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孤獨火箭」(1 / 2)

在逃戀愛腦 文篤 8764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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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為什麼人絕對不可以“戀愛腦”?這很不好嗎?

A:我說的“戀愛腦”一詞不是貶義。當然,我也不是說它就很褒義——池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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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會喊她“崔木火”,並且持之以恒地喊她“崔木火”,甚至喊了十一年還不打算改正的,隻有池不渝一個。

崔棲燼這個名字的確拗口。

這源於她職稱為森林工程專業教授的媽崔禾,以及職稱為能源化學工程專業副教授的爸餘宏東。

如果有其他人得知她名字由來,想必會感歎一句崔棲燼當真是這兩人的愛情結晶。

當然崔棲燼不可能每次自我介紹,都把崔禾和餘宏東的職稱和一生鑽研的事業帶上。所以她極其不喜歡自我介紹環節。

也始終對那次自我介紹記憶猶新——

那是在2013年,成都的夏遠遠沒有現在熱,高中教室還沒有裝空調;如今火遍全網的大熊貓“和花”,還有七年才會在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出生;兩個月前陶喆來過成都,在他的小人物狂想曲演唱會上,和全場大合唱了大半首《普通朋友》。

崔棲燼不罕見地在夏天患了重感冒。

成都下了罕見的暴雨,她臉色慘白地站在體育館台階上,軍訓服被黏膩冷汗浸透,麵對著排排坐穿著軍訓服的青澀臉龐,闔緊眼皮,一字一句地說——

我叫崔棲燼。棲息的棲,餘燼的燼。

那時她已經頭重腳輕,光是站著就已經消耗太多體力,隻聽見底下隱約有人小聲討論,

“啥子嘛,啷個有人名字取那麼偏的字嘛!都記不到!”

她費勁抬起眼皮,視野裡是一片綠,每張臉龐都虛成一個小點,模糊不清。

不知道剛剛是誰說她名字難念,也不知道是誰在這之後大喊一句“地震了!”——

隻聽到驟然間外地同學的討論聲驚呼聲,一時之間天下大亂——有第一次見地震感到神奇的,迅速掏出手機一邊恐慌一邊新奇地拍攝藍色水桶裡晃蕩的水麵;有忍了很久隻想出去放風的男同學,借機大喊“地震了快跑!”,像猴子一樣在體育館裡蕩來蕩去;有扁桃體發炎的教官,扯著嗓子喊“小震不用跑!”的嘶啞聲……

也不清楚天旋地轉間,她往前栽倒的那一秒鐘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大概是好幾雙踏過雨水的臟亂腳印,在這一刻全都朝她紛至遝來。

空氣中灰塵飄搖,兵荒馬亂。

失力摔倒的人表情不會太好看,當時她出了很多汗,臉濕漉漉的抵在體育館木質地麵,想必也是歪七扭八。

能見視野變成一台像素模糊的dv,畫麵迷虛而動蕩,聚焦功能受到嚴重損壞。

崔棲燼暈暈沉沉,忙亂間在所有朝自己跑過來的腳步中,視線聚焦在一雙高幫匡威帆布鞋上,蘋果綠色的……

以及對方卷起來的軍訓服褲腿;裹住半截小腿長襪,白色的;還有長襪上瘋狂跳動的兩隻狗耳朵,棕色的。

這雙鞋跑得比所有人都快,頗有一騎絕塵的架勢。停步的時候甚至好危險,差點一腳蹬到她臉上。

但最後鞋的主人還是刹住車,大喘著氣蹲在她麵前,低下頭,帽簷下的眼瞳仁很黑,皮膚很白。角度原因,她隻能與對方小狗襪上的那雙呆滯眼睛平視。

“完了完了,同學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語無倫次的一句話。崔棲燼微微眯起眼,看不清這人的臉,隻搖搖頭,張開自己乾澀的唇,說隻是重感冒。

這人似乎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於是又很慌忙地把帽子摘了,耳朵湊近,在一片動蕩嘈雜中,這人微微側過的丸子頭掉落到她眼皮上,亂亂的,軟軟的。

應該是剛剛洗過,有綿甜的發香。

這時她看見了她耳朵前的一顆紅色小痣,好像因為高度緊張變得更紅。也在一片水泥灰塵、汗漬酸臭和雨水腥氣中……聞到了她的味道——

類似某種海島城市水果專屬的甜香,將一切暈眩的、亂七八糟的、嘈雜的……全都清洗一空。

以至於崔棲燼恍惚幾秒,很無厘頭地冒出一句,

“你軍訓時候還隨身帶個芒果?”

這人總算聽清她說的話,丸子頭軟趴趴,在她眼皮上晃了晃。

她轉過頭來,瞪大眼睛看她。

皺巴著臉,柔軟掌心探了探她的額頭,憂心忡忡,最後抬起頭張望周圍,扯著嗓門大喊,

“快叫救護車啊!崔木火同學腦子燒壞了!”

就是這一嗓子,喊停了所有騷亂喧鬨的人,喊停了地震,亮瞎了崔棲燼的耳朵。

讓她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也讓崔棲燼在後來一直懷疑,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的耳朵留下某種無法醫治的後遺症,一碰水就癢。

那是崔棲燼這輩子第一次坐救護車,兩公裡路花了123塊,因為一次去醫務室就可以搞定的重感冒。

也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崔木火,在她最討厭的自我介紹環節之後。

她也是第一次問一個陌生人有沒有隨身帶芒果——一個這樣唐突並且不太正常的問題。

以至於後來真到了救護車上。

病床很窄也很不穩當,她的左邊坐著兩個白大褂和扁桃體發炎嗓音嘶啞的教官,激烈討論著她何時暈倒有什麼症狀的狀況。

還坐著一個穿軍訓服的女生,帽子還沒來得及戴上,微微側綁的丸子頭晃晃悠悠,幾捋碎發被汗水浸濕,狼狽貼在臉上。

應該就是剛剛那個蘋果綠。

女生一邊回答白大褂的問題,一邊瞄到她似乎醒了。便微微放鬆皺巴巴的臉,湊近,把手伸過來,小聲地說,

“崔木火同學你好,我叫池不渝。”

坦然和她對視半秒,又用手裡的東西順勢拍拍她的額頭充當安慰,“我不是壞人你彆怕,校醫院還沒開門,我和教官正在護送你去最近的醫院。”

兩句話落下,輕輕的。

崔棲燼感覺到自己額頭上被什麼東西輕拍了兩下。

不輕不重,比起體溫來說冰冰涼涼的,下意識伸手去摸額頭——

什麼也沒摸到。

反而是聽到一聲特模糊的笑。

下一秒,剛剛貼到額頭上的東西,被輕軟手指塞到了她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