽又有撥雲見日之感。

她心儀宋臻嗎?捫心自問,並不。

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了婚事,長輩們告訴她要嫁給他,要好好做他的妻子。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又不喜歡他。

她思及此,甚至隱隱覺得鬆了口氣。

宋母對她頗有微詞,她是知道的。嫌她母親劉氏家裡是商賈出身,砸銀子買來的官銜兒。且她往日裡總愛往劉氏名下的鋪麵上去。

她喜歡同人打交道做買賣。七八歲的時候把自己串的手釧拿到鋪麵上賣,賺到了第一筆銀錢,又拿這銀子去買了隻掐絲琺琅的簪子,將之送給母親做生辰禮。

宋母卻明裡暗裡指責她在市井裡拋頭露麵,沾染一身銅臭味。

她為了不惹宋家的嫌,已經憋悶在府裡好些日子不曾出門了。

以後再也不必忍這些了。

若不是不想惹爹娘生氣?難過,她還不樂意嫁呢。

退婚便退婚罷。

就算是嫁錯了人也不必自怨自艾,和離便是,表姐如今過得也挺好。

表姐說的對。是宋臻配不上她,她再重新挑一個如意郎君便好。

謝如錦麵上猶帶淚痕,啞聲問薑韞:“表姐和表姐夫和離之時,也是如此想嗎?”

薑韞怔了一下。

她話剛出口,又自言自語似的:“表姐這麼溫柔善解人意,又有沉魚落雁之貌,表姐夫真是不懂珍惜。他真配不上表姐,表姐你也彆難過,會有更好的如意郎君。”

她反過來用薑韞的話來安慰薑韞。

薑韞心裡失笑。

她和沈煜哪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

分彆時也沒想過再嫁。

拋開家族政治恩怨,沈煜其實算得上如意郎君了。

再想尋一個比沈煜更好的,恐怕是件難事兒。

耐著性子紆尊降貴地伺候她,染疾時衣不解帶地照料她,哪怕她動了殺心,他也不過自個兒生生悶氣。

離京以來,有意把他拋之腦後,也沒給他寫過信。

她自是不會寫信的。

如今分彆開來,一方麵是再懶得管京城裡的是非,另一方麵也好叫沈煜早些把她忘了,回京時痛痛快

快地簽了和離書。

離京已有不少日子了,不知沈煜未收到信,會不會怪她食言。

倒也不曾聽聞京城有什麼大動靜。他和皇帝之間的對峙,也不知走到哪一步了。

薑韞思緒漸漸飄遠,神色有些恍惚。

劉氏瞪了謝如錦一眼,使眼色叫她趕緊閉嘴。薑韞本就是與夫君鬨和離才來謝府小住散心的。這些日子謝府上上下下都不敢輕易提起永平侯,偏這沒心眼的孩子哪壺不開提哪壺,揭人傷疤。

謝如錦眨了眨哭得紅腫的眼眸,沒再作聲了。

“嬌嬌你這時候過來是有何事?”劉氏開口轉開話茬兒,“可是院子裡缺了短了什麼?”

薑韞回神,搖了搖頭。

她瞧著謝如錦濕漉漉的漆黑眼眸,摸了摸她的腦袋,並未刻意回避什麼:“我和離之事與你不同?。你就記著,退婚是宋家背信棄義,不是你犯了什麼錯。”

她言罷,又伸手捏了捏謝如錦滑嫩白皙的臉蛋,淺笑著道:“你以為表姐我對誰都是溫柔善解人意的樣子?”

沈煜聽了恐怕要跳出來反駁。

謝如錦輕眨眼。

薑韞忍不住逗她,微斂神色,冷著臉淡聲道:“表姐板著臉凶起來的樣子可是很可怕的。”

謝如錦才不管,她無條件站在自家表姐這邊兒:“表姐就算冷臉凶巴巴,那也定?是表姐夫犯了錯,惹了表姐生氣?。”

薑韞一下子破了功,神色緩和下來,又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

“你就彆操心我了。把眼淚擦乾,再把和宋家有過婚約一事給忘乾淨,往後再好好相看夫婿。”

謝如錦乖乖地點了點頭。

劉氏在一旁仍是歎氣:“宋家未免太過分了些,真是鬨心,如此退婚,讓三娘往後怎麼議親事?”

薑韞淡聲道:“往後議親的夫家若是介懷此事,那便不值得嫁。”

謝如錦情緒來得猛烈,收拾起來也快,此刻聞言又是連連頷首:“表姐言之有理。”

薑韞嘴角微揚,這才想起袖中的耳墜,遂這時候取出來遞給她。

“這耳墜配你那身紅石榴裙如何?”

謝如錦將之打開,驚歎不已。

這下破涕而?笑了。

劉氏在一旁瞧了,攔了攔:“嬌嬌你可彆送她太貴重的東西,這些

日子你都送了她好些物件兒了。”

這耳墜一瞧便知價值不菲。

“算不得貴重,我平時也用不上。給表妹尋個樂子。”她渾不在意地道。

謝如錦迫不及待地坐到妝台前,去戴上了那對耳墜子。

薑韞抬眼瞧她那模樣,漸漸放下心來了。

……

翌日薑韞起身後,坐在案幾前信手練練字。

沒來由地想起那幅沈煜送她的字畫。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前世知道她將那字畫掛在寢殿裡日日賞看,愛不釋手,這一世便提早將字畫給她尋來,借著她的生辰送予她。

收拾東西離開侯府時,隻想著那是沈煜送她的,還給他便是。如今想來,那字畫不過是被沈煜截了胡,本該就是她的才對。

當初真該花些銀子把那字畫買下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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