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母將你們倆的八字送去了靈隱寺,要請靈隱寺的方丈來為你們合婚呢。”
“前頭還在忙,我料想今兒大家夥都不會有胃口,讓廚房特意預備了銀絲冷淘,還叫人給專做了冷餛飩給你吃。”
冷餛飩是真娘愛吃的,真娘愛吃,朝華也隨了母親的口味。
令舒道:“三姐姐今日不能吃涼的,她快來癸水了。”
楚氏微怔:“這才月初,怎麼又來了?要是日子不對,可不能拖,我立時叫人去請秦太醫來。”
餘杭城中有好幾位從宮裡退下來的太醫官,開館收徒,他們的徒弟日常會去城中世家請平安脈。
秦太醫是專看婦科的。
甘棠奉上熱茶,朝華接過,托茶盞於掌中,一口熱茶還未飲,胸中那團冷氣已經被驅散了。
令舒扁扁嘴:“大伯娘連這個也記得,大伯娘真是好偏好偏的心。”
楚氏一把揉了令舒的腦袋:“那銀絲冷淘是誰愛吃的?”
令舒本也是湊趣玩樂,今日一大家人都是先驚後喜,這會兒喜樂些也是應當的。
“除了冷淘,還得有粽子罷?”
“有~南粽北粽樣樣都有,一盤子剝了你全吃完,再來說我偏心不偏心。”楚氏伸手擰了擰令舒的麵頰。
令舒歪倒在朝華肩上:“那我就吃一盤子!”家中裹的粽子長約寸許,一口一隻,她才不怕吃不了。
朝華眸中霧散,對楚氏道:“一向日子都準的,今日就不要驚動人了,明兒我再讓阮媽媽去請秦太醫。”
楚氏點頭:“那也好,今天家裡確實忙,你爹呀……”說著,楚氏就笑了。
容寅知道女兒被公主看中,差點要被帶走去當昭陽公主那個兒子的妾室,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這會兒拉著沈聿的手不放,正跟韓山長和萬鬆書院幾位講書教授在喝酒,一麵喝一麵繼續拉著沈聿的手不放,像是怕到手的女婿飛走了。
“小五小六也在陪座,吩咐了他們倆照看你父親的,就怕他們兩個小輩辦不到。”
容寅喝得多了,拉著沈聿的胳膊道:“我隻朝朝這一個女兒,要是沒了她,真娘活不成,我也活不成了。”
好在山長和幾位講書也都喝得七顛八倒,沒人聽見他說這些。
容五容六想起這半月裡五妹妹時常送的點心吃食,一左一右架起了三叔:“三叔,您喝多啦,放心罷,三姐夫跑不了。”
朝華大概知道爹高興起來會喝成什麼樣,想到沈聿,她問:“沈聿呢?”
“他陪了一席,看著像是一點也沒醉。”還能喂容寅和韓山長喝解酒湯,楚氏說起來就搖頭,“你爹和韓山長幾個去湖上放舟了,要去他那些文人雅士的朋友那裡報喜訊。”
說家中有喜事,一路散喜糖。
容老太太聽說,先是皺眉,又點頭:“也好,隨他鬨。”
廚房很快送了食盒來,說是吃銀絲冷淘,配的菜還有七八樣。今天誰也不想吃油膩的,配的菜都是些蝦油黃瓜,花菇鴨信和白蛤豆腐之類的清淡小菜。
朝華吃著餛飩,對楚氏道:“大伯娘,我今日還是想回彆苑去。”
越是這種時刻,她就越想見娘親。
闔府上下喜氣盈盈,朝華這個正主卻要走。
楚氏臉上笑意微滯,朝華走了,老太太必要問的,但她點點頭:“去罷,這種日子,女兒想娘才是常情。”
朝華回到彆苑時,夜色已經深了。
湖上燈舟還未散,遠遠近近,燈水溶溶。
急趕著走到和心園門內,園中春去夏深,一片濃蔭翠綠。
真娘一身杏紅紗衫,手中握著把著小扇,靠在秋千架下的小竹榻上,仰望著星河直打瞌睡。
冰心和玉壺坐在小杌子上,一個輕搖羽扇,一個為真娘蓋上絲被。
母親的身邊隻有冰心和玉壺,每一個補上來的丫頭,都會承繼上一任的名字。
甘棠嚅嚅出聲:“姑娘,要不要進去?”大夫人還專叫人預備了一盒冷餛飩給夫人呢,這一路姑娘時不時就催促著車夫快些,到了門邊竟不邁進去。
朝華並未邁步,隔著花蔭樹影,看見她在就好。
剛回濯纓閣,就見廊下屋中皆燈火燦然,彆苑已經得著信,窗下已經擺上了吉慶鮮花。
青檀紫芝兩個沒跟出門的丫頭正守在桌前,一看見朝華就急道:“姑娘!傍晚的時候有人送了這個來!”
桌上一隻木盒,掀開盒蓋,裡麵放著一張醫館的照憑。
朝華微愕,這醫館照憑她是想辦,但很難辦下來。一間醫館必須有一到三位拿到太醫署憑級的大夫才能收治病患。
事出緊急,她這才走下策,買來病人,再請大夫上門看診。
隻要不觸犯律法,就算被人發現說些閒話,她也不怕。
有憑級的大夫還沒請到,紀管事也還沒開始跑門路,這份醫館照憑是從哪裡來的?
朝華心中一動,翻開盒蓋,盒蓋的背麵果然刻著朵小花。
上回湖上見麵,那人明明一幅不想與她再有牽連的模樣,為何今天又送這些來?
照憑上墨色還是新的,官印印泥紅而不燥,光色細膩,放到鼻端仔細聞,還能聞出官家印泥特有的冰片混和著蓖麻油的味道。
甘棠青檀幾人都識字,紛紛喜道:“這可好了,要不要明日就送去紀管事那裡去?”
朝華搖頭,想到那人與公主有所關聯,她謹慎道:“不急,明天先叫人帶這張照憑去官府,問一問是不是真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