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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眼定定打量了?一眼少女,口中微微歎息。

“幾年前我曾因病失憶,醒來後?雖什麼都不記得,但總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個很疼愛的妹妹。”

所以,他才會一直無底線地寵溺於顧盼清,都還嫌自己有?所虧欠。

“現在看來,清清總算懂事了?。”

顧宣清語氣?愈發?輕柔安撫,“見你?之前,我私底下也已經見過杏玉。”

“她同我說,嬢嬢私底下告訴她,保護她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在她母親出現之前,她最喜歡的人就是嬢嬢。”

“所以……”

顧宣清口吻認真道:“清清也要明白,哥哥願意為妹妹付出,也是天經地義。”

他便是做好?了?被抓捕的準備,所以才在這之前將所有?人都見過一麵。

得罪了?東宮,這件事情?就必須要有?人出來平息。

否則日後?豈不是人人都以為給太子下藥而不用?付出代?價?

顧宣清伺候過太子,所以多少也清楚,太子現在還願意按著流程規章辦事,一板一眼讓刑部的人慢慢去追捕他這個嫌犯,多半也是太子還有?耐心罷了?。

待對方徹底失去了?耐心,真要動起手來,就算移平了?整個顧家,東宮都不會讓這種“犯錯也無須付出代?價”的事情?發?生。

他隻當?自己這樣說完之後?,妹妹也當?安心。

可在他麵前的少女卻更加心急如焚,“可是……”

織霧垂著眼睫似乎想到什麼,輕軟的語氣?更為急切勸說,“哥哥就讓我試試可好??”

“至少我們不要直接就這樣束手就擒,我也不想哥哥被抓。”

倘若顧宣清先前都很清楚妹妹擅長扮演善良。

可到了?這一步,她卻仍舊想要將他保下來的行徑,無疑是會引火燒身。

少女的語氣?是真切的,關?心與著急也都是。

顧宣清發?覺了?這一點之後?,心底似乎生出了?更多詫異。

他從未有?過任何一刻,像當?下這樣,明顯感覺到妹妹與從前的不同。

織霧已然顧不上旁的。

她當?即想出的辦法寥寥無幾。

可關?鍵的記憶裡卻忽然記起寶珍苑裡有?個密室,且控製密室的機關?就在床榻上。

現在讓哥哥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她能做的便是順勢將哥哥藏起來。

*

宮廷禁衛的行動雷厲風行,很快便將寶珍苑這塊地方圍得水泄不通。

一直守在外屋的沉香看到為首走來的太子殿下,隻覺壓迫異常,強撐著上前見禮。

接著便是兩排黑鴉鴉的禁衛軍訓練有?素地踏步分散入內。

今夜的寶珍苑氣?氛壓抑猶如墨色翻湧的陰沉天,濃密的雲頭森森碾壓在屋簷脊背之上。

宮人們麵麵相?覷,卻無一人敢大聲喘息。

在這些手持沉重玄刀的禁衛軍麵前,宮人們都如同瑟縮的鵪鶉般,紛紛夾起手臂低垂腦袋從屋內被驅入庭院,一一排查嫌疑。

其他的屋子都已經搜過了?,餘下一間便隻有?織霧的寢屋。

隔著一扇金絲楠木雕花朱門,沉香的指節扣響了?門板,語氣?緊繃道:“小姐……”

“太子殿下來了?。”

室內的燈火隨風搖影,隔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少女的聲音,“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我現下累了?。”

織霧話音落下,可下一秒,那扇房門還是被人吱呀沉沉推開。

織霧聽?見外麵動靜,那不徐不疾的沉穩腳步都仿佛結結實?實?踩在她心尖子上,讓她指尖陷入掌心越深。

室內香氣?浮動,似美人身上清清甜甜的花香。

在沒了?衣物?層層疊疊的包裹後?,便愈發?遮掩不住。

香氣?自暴露的雪膚表麵借住身體?溫暖的熱意幽幽彌漫……

那種獨屬於女子私密閨房氣?息,令人瞬間便陷入另一番幽秘的地帶般。

藕合色雲緞裁成的床帳半垂於地,床榻邊沿堆著一些女子柔軟衣物?。

織霧裹著薄被,在門簾處瞥見那一抹衣擺後?,唇瓣裡的呼吸都變得緊張起來。

在對方一步、兩步、三步……靴尖就要觸到榻前的桃紋腳踏時,她才驀地偏過麵龐,啟開唇瓣。

“殿下,我方才飲了?些果子酒,弄臟了?衣裙。”

“眼下我身上不著片縷。”

“所以,殿下不能上前……”

和上一次暗地裡吃虧的性質不同。

上一次,也許隻是他私下於無人處警告她的特殊手段。

而這一次,他如此大張旗鼓的陣仗,身為太子,又是東宮之主,更兼之是太上皇眼中的“好?哥哥”。

即便他真的懷疑,也絕不該對自己的妹妹這樣無禮。

逼她拿出沒有?穿衣裳的證據是無禮,讓其他宮人上前來檢查也是。

男女之間的差異便是如此,當?她沒有?穿著的時候,他身為男子,怎麼做……都會是一種冒犯。

織霧這次就賭,宮裡有?太上皇他老?人家坐鎮。

太子即便真的隻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也絕不會衣冠禽獸到當?著眾人的麵,對著赤身裸體?的妹妹敢做出什麼下流齷齪的事情?。

第37章

醉酒之後弄臟了衣裳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自己寢屋裡褪下全部的衣物, 想要等宮人送來乾淨的衣物再睡也同樣是再正常不過。

可有了上?一次的矛盾之後?,織霧和東宮太子之間絕不會是可以和顏悅色相待的關係。

在上?方壓抑的審視之下,織霧卻聽對方語氣徐緩說道:顧小姐從前睡得沒這?麼早。”

織霧垂下眼睫, 輕聲回答:“想來殿下是誤會了,我一向都是如此?……”

晏殷說:“是嗎?”

“可在桃花村的時候……你睡得可一點都不早。”

他們孤男寡女同屋而處, 就連睡覺都在一間室內。

雖談不上?鼻尖抵著鼻尖, 身體貼著身體, 但……她?什?麼時候褪了外衣,什?麼時候陷入夢境, 他卻比她?都要更為清楚。

太子提起這?一切, 顯然不是要與織霧敘溫情, 而是在提醒她?, 桃花村裡的舊怨已?經足夠多, 再添上?眼下這?一筆,

恐怕日後?待她?從高處墜落,底下有的是惡虎豺狼,貪婪流淌著口涎想要將她?分?而食之。

這?是他的提醒, 也是他的警告。

晏殷說道:“很可惜,今夜孤卻需要檢查一下顧小姐身下的寢榻才能離開。”

他的話音落下, 榻上?的少女驀地睜圓了眼眸。

他這?句話顯然讓織霧瞬間又想起來另外一樁要命的事情。

在話本?中,這?裡不光光是顧盼清的寢院,更是她?當初從太子這?裡奪來的寢院。

寶珍苑從前是太子搬入東宮之前的寢院。

就連她?身下這?張床榻,也是晏殷曾經睡過的……

換句話說, 床榻上?有關於密室的機關,他未必會不知道。

“可……”

少女斂著薄被, 似乎終於生?出了一絲不安。

“起來——”

“這?樣的話,阿霧不要讓孤說第二遍。”

男人沉沉黑眸注視著她?, 像是要望入她?的眼眸深處,將她?那些?小把?戲全都看穿。

織霧無處可藏,被他視線寸寸剮視,隻覺身上?根根細小的汗毛都要豎起,卻半分?都不能讓。

她?軟著語氣,話裡反而逞強地反駁。

“可我與殿下隻會是仇人的關係。”

“殿下的話說幾遍……我都不會聽。”

仇人?

她?說是夫妻就是夫妻,說是仇人便是仇人……

在她?上?方的男人緩緩垂下眼瞼,眸色愈顯漆沉,“阿霧……”

“你是真的很不識抬舉。”

織霧聞言眼睫驀地一顫。

感受到頗為熟悉的壓迫感……她?當即便再隱忍不住,想要與他破罐子破摔,直接喊人。

在他找到哥哥之前,他對?她?做什?麼都會是錯。

可晏殷的耐心似乎早已?消耗殆儘。

他辦案時,顯然還從未有過和人半分?囉嗦。

更不會耐著性?子去和對?方說這?樣多。

他抬起手掌,可身下的少女卻以為他還會故技重施,像上?次那樣捂住她?的唇瓣。

她?竟慌張無措地一口咬在他的手掌邊緣。

晏殷卻不怒反笑。

發覺他迫近的身軀,她?幾乎用力到將他手掌咬得鮮血直流。

可卻還是未能阻止他另一隻手兀自透過薄被探向機關。

直到晏殷手掌碰到了柔膩的。

她?竟沒有撒謊。

的確是不著片縷……

銜在美人唇瓣下的手掌流淌出一縷鮮血。

手掌被對?方咬得刺痛不僅不會令晏殷感到難捱,反倒是另一種激起身體生?出刺激的難言滋味不斷膨脹。

他微微停頓的動?作,顯然也讓織霧發覺,他這?時候應該已?經意識到她?沒有撒謊、也的確沒有穿衣裳的事實。

她?眸中浮顫著水光,隻當他這?樣總該收手時,可他卻徐徐偏過臉朝她?看來。

男人一雙黑眸冷寂異常。

男人粗長指節微微曲起,卻並未避開。

在明知道她?的確沒有穿衣的情況下……

下一刻,卻仍是繼續將手貼著她?裸|露的肌膚探了下去。

織霧瞳孔驟然一縮,接著便聽見機關扭開的機械聲響。

密室的門在一扇屏風背後?展開。

晏殷看到裡麵空無一人。

織霧這?時候才張開唇瓣,將他的手掌吐出。

粉嫩的唇瓣上?沾染了紅色的血液,像是應激之下咬了人的小獸,一時凶猛過後?,卻也更加膽怯。

而對?應的,則是晏殷那隻被咬上?兩排齒痕的手掌。

小小一圈牙印咬出了血,可見她?方才有多用力。

門外傳來了塗奚的聲音,“殿下……”

晏殷這?才拂過手掌上?的齒痕。

他瞥見背過身的少女慌亂下滑出的半截雪白脊背輕顫著,於帳簾下若隱若現……

在塗奚想要進來之前,才聽見太子緩緩吩咐:撤出寶珍苑。

……

禁衛軍的步伐整齊劃一的動?靜漸漸遠去。

窗外兵荒馬亂的火光人影過後?,隻餘下一輪淡月。

織霧心有餘悸地掩住心口,直到所有人都離開,沉香才快步上?前道:“大公子他……”

織霧衝著對?方微微搖頭。

關鍵時候她?將哥哥藏在了密室以外的地方,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可她?也清楚太子絕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相信……

她?後?怕無比,氣虛道:“明日一早,必須要將哥哥送出宮去。”

因為……

晏殷他一定還有後?手。

明日一早若不能將哥哥送出去,她?就真的彆想幫哥哥離開皇宮半步。

第二天早上?,天初初透亮時,宮人便手腳麻利地替織霧穿戴好衣物。

織霧清晨去向太上?皇請安。

她?人還未抵達紫桓宮,半道上?沉香便匆匆趕來說道:“奴婢聽從小姐吩咐,暗中派人去阻撓巡查的人。”

“可……沒有用。”

因為今晨派去的宮門口負責巡查的並非宮廷禁衛,而是太子身邊的人。

太子手底下的塗奚和溫辭兩人皆不是尋常人。

便是官員見了他二人也都要退避三舍。

她?們派去的小嘍囉,他們根本?連眼色都不會多給一個。

他們是太子的心腹下屬,但卻也眼高於頂,離了太子,這?朝堂之上?還沒有他們看得入眼的人。

織霧聞言,心態都有些?繃不住。

她?最終擰了擰指尖,很快便又做出決斷。

“我去找太上?皇。”

“小姐的意思是……”

織霧語氣輕道:“我會想辦法拖住太子。”

乃至辰時,太上?皇在室內飲茶。

今晨見織霧來得這?樣早,不由?驚訝。

“聽聞清清昨夜醉酒,可有好些??”

織霧走上?前去,口中輕輕喚了聲“皇祖父”,她?似乎有話想說,麵上?卻欲言又止。

少女今日穿著單薄粉衣蘭裙,人瞧上?去也像是一支伶仃纖弱的花,輕顫顫的花瓣看著便好似完全受不住室外半點風拂。

她?養得金貴,自然也受不得太多委屈。

太上?皇見狀似乎意識到什?麼,便揮手讓其?他宮人先下去。

他握著茶碗,語氣愈發和藹幾分?,“清清,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一旁吳德貴聽在耳中頗為無奈,太上?皇這?話說的著實有些?偏愛,這?整個皇宮隻有顧小姐欺負旁人,沒有人敢欺負她?。

除了……

吳德貴似乎想到什?麼,接著便不可思議地抬起眼來。

除了一個人。

可是,要知道,這?位顧小姐可從來都不敢和太上?皇告太子的狀。

皆因太子對?外的人品幾乎無暇。

太上?皇疼愛太子和疼愛顧盼清是不同的。

這?種不同,卻是要放在家國朝廷麵前,倘若顧盼清會妨礙了太子的皇位,她?就會被立馬舍棄。

倒也不是太上?皇無情,而是在帝位更迭這?樣嚴肅的事情中,太上?皇連自己都能獻祭了為太子鋪路,更遑論是旁人了。

可處於吳德貴目光下的織霧卻提起裙擺,突然跪下。

吳德貴心口一跳,不由?暗暗掃了一眼太上?皇,見他老人家愣了瞬,接著就連聲吩咐吳德貴將孩子扶起來。

織霧卻開口道:“昨夜……太子殿下帶著身邊的下屬搜查宮中罪人。”

“搜查到了我的房間,我與殿下說自己不曾著衣……”

“可殿下卻仍舊執意要強行闖入。”

織霧手指緊緊揪起。

話說出口之後?,情緒愈發緊繃。

太上?皇聽完之後?,緩緩放下手中茶碗,抬頭看她?。

“清清,你起來。”

織霧這?時才抬起頭,看見他老人家的目光更是心顫得不行。

太上?皇語氣冷淡重複,“你起來。”

吳德貴當即將織霧攙扶起身。

太上?皇又說:“清清先回去。”

“這?件事情,我會處置的。”

織霧見太上?皇態度不明,難以看透,但也不敢再有更多冒犯。

她?起身後?,見太上?皇未再和她?多說什?麼,便回了寶珍苑去。

直至聽見太上?皇召見了太子和他的下屬後?,織霧連忙抓緊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讓人將哥哥送出宮去。

馬車早已?提前備好,出於謹慎,織霧連多餘的話都不敢再和顧宣清說,生?怕被旁人撞見他的身影。

在馬車快速趕往宮門時,果不其?然被人攔下。

可織霧卻帶著沉香走上?前去。

“太上?皇準許我的車馬出宮自由?,你們膽敢忤逆太上?皇不成?”

那守門禁衛沉聲道:“太子的吩咐我等不敢違背。”

織霧問:“那太上?皇的吩咐,你們就敢了嗎?”

她?說著,便讓沉香將太上?皇曾經給她?的令牌拿出。

若太子在這?裡,便是太上?皇的令牌也許都會無用。

可太子不在,昨夜與他一同參與搜查寶珍苑的下屬也都被一並叫走。

沒有東宮的人在,太上?皇的命令便是不可違抗的存在。

織霧語氣沉道:“放他們出宮,我便饒了你們這?次對?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忤逆和冒犯。”

那些?人果真吃硬不吃軟,遲疑了一瞬後?,這?才讓開。

織霧親眼看著那輛馬車徹底消失在宮門前,心頭大石終於落在地麵。

她?不再耽擱分?毫,與沉香要快點回去將哥哥來過的痕跡都檢查清理乾淨。

主仆倆在路過禦花園時,卻遇見了太子身邊的侍衛溫辭。

被溫辭攔下後?,對?方緩緩說道:“顧小姐今日和太上?皇都說了什?麼……”

“您知不知道,這?樣做,對?您沒有一點好處?”

織霧霎時頓住步伐,猜到自己在太上?皇麵前告狀的事情根本?瞞不住。

溫辭轉而又問:“顧小姐可知曉太子和太上?皇的關係?”

太上?皇膝下無子,也不是當今聖上?的親生?父親,自然也不會是太子的親生?祖父。

可他們的祖孫關係卻遠比太子和聖上?的父子關係要更為真切。

織霧委婉回答,“我曾聽人說,太子幼年因為性?情怪異而被人說是個怪物,是太上?皇悉心地教導殿下。”

溫辭:“不錯,不過嚴格來說,是太子他從未走上?過正途,是太上?皇耐著性?子一點一點教導他,告訴他怎麼做,看上?去才會更有人性?。”

“小姐既然知道他們祖孫之間的關係,那也該清楚……”

“怪物裝作人的時候,會學會人的禮儀,甚至可以比人做的更加出色……”

“可一旦那層遮掩的人皮從怪物身上?扯下來,令其?露出了怪物的本?體,那他就再也沒有裝作人的必要了。”

“小姐……明白嗎?”

怪物會做什?麼,他們都不知道,但沒有人性?的東西,焉能做出尋常人能接受的事情?

一旁沉香愈發困惑道:“所以溫侍衛是想說什?麼?”

溫辭淡笑,“沒什?麼,這?並非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出於我個人的善意勸告罷了。”

他說完,便抬腳離開。

沉香在對?方走遠後?,小聲嘀咕,“溫侍衛可真是個好人,他還來提醒小姐您。”

織霧卻並不這?麼覺得。

對?於宮裡的下人來說,同塗奚相比,溫辭明顯要比塗奚好相處千百倍。

哪怕有什?麼事情要尋太子,他們寧願去找溫辭,也不去找性?情更為暴戾的塗奚。

而溫辭同樣會耐心對?待找上?門來的每一個人。

但織霧清楚,對?方絕對?不是沉香口中的好人。

相反,和看起來性?情惡劣的塗奚相比,溫辭才是太子身邊更為危險棘手的那一個。

紫桓宮中。

底下的人將將和太上?皇彙報完昨晚發生?過的事情。

昨夜,遠比織霧和太上?皇說的情形還要惡劣。

太子顯然不光光是闖入了她?的房間。

太子被傳召過來後?,太上?皇卻先是提起了另外一樁事情。

太上?皇詢問晏殷,是否知曉有人暗中在他母親茶水中下藥的事情。

晏殷的母親瘋了,一直住在庵堂之中。

“檀之,你母親喝的水竟也會不乾淨,你可知曉為何?”

太上?皇語氣恍若喟歎,“你去查查,看是誰要殺你母親……”

晏殷卻眼皮都不抬一下,語氣淡淡回答:“是我。”

太上?皇聽得這?話,握住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緊。

他給了太子機會,隻要太子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去查,再隨便尋個替罪羊解決這?件事情便足以。

太上?皇閉了閉眼。

他不願在太子弑母這?個話題上?深入。

太上?皇轉而又問 ,“你昨夜可是進入過清清的房間?”

太子回答說“是”。

“那你可知曉,清清身上?……並不方便見客?”

晏殷抬起幽黑的眼眸,麵對?太上?皇的審問,仍舊回答了一句“知道”。

太上?皇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太子若是見色起意,太上?皇會憤怒,但卻會和眼下的憤怒截然不同。

太上?皇眼下的憤怒是……

多少年過去了,太子身上?背負的讚譽再多,可實際上?,褪去那層偽裝,他始終還是那個沒有人倫、道德、尊卑、廉恥的模樣。

織霧再是做錯了事情,也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可太子卻直接無視一切規則,將手掌探入到妹妹的被子底下,肆無忌憚地摸索……

這?個畜生?!

*

晌午過後?,紫桓宮那邊來人請織霧過去。

織霧瞧見竟是吳德貴親自來,她?隻當自己送走哥哥的事情會被察覺……

不曾想,她?跟隨吳德貴到了紫桓宮前時,便聽見鞭子揮動?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鞭子破空甩出。

織霧抬眸看去,在看清楚庭院裡挨鞭子的人影時,她?更是愣住。

跪在庭院中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今晨才將將被她?告狀的主角。

吳德貴這?時候才搖頭歎氣,“太上?皇說了,要抽滿殿下一百鞭子,還說……”

還說,要打死太子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織霧在聽見“一百鞭”時,隻當自己耳朵是生?出了錯覺。

一百鞭……

再一聯想到今日溫辭突然攔住自己說出口的一席話,織霧瞬間反應了過來。

這?顯然不是她?的本?意。

織霧今早鋌而走險所做出的一切,顯然隻是想要拖延東宮的行動?。

可眼下真要讓他們打完這?一百鞭,彆說晏殷會不會放過她?。

他的下屬隻怕頭一個饒不了她?。

真要讓晏殷挨完所有的鞭子,那她?也彆想活了……

織霧進去見到太上?皇,張嘴便想要勸說。

太上?皇沉聲道:“清清不必自責,這?是他該的。”

“而且,我也不完全是因為清清罰他……”

老人家臉色冷厲下來,往日的平易近人一掃而空,竟也很是威儀。

一旁吳德貴愁眉苦臉,不敢張口再說,隻能衝著織霧擠眉弄眼。

他比誰都清楚太上?皇有多麼心疼。

隻是太子向來是個骨頭硬的,太上?皇又無其?他台階可下。

織霧知曉事情的利害關係,在吳德貴的示意下,繼續說道。

“可皇祖父已?經替我出了口氣……”

而且,因為她?的故意而為之,表麵上?犯罪的哥哥也被她?送出了宮去。

織霧省略了自己隱藏犯人的過錯,隻故意放大太子的行動?,如此?利用並且隱瞞了太上?皇,惹得他與太子生?出嫌隙,她?心口自也不適,隻好再勸,“事實上?,我也並沒有什?麼損失。”

“而且,方才進來時,隻瞧見太子殿下後?背都是血……”

一旁吳德貴忙也說道:“是啊,都已?經快要滿五十鞭了。”

這?五十鞭對?於身體脆弱的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懲罰了。

太子年輕氣盛,身體恢複得快,可也不是鐵做的人物,哪裡能毫發無損?

太上?皇並未抬眼朝殿外看。

可外麵鞭子每一次破空的聲響都極其?響亮。

鞭子破開皮摔爛肉的滋味必然不會好受。

偏偏那個孽障生?生?挨了幾十下卻還是一聲不吭,骨頭硬的像是沒有知覺一般。

太上?皇冷哼了一聲,甩開吳德貴的手,口中遷怒,“就你多嘴!”

他轉身朝殿內走去。

可最終到底還是不忍,順著織霧給出的台階,私底下讓外麵的人停手,饒了太子這?回。

當天夜裡,太上?皇便再度病倒。

他年紀大了,稍稍受涼就會生?病。

織霧想到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心裡哪能好受,接連兩日都前去奉藥。

外麵淅淅瀝瀝下起陰沉壓抑的雨時,吳德貴歎息,“陰雨天,太上?皇身上?骨頭也總不爽利,又是生?病又是關節難受,他老人家可實在受罪。”

織霧聞言,又同太上?皇道:“清清先前學了套揉捏穴位的法子,可以給皇祖父揉揉。”

她?之所以會,也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昏迷期間,一直有丫鬟耐心至極替她?按揉穴位。

日日被這?樣按下來,織霧自然也會無師自通。

太上?皇被她?按了一會兒?舒服些?便歇息下。

隻是休息前卻忽然將她?叫住。

太上?皇接連兩日都沒有提過太子一個字,旁人更不敢提,生?怕觸怒了他。

可在他歇息之前,忽然提出讓織霧去看太子。

原因也很簡單。

盛怒過後?,消了氣的太上?皇也深知太子的心性?。

他讓吳德貴帶織霧去看太子,也是想讓他們的關係不要太僵。

太上?皇對?待後?輩似乎總會將他們當做不懂事的孩子,甚至讓他們緩解關係的方法也十分?簡單粗暴。

直接將上?次讓太子喂織霧喝藥的事情反轉一下,讓織霧過去給太子也喂一次藥。

如此?一來,便可以讓兩個孩子再度和好。

織霧遲疑,她?想要開口,吳德貴卻衝她?搖頭。

兩人出來後?,吳德貴才低聲道:“太上?皇操心的事情太多了,顧小姐便順了他這?一回吧。”

織霧擰著指尖,想到太上?皇夜裡果真會骨頭縫裡疼到睡不好覺,自也沒話說了。

直到吳德貴將織霧領去東宮時,兩人才知曉,太上?皇生?病的期間,太子回來後?同樣因為傷口的緣故,身體發起了高燒。

可這?兩日,太子卻不曾進過一口湯藥。

東宮向來唯他命是從,以至於在太子的吩咐下,他病了這?幾日,竟無一人敢外傳。

吳德貴一聽哪還得了。

連忙親自吩咐人抓藥熬藥,半點也都不敢耽擱。

真要傳到太上?皇耳中,一手疼愛大的孩子,不肯喝藥也許就是在拿自己的身體和他老人家慪氣。

隻怕太上?皇又要氣得心口難受。

他愈發焦急領著織霧進去看望太子,寢榻前的一層厚帳幔卻落了下來。

宮人隻道是為了避免將病氣過給太上?皇,所以太子也不便見客。

隔著垂落的帳幔,吳德貴恭敬道:“太子殿下可還安康?”

他說著不由?又歎氣,“太上?皇當夜便為罰太子的事情病倒了,你們年輕人是互相慪氣,總歸是一時用氣……”

“可太上?皇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這?次真的病倒後?,卻也是極可憐 ,半夜骨頭縫疼起來,根本?睡不好覺。”

若先前都是太上?皇裝可憐博孩子們同情的戲碼,這?次便都是真的。

帳幔內的太子殿下說是生?病,可一開口語氣卻仍可以如常。

身體明明挨了幾近半百下鞭子,男人卻吐字清晰道:“孤無妨,改日待身體好了一些?,再去拜見太上?皇,向他老人家誠心認錯。”

吳德貴見太子還肯和他自己說話,心頭微緩。

“太上?皇是希望太子與顧小姐沒有矛盾……”

“上?回顧小姐病了,您端藥喂她?,這?次您病了,她?也正該如此?。”

吳德貴帶著任務來,和上?回一樣,隻等織霧給太子喂了藥,見證著兩人和好,他便可以拿這?事情去撫慰太上?皇的心情。

一旁尤嬤嬤聞言,卻提醒道:“可藥還未熬好。”

帳幔裡溫潤的語氣再度緩緩傳來,“無妨,孤有些?渴。”

“可以讓顧小姐給孤倒一杯水。”

吳德貴心頭更是一喜,原以為太子近日心情會很陰鷙,卻不曾想,對?方仍舊一如往昔的好說話。

吳德貴示意織霧上?前。

織霧卻微微有些?不安。

她?清楚與太上?皇扯上?關係的事情,太子多少都不會與她?輕易善了。

當時為了自己的哥哥她?隻當自己是不顧後?果地豁出去了……

可眼下晏殷卻這?般平和,讓織霧心尖反而滋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滋味。

他這?樣正常,反而很是古怪。

可人已?經來了,又要安太上?皇的心……她?隻得按照太上?皇的吩咐,給太子倒了熱茶。

和織霧秀氣的閨榻不同,成年男人所使用的寢榻極大。

用來隔絕病氣的帳幔垂落後?,隔出的床榻空間更如一個小房間般。

織霧在撩開帳幔後?,看見榻上?的男人麵龐俊美蒼白,似在閉目養神。

在宮人眼中明明病得極其?嚴重。

可晏殷所表現出來的姿態和言辭都分?明比正常人都要更為條理分?明。

織霧握住茶盞的指尖緊了幾分?。

她?垂下眼睫,將手中茶水交到他的手中。

卻不曾想,在交接的中途,男人卻好似無力一般,沒有及時握住。

茶杯瞬間跌落,溫熱茶水也都流淌在他衣擺上?。

織霧呼吸微微一窒,對?上?他朝自己看來的眼眸,發覺他好似故意……卻又因為沒有證據而不敢妄自惡意揣測。

她?隻得拿出帕子,想要替他擦乾。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晏殷黑眼珠子凝著她?擦拂的指尖,“沒關係,是孤沒有接得住。”

“就像是阿霧上?次奉茶也手不穩……”

對?方在生?病期間仿佛變得異常善解人意,“我們都有犯錯的時候。”

“阿霧替孤擦乾淨就好。”

他垂落下長睫遮掩眸中幽沉情緒時,好似更加減弱了幾分?迫人的氣息。

他看似好說話,可織霧卻完全不敢大意。

衣擺起初尚未全都潮透。

她?的帕子亦是匆忙跟著水痕匆匆擦拂。

可她?握住帕子的指尖沒有擦拭幾下,便發覺指尖下的位置似乎越來越硬。

織霧愣住。

直到帕子都吸滿了水漬開始滴水,而對?方身上?原本?不顯眼的地方,卻因為衣物被水漬徹徹底底浸透之後?。

這?才將底下的物什?映出了輪廓。

甚至隔著潮濕半透的麵料,連色澤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

在她?將那潮濕衣物表麵一下接著一下摩擦貼到他身上?之前,

織霧一直都以為自己擦拭的是他的腹……

織霧掌心瞬間發麻。

在終於遲鈍地意識到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之後?,她?眼睫猛地一顫,連忙要將手指縮回,卻被一隻燙得驚人的手掌猛地按住。

織霧這?個時候才終於意識到……

太子的確在發燒。

因為他的渾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燙得織霧指尖泛粉。

但這?件事,與他們僅有一簾之隔的吳德貴顯然並不知道。

第38章

高燒讓晏殷感覺到痛苦的滋味。

而痛苦卻偏偏是所有情緒中, 讓他最會產生一種自己是個血肉之軀的體驗。

因而,在那種炙熱高溫下的極端軀殼折磨中,晏殷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吸食痛苦養料的怪物, 隱隱生出一種扭曲快意。

可代價是,他不再是從容在握的他。

他的清醒和理智像是剝離了這具快要被燒熟了的身體?, 浮在高空中, 冷漠地?注視著披著人皮的“自己”。

而在病榻上的男人, 那具失去?了清醒理智控製的軀殼,甚至比一些低賤牲畜都要更為服從?本能。

惡劣地?故意不接住茶水, 惡劣地?讓少女犯錯。

看?她慌亂抿著嫣紅小嘴, 張口道歉時, 檀口間若隱若現的舌尖粉肉柔軟而濕濡……似要舔出唇瓣, 又好似勾著人去?侵|犯她的唇齒, 反複嚼咽她的粉舌與?甜汁。

身體?惡劣的本質, 在美人觸碰到之前,就開始不顧這具身體?瀕臨極限,恣意放縱。

隔著帳幔, 吳德貴也對?病氣稍稍忌諱,自然不敢隨意入內。

太上皇他老人家這幾日受的罪夠多?了, 再將太子?身上的病氣過了回去?,他也於心不忍。

吳德貴詢問織霧:“小姐,可需要續第二?杯?”

織霧掌心摩擦得?滾燙,腦中似乎浸入了一片空白。

可眼下, 她更怕吳德貴會因為她過於奇怪的反應,而入內查看?……

她心思慌亂地?仿佛心口揣了隻兔兒, 在被對?方按住手背無?法抽身而出時,隻能口中回答:“不……不用。”

少女硬著頭皮道:“我在替太子?殿下揉身上不適應的穴位……”

說完後, 抬眸間對?上男人的黑眸,織霧隻覺自己瘋了。

為了不讓吳德貴撞破這一幕,她竟然還撒了謊……

吳德貴再度感到欣慰。

顧小姐這次的確是在安太上皇的心了。

否則,如?何能願意這樣放低姿態,主動幫太子?紓|解不適?

“太子?殿下,顧小姐給太上皇按了之後,太上皇身上酸疼的地?方都好許多?,想來效果?是極好的。”

隔著帳子?,吳德貴雖看?不見太子?麵?上的表情,卻聽見太子?語氣頗為不可捉摸道:“是麼?”

“那就煩請妹妹用兩隻手。”

吳德貴微微錯愕,顧小姐怎能能用一隻手?

用一隻手豈不是很?敷衍?

不說力度不夠,光是表現的態度上,都讓人覺得?很?不情願。

他怕織霧心裡還存著幾分?氣性,忙勸說道:“顧小姐,太子?是一個成年男子?,身體?難免吃勁兒,用兩隻手吧。”

織霧不可置信地?看?著太子?,見他黑眸深處好似都要伴隨著身體?高溫燃出兩簇黑沉火焰。

比起一個正常人,他此刻更像是被燒得?理智全無?的瘋子?。

毫無?廉恥的程度,和那位人前濁塵不染的太子?晏殷本人,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一起。

甚至,織霧隻當他已經燒壞了腦子?,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而和一個毫無?理智的病人想要講道理,這幾乎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情。

聽見吳德貴說到“實在不行,老奴也可以進來幫顧小姐”時,織霧闔了闔眼睫,另一隻手也碰了上去?。

這才……整個包住。

晏殷薄襟鬆垮,清臒的後背倚在木質雕花的床欄上,一條曲起的臂肘慵懶搭在其上。

他略為後仰,目光卻仍垂落著注視著少女羞澀握住的指尖。

皮囊漂亮的男人抬起下頜,凸起的蒼白喉結滑動著。

他的呼吸似乎也在變得?明顯。

織霧耳畔浮著他若有似無?的呼吸,想讓他輕點,外麵?的人似乎也會聽見……

因為很?快,吳德貴便?好心提醒,“小姐輕一些,彆與?太子?殿下慪氣。”

吳德貴懷疑顧小姐是不是故意借著按摩的名義報複太子?……

也不怪他想的太多?,畢竟他們倆關係一向微妙。

“太子?身體?未愈,若按得?太過用力也許不是很?好……”

織霧耳根子?都要紅得?滴血,“……輕了。”

吳德貴聽到這話,反而嘀咕起來,“那不對?啊。”

怎麼感覺太子?喘得?更急了……

織霧隻覺壓力大到背上似有汗珠順著微凹的白嫩脊窩往下流淌。

緊張的情緒幾乎已經要繃到極限。

晏殷握住她細嫩手指的動作愈發用力。

向來冷麵?的男人,此刻眼尾竟也妖異地?泛紅,喉嚨裡隱隱要悶哼出……

一雙隱匿危險意味的沉寂黑眸像是打量獵物的野獸,不斷試探獵物的底限。

直到顫顫的獵物為了不被發現,在騰不開雙手的情況下,隻好破罐子?破摔,俯身堵住他的唇……

這才堪堪將他要發出愉悅的氣息給阻下。

男人眸底浮出幾分?乖戾,得?逞後……反而將她壓到身下。

舌尖撬開美人的齒關,卷著她的嫩滑粉舌吮吸品嘗。

織霧泛粉的指尖脫離了。

裙擺處卻突然撩起。

她水眸微驚,可對?方卻直接……並起了她的膝。

這張榻穩得?出奇。

不僅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織霧也隻怕他們唇舌交纏的動靜太大,會引起外麵?人的注意。

吳德貴是個碎嘴子?,嘴巴幾乎沒停。

“當然,顧小姐也要適可而止……”

美人反應過來,才推開了太子?的臉,勉強氣虛地?答了一句“知道”。

顫抖的尾音未落便?被男人捏著下巴重新覆上。

眸色莫測的太子?含住她柔軟的唇瓣,舌尖侵|入她口中似乎模擬著某些舉止……讓她雙頰如?火燒。

吳德貴耐著性子?,又吩咐宮人做事,或是將桌上茶水換掉,或是將角落裡灰塵拂去?,又或是提前備好一隻盆,以免太子?待會兒喝完藥之後需要用。

總之,宮人們來來去?去?,一時間忙碌得?很?。

在這期間,一些奇怪的東西流淌在織霧的腿上。

她眼睫潮濕,緊緊壓抑著唇瓣裡的呼吸。

讓她又羞又惱的是……太子?昏了過去?。

甚至在昏迷中,掌心緊緊攥住她的手腕結束了這一切。

他整個人燒得?不行,又燙又熱。

繼續這樣燒下去?,真會燒壞了腦子?也不無?可能。

即便?如?此……織霧也隻能顫著指尖將他用力推開。

她扯過被子?,草草將他蓋住。

可自己的裙擺根本清理不得?。

身上染上了奇怪的氣息,織霧匆匆出了帳幔。

美人經過整理的繡花裙擺有些褶痕,但並不足以引起旁人注意。

吳德貴發現她麵?頰粉得?厲害,似乎生了汗。

織霧輕聲道:“帳子?裡悶……”

吳德貴可以理解。

“太子?眼下不能受風,顧小姐請多?多?包容。”

織霧並不接這話,隻說太子?睡了過去?。

有太上皇被她按揉穴位後很?快可以入眠這個前例在,吳德貴更是讚不絕口。

“顧小姐的按摩手法果?真厲害,改日也教老奴學學才好。”

織霧聽得?更好似耳根子?著火一般,在其他人趕來之前,隻道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

吳德貴想,太子?態度友好,顧小姐也身體?力行地?替太子?按過了身體?。

太上皇知曉他倆和好之後,一定會大為欣慰。

如?此可以交差,吳德貴便?心滿意足地?折返回紫桓宮去?。

太子?好不容易能睡著便?不可輕易驚醒。

在吳德貴的吩咐下,宮人們並不敢隨意打擾。

一直到天黑,東宮是得?了太上皇那邊喂藥的吩咐,霍羨春這才理直氣壯地?給太子?灌了藥下去?。

男人神智清醒之後,人坐在榻上,頭顱昏脹不已。

霍羨春是個有眼色的,素日裡雖痞慣了,但也知曉眼下的太子?看?似風平浪靜,但卻沒比暴風雨前的寧靜要好到哪裡去?。

在太子?人醒來後,霍羨春臉色更是複雜精彩至極。

他左手托著右肘,右手微妙地?掩住唇前,語氣古怪詢問今日都有誰來過。

尤嬤嬤說:“今日有許多?人都進過殿下的寢殿。”

有曲醫女、溫辭、塗奚、霍羨春自己,再者太上皇身邊的吳總管和顧小姐一道來過,以及三五不等的宮人都曾入內。

來過的人有很?多?。

但是哪一個沾了太子?的東西離開的……

晏殷徐徐撐開了眼皮,捏著藥碗卻並不急於發作。

霍羨春第一個排除掉了織霧。

因為隻有她和吳德貴結伴而來的。

更何況,那時候是宮人進出最為頻繁的時候。

當著那麼多?人的眼皮底下,他們倆眾目睽睽下都能行不軌之事,那……也太過於變態。

……

織霧當天夜裡沐浴時,未準許旁的宮人靠近。

她換下衣物沐入水裡時,沉香進來收拾卻發現自家小姐的裙擺下……好似沾染了奇怪的東西。

裙下本是極隱秘的地?方,且汙物都在裙擺內側,外麵?幾乎都看?不出。

這樣私密的地?方會沾染上這樣的痕跡……

沉香提著裙擺,語氣略有些磕絆道:“小……小姐……”

織霧抬起眼睫瞧見她拿著什麼,當即說道:“彆聲張。”

她讓沉香晚些時候拿去?燒了。

織霧緩下心緒,極力忽略自己腿內側未消退的紅痕……語氣平靜道:“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陰差陽錯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她不能讓太子?找到自己頭上。

甚至,為了擺脫嫌疑,她要提前自己和瑾王密謀害他的事情。

畢竟在完成折太子?傲骨這個劇情後,織霧便?離回去?自己的身體?不遠了。

在服侍織霧上了寢榻後,眼尖的沉香發覺小姐今日兩隻手手掌心也紅得?厲害,又取來一盒軟膏為小姐細細塗抹。

織霧坐在榻上,似乎想了許久之後,才忽然吩咐沉香暗中秘密找到能工巧匠開始打造籠子?。

這樣一來,在這期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到時候她才能讓旁人知曉,從?很?早之前開始,她就一直為折辱太子?做出了準備。

沉香愈發覺得?反常,小聲問道:“小姐可是被旁人欺負了?”

這要放在從?前,沉香哪裡敢問出這種問題,可當下,沉香自己都鮮少挨小姐的打罵,難免膽子?大了起來。

豈料陷入沉思的美人聽到“欺負”二?字,卻忽然問:“怎麼欺負旁人才算羞辱?”

她得?提前學習一下。

不然到時候光顧著一門心思將太子?關進鐵籠裡去?,卻不會欺負他,又要怎麼才好?

沉香隻當小姐又想變著花樣欺負彆人,語氣遲疑,“讓對?方鑽胯?”

胯下之辱……

放在織霧和太子?身上雖然有些說不上的奇怪。

或許,她還可以……讓他給自己舔|腳?

織霧心口不安地?發覺這些欺負人的方式似乎一個比一個過分?。

到時候以太子?那般清高的心態,她真要這樣殘忍……恐怕他未必承受得?了?

第39章

織霧第一次暗中去尋瑾王的時候, 瑾王人並不在。

瑾王身邊的小喜子道:“每個月這幾日,瑾王都?不會在,小姐莫不是忘記了?”

織霧怔住。

她發現這幾日幾乎都是月中的日期。

瑾王定期消失去了哪裡沒有人清楚, 但瑾王大量搜刮的人脈和財物,似乎都?是為了他的一位舊識……

所以織霧很確定, 瑾王不喜歡顧盼清, 顧盼清的戀愛腦也同樣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

她喜歡瑾王, 也喜歡自己的丞相千金身份,因而為了不被?瑾王揭穿假千金而成?為棄子, 在這期間, 她幾乎什麼壞事都?會做透。

直到瑾王在三日後回來。

與此?同時, 聖上也得知太上皇生病的消息。

聖上正值“修煉閉關”期間, 不願離開宮殿半步, 因而便將自己的孝心?轉嫁給了後輩。

在話本中幾乎也同樣是這個?時期, 聖上吩咐太子負責為太上皇去祭祀祈福的事情。

織霧便在這節骨眼上,私底下和瑾王見麵後,同對方道:“殿下可還想要掰倒太子?”

坐在她對麵的瑾王彎著唇角, 語氣懶散,“怎麼, 顧小姐又有什麼好主意嗎?”

她不想被?揭穿身份,想要除掉庇佑曲晚瑤的東宮不是一日兩日。

會比瑾王著急,也都?在情理之中。

織霧便將這幾日一步一步捋順的計劃說?出,“我這幾日思?來想去, 隻覺對於太子而言,瑾王殿下是外?人, 我也是外?人,我們都?無法利用親密的關係傷害到太子殿下……”

“但我們可以利用惠嬪。”

瑾王原本都?沒在意她的話。

可突然聽?見“惠嬪”的時候, 似乎眼皮一跳。

他抬頭看向織霧,織霧便委婉將自己從書裡得知的事情,轉化成?自己手中的把柄。

“是我的眼線打探到,太子一度想要殺死自己的母親。”

因為拭母的事情一直都?有跡可循,且就在前不久惠嬪險些就被?毒死,但後續卻是不了了之。

所以織霧通過眼線打探到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反而可信度更加高。

畢竟,所有人都?聽?聞過,太子幼年曾受到來自惠嬪諸多違背人性的磋磨。

織霧知道,除了使陰招外?,與太子正麵交鋒想贏幾乎都?絕無可能。

因而,晏殷受到的最大背刺並不是彆?人,而是來自於他的親生母親,惠嬪。

織霧向瑾王提出,惠嬪能險些害死太子一次,就能害太子第二次。

惠嬪多年前一直都?偏愛寵溺長子。

長子活著的時候,她對晏殷也隻是略顯冷淡。

直到後來長子為了救晏殷而死,太子的身份從長子身上落到了晏殷的頭上,惠嬪便徹底陷入癲狂,折磨了幼年晏殷很長一段時期。

後來更是在危難之際,將年齡幼小的太子丟下馬車,讓他引開敵人,以保護馬車裡的天子安全。

這是明麵上大家都?可以打聽?得到的,私底下,陰晦的事情還有更多……

在話本中,這次的祭祀行動中,太子遇刺實則是他和手底下人演出的一場好戲。

甚至,在結束後,他借此?鏟除了瑾王在東洲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一股勢力。

可他被?順利拖延了時間是真?,讓瑾王順利找到惠嬪,將惠嬪以為太上皇祝壽的名義接回皇宮也同樣是真?。

因而,太子這次會在後來被?惠妃背刺,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他並非親生孩子的謊話。

沒有人會相信親生母親可以這樣殘忍對待自己的孩子,所以所有人也都?願意相信惠嬪的話。

如此?一來,在惠嬪想要親手毀掉太子的事情中,晏殷會短暫地落入低穀,成?為瑾王和顧盼清手中的階下囚。

而在這一次之後,太子將不會再?放過他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人。

太子剝了瑾王的人皮,而顧盼清則在眾叛親離後,得到了曝屍荒野、無人問?津的淒慘下場。

當話本中的惡毒女配軀殼上爬滿蛆蟲、寸寸地腐爛……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沉浸在太子登基為皇的喜悅中。

與其說?她死後無人問?津,倒不如說?,即便知道她死得這樣慘,所有人也隻會覺得大快人心?,包括太子在內……

織霧忽略了許多話本裡的事情,隻將惠嬪這一環極其惡毒的作?用拿出來詳說?。

瑾王在聽?完這場計劃後,忽而輕笑一聲。

“差點以為顧小姐……變好了。”

“沒曾想,顧小姐為人比以前更加歹毒。”

讓童年便一直虐待自己的親生母親,再?徹徹底底毀掉自己,這樣殘忍惡毒的做法,隻怕普通人都?未必可以想到。

織霧微微僵住,想到自己的惡毒人設,自然也隻能將瑾王這話當做褒獎。

她輕聲道:“我知曉自己是個?假千金,自然不願失去眼下的一切……”

“所以,我會幫助瑾王殿下引開太子,儘量拖延時辰。”

以確保,在這期間,瑾王可以順利護送惠嬪回宮。

瑾王默許了這次的計劃。

就算不成?功,他也要給太子晏殷添堵。

皆因他想要的東西?,和太子之間注定會有著無法跨越鴻溝的利益衝突。

……

幾日後,織霧想要一起去為太上皇祈禱,以她當下的身份並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因為過於嬌生慣養的性情,她還可以將曲晚瑤也一並帶上,以便於路上隨時需要曲晚瑤為自己看病療傷。

瑾王卻不會一起前往。

因為在這期間,他會派人乾擾太子的同時,自己親自去接回惠嬪。

而織霧需要做的,便是還原話本裡發生的事情,將太子困在後山洞窟裡一晚上,就可以完成?。

一行人在清晨順利抵達譚山,開始布置今日為太上皇祭祀祈福的事項。

織霧起初跪在佛堂中認真?為太上皇祈禱了一個?時辰後,眼看著時辰就要接近晌午。

她這時候才喚來身邊的沉香,吩咐對方將同樣誠心?在側殿中禱告的曲晚瑤偷偷綁架。

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在來之前,沉香便早已得到過自家小姐的授意,甚至為了不露痕跡的綁架做了諸多準備。

隻待小姐一聲令下,便立馬去將綁架曲晚瑤的事情完成?。

不多時,在太子完成?為太上皇祭祀儀式的過程中,曲晚瑤失蹤的消息便傳到了太子的耳中。

得知這件事情後,出於某種隱秘的原因,太子身邊的下屬竟明顯比太子本人都?要更為著急。

太子這次身邊隻帶了一個?塗奚。

塗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四處派人下去,見手底下人都?找不到,二話不說?便自己帶人親自去找。

果不其然,在塗奚離開沒多久後,晏殷就遭遇了不知第幾次的刺殺。

這次刺殺固然有晏殷為了鏟除瑾王勢力的故意成?分,但他卻仍舊如預期那般,在負傷後,人也落單於後山附近。

被?衝散的侍衛與宮人幾乎都?亂做一團。

連太子都?遭遇到了刺殺,他們焉能好到哪裡去。

因而,同樣四處躲避殺手的織霧便在這個?時候驚慌失措地找到了太子。

少?女身上沒有傷痕,嬌嫩的肌膚也沒有分毫刀傷,可僅僅是雪色裙子上染了些許塵埃,看起來竟都?極符合當下的落魄。

因為過於嬌養,以至於隻不過是被?臟了裙子都?會是她最為狼狽的處境。

織霧掩住心?口,嘴裡才將將軟著語氣喚了一聲“太子”,接著便瞧見了男人手掌心?裡還握著一把匕首。

少?女霎時窒了窒呼吸,有些懼怕那刀鋒。

發覺男人似乎一如既往對她都?略嫌冷淡的目光,織霧愈發放心?了他那天多半什麼都?不記得。

畢竟,要是他記得高燒時候發生過什麼,看向織霧的目光少?不得會有嫌棄和厭惡。

甚至在她故意詢問?太子身體好點沒有時,晏殷甚至也沒有任何反常。

“自是好了,隻是當時發燒的時候似乎容易記不得事……”

織霧順勢道:“的確,我還聽?聞不少?人在發燒的時候還會產生幻覺。”

在她刻意的引導下,太子才語氣頗為不可捉摸道:“原來如此?……”

織霧發覺他竟好似相信,心?頭的大石更是緩緩落地。

接著便迫不及待同他切入正題。

“是了殿下……”

“我方才遇見了曲醫女,曲醫女逃了出來,躲藏進了一個?洞窟,她身上有藥箱,但卻扭傷了腳。”

“我剛好將殿下帶過去,讓行動不便的曲醫女幫忙包紮一下殿下身上的傷口。”

她這樣說?時,太子反而緩下了步伐,“竟這樣巧?”

他把玩著手裡的匕首,略顯質疑的語氣又讓織霧心?口頗為不安。

卻偏偏在下一刻,晏殷又語氣淡淡吩咐讓織霧在前麵帶路。

織霧這才鬆了口氣,將太子騙去後山會困住他的洞窟方向。

第40章

在太子?跟上來後, 織霧順利地將他帶去了一個極為偏僻難尋的洞窟裡。

洞窟四處石壁嶙峋,在上方有個極偏狹的小口透出一線天色,再往裡側卻是一方寒潭。

周圍有些枯草, 卻唯獨沒有除了他二人之外的活人。

晏殷掀起眼皮,語氣淡淡詢問:“曲醫女呢?”

織霧將他引入洞窟深處, 心裡頭卻在掐算著時辰。

她覺時辰差不多時, 才遲疑道:“方才我來的時候還在這裡, 許是曲醫女自己去了外麵?”

“曲醫女腿腳受傷不便,也許還走不了多遠。”

“我替殿下?出去看看……”

畢竟話本裡的太子?就是這樣被兀自封閉在洞窟裡一整夜, 一直到第二日才得以被救出來。

織霧用了同樣的操作, 說?完後便想趁著洞口坍塌之前離開。

可?就在她一隻腳跨出洞口時, 下?一刻她的腰上驀地?一緊, 瞬間便跌回?了身後。

與?此同時, 洞窟外被人為製造的坍塌瞬間發生, 堪堪便砸在少女方才要?走出的地?方。

織霧隻覺得自己被人重重撲倒,失去意識之前,似乎發覺了某種?不太妙的情況……

待織霧蘇醒來時, 隻覺腦袋昏沉得厲害。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火藥氣息,一些人為的痕跡也逐漸被埋在洞口的碎石所掩蓋住。

白天踏入這洞窟時都還不覺, 到了眼下?太陽下?山才被逐漸被寒氣凍醒。

接著才隱約明白,為什?麼當地?的獵人寧願在外麵露天而眠,也不會睡在這洞窟裡……

織霧起初都還能忍住,可?隨著夜色降臨。

四周的環境卻漸漸變得難熬起來。

待織霧瞧見角落裡昏迷的男人, 她試著解下?對方身上極厚重的氅衣。

可?偏偏她人才稍稍靠近,便聽見男人緩緩開口, “你?醒了?”

織霧揪住他氅衣的指尖一個哆嗦,“太子?殿下?, 怎……怎會如此?”

她抬眸對上對方朝她看來的視線,晏殷卻好似提醒道:“顧小姐下?次想要?陷害旁人……其實可?以少說?點沒用的廢話。”

害人差點害得自己被石頭砸中,甚至還要?被她害的人來救,實在是蹩腳的很?。

織霧:……

她的臉上瞬間爆紅。

雖然陷害他成功了,但聽上去更像是他這個是受害者幫忙完成的……

織霧語氣頓時有些磕絆,語氣心虛地?反駁他,“殿下?在說?什?麼,我……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男人卻隻是淡淡道:“是麼?”

“看樣子?,是孤誤會顧小姐了?”

織霧隻厚著麵皮,語氣輕顫,“是殿下?誤會我了……”

“那孤的確是該和顧小姐說?一句抱歉了……”

“孤不該誤會顧小姐一片好心。”

他不道歉也就罷了,一道歉,好似嘲諷又?好似認真的語氣反而讓織霧感到更加尷尬。

她腦袋正是昏沉,自然裝作虛弱模樣,索性隻當自己沒有聽見。

接著便聽見晏殷緩緩問她,“知道這個洞窟為什?麼叫死亡窟嗎?”

織霧愣了愣,自是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這種?彆稱……

可?緊接著,就聽見那位太子?殿下?逐字逐句解釋道:“因為入夜後,即便是在酷暑……這裡也曾凍死過人。”

織霧聽完這話之後霎時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睫。

話本裡並沒有描述過洞窟的凶險。

許是晏殷第二日一早便被下?屬救出……因而織霧也從未在話本裡看到過關於這洞窟更多的描述。

現在仔細想來,刻意要?將男主引到這種?地?方困住,原身和瑾王又?焉能存了好心?

可?倘若入夜後會極冷,太子?當時一個人被困在這裡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織霧發覺,在她眼中一直有男主光環的太子?,似乎也並不像她想的那樣一帆風順。

他如今會有這般的城府與?心機,除卻天性所致,焉能與?那些極不幸的幼年遭遇脫得開關係?

從他出生,在後來遇到太上皇之前,便無?人疼愛他長大,無?人塑造他的三觀。

相反,在他幼年時,有些人卻給了他去看、去經曆無?數普通人一輩子?都經曆不到的罪惡畫麵。

可?眼下?織霧卻無?法思緒散發得更遠,隻能想到一點——

便是太子?今夜不管怎樣大概率都不會有事。

可?她好像不太行……

在深夜降臨以後,織霧身上的冷,就像是赤身裸|體的人被丟進了雪地?一般。

那種?寒意滲入毛孔,滲入皮肉,甚至要?滲入骨頭縫裡。

相對應所帶來的,是織霧的求生欲。

理智上,她知曉自己眼下?該遠離太子?……

他太危險了。

哪怕不使?用他的匕首,即便是徒手多半也能拗斷她的脖子?……

可?身體上的瑟瑟發抖,讓織霧小心翼翼地?扯過太子?身上的氅衣。

見他沒有反對,這才想要?將自己的身體不著痕跡地?湊近一些。

她腦袋昏沉得厲害,腳下?已經麻木不說?,手指碰到一旁的石壁甚至都覺得和石頭一般溫度。

可?在勉強扯到一半時,織霧才發覺氅衣還有一半壓在了太子?身下?,霎時呼吸都微微一頓。

怎麼才能得到他的準許……

織霧極小聲試探道:“殿下?的氅衣,壓住了……”

男人似略顯沉默,接著便將身下?的氅衣亦是扯出,讓她蓋在身上。

織霧不傻,一個人蓋極難產生熱度,便故作好心的給他也蓋回?去一些。

可?隨著時辰逐漸的流逝。

織霧好幾次都想要?睡去,卻聽見對方語氣莫測地?提醒:那些死在洞窟裡的人都是這樣睡死過去的。

織霧這時候才發覺自己似乎並不是想要?睡,而是近乎要?昏迷過去的狀態。

她發覺自己這副過分嬌貴的身軀,這時候便顯露出了劣勢。

可?即便她心性上還願意繼續硬抗,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一整夜的一半甚至都沒有抗到。

織霧隱隱發覺,若一直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被凍死。

可?到底要?怎麼做……

織霧甚至雙腿都已經凍得沒了知覺,虛脫無?力的身體爬起來都很?費勁。

更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四周的溫度似乎還在持續降低。

且一再突破她承受的底限……

“殿下?……”

發覺身上的氅衣雖然握在手裡很?是厚實,可?它?再是保暖,卻也無?法捂熱沒有溫度的石頭。

織霧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太子?語氣卻仍舊平靜,“那顧小姐覺得該怎麼做?”

接著,他卻聽到少女輕顫著呼吸,極小聲說?道:“我們……我們先?前親吻的時候,身體會很?熱。”

這幾乎是她腦袋裡唯一能想到符合他們處境、並且可?以覆滿熱意的方式……

在這種?極其惡劣也許會因為太過寒冷而致死的環境裡。

他們可?以試著接吻。

似錯覺般,織霧仿佛感應到頗為怪誕的目光,但很?快,又?聽見對方好似語氣認真地?問:“果真可?以?”

織霧羞赧地?蜷縮起指尖,“可?……可?以試試。”

在她提出這個建議後。

也許是她的手指先?扶在了他的肩上,又?或是他徐徐低下?了頭。

他們唇瓣相觸時,惹得織霧整個人都微微顫栗。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的逼迫,甚至是她主動的要?求……

冰涼的小舌汲取到了對方傳遞來的熱意,唇齒間摩擦出微微的水聲……因為過於空蕩的洞窟而放大了聲響,讓織霧羞赧的指尖都微微蜷起。

隻親吻了不到一刻,織霧便感受到了身體有了少許熱意——是種?可?以感受到身體冰涼的知覺恢複。

而太子?的身體就更不用提。

年輕力壯的男人血脈僨張時,他身上的肌肉都是硬的……

織霧愈發羞恥,想要?推開,且也順利推開。

可?反複數次後,太子?卻忽然提醒道:“這樣還不夠。”

這樣的熱意過於短暫,似乎隻是呼吸間一瞬的事情。

並且,他的指腹碰到她已經有些低燒的腦袋,繼續說?道:“也許……”

“我們還可?以做一些更為親密的事情。”

織霧往日一向遲鈍,可?在這種?氛圍下?,竟似乎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羞赧道:“不……不行。”

太子?卻不緊不慢地?溫潤詢問道:“那怎麼辦?”

“看著顧小姐就這麼死掉的話,孤豈不是成了一個見死不救的壞人了?”

織霧隻好尷尬道:“是因為……因為……”

她想到他的潔癖,自己當即也很?有骨氣地?回?答,“因為我也有少許潔癖……”

言下?之意是像在說?,她不碰旁人睡過的男人。

晏殷垂下?眼睫,緩緩答她,“孤尚未與?旁人交合過,還是清白之軀。”

“顧小姐若是嫌棄那些……”

他的指尖劃過她的鬢角,似乎感受到她這副嬌柔身軀裡無?意識中在流逝的生機。

男人語氣淡淡的表述,像是告訴織霧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孤也可?以……”

……

他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幾乎都砸得織霧耳根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