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才逐漸淡去,她偏過頭,秦蘇皺著眉頭,麵色蒼白的躺在座位上,手肘的白紗布紅了一大片。
舒顏立刻調高車內溫度,車身速度也不知不覺間逐漸加快。
開進小區的時候,秦蘇正好醒來。
這次沒再由她攙扶,為免人發現,兩人相隔一定距離,接連回到了秦蘇家。
秦蘇拿出醫藥箱,從中拿出幾樣東西,依次講給她聽,告知她用途和如何使用。
舒顏一樣一樣用心記下。
出於不放心,她還是用手機搜了搜,把操作步驟擺在一側,再拿起剪刀,慢慢剪掉粘在他傷口的白布。
舒顏目不轉睛地盯著,努力維持住發抖的手,仔細看下來,借著客廳內的光亮,她才發覺他的傷勢,竟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
貌似除了經期那幾天,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麼多的血……
看她雙眼瞪得大大,額間也在不斷冒冷汗,秦蘇好笑道:“你放心剪,出不了事的。”
好不容易拆下布條,看見被血模糊掉的傷口,饒是她抗壓能力再強,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待想起什麼,她立馬問:“你手是怎麼出事的?”
秦蘇笑容淡了淡:“就是出了點小意外,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怎麼可能,摔跤能摔得這麼嚴重?”知道他是騙自己的,舒顏很是不滿道:“你昨晚明明是自己說的,說今天會告訴我原因。”
“那我跟你實話實話好了。”秦蘇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你也知道,有些當事人想委托律師打官司,倘若被拒絕的話,極個彆人可能會心生怨恨,想出出怨氣。”
舒顏一驚,平日隻道他是刑辯律師,工作繁忙,與人打交道多,卻也忽略了這份工作接觸的人性之複雜。
“那他們都做什麼了嗎?以後還會有類似的事發生嗎?”
“不會。”停頓一會兒,秦蘇寬慰她道:“像昨天這種事,還是第一次。”
想了想,舒顏趕緊問:“那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誰嗎?有沒有什麼辦法阻止他?”
秦蘇笑意一斂而儘,看著舒顏,點了點頭:“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才會晚上去接她。
“誰啊?究竟誰害的你?”
***
與此同時,柳家,柳父急匆匆爬上樓,闖進柳晴玉的臥室:“小晴,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麵做什麼事了?”
柳晴玉正在美滋滋地敷麵膜,含糊不清問:“怎麼了,我做什麼事了嗎?”
“你就說,你昨天是不是喊人去撞秦家長孫了?”
“什麼秦家長孫啊,我才不認識……”柳晴玉忽然想起什麼,猛然回過神,瞪大眼睛問:“不會是秦蘇吧?”
“就是他!”一聽,柳父焦急道:“哎你說你好端端的派人撞誰不好,非撞他乾嘛!”
柳晴玉站起身,急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小晴啊,不是爸說你,你這性子,也是時候收一收了,做任何事前,先想想家族利益。”柳父頹然無力地坐下,“那個秦蘇,先不說他海外留學回來,本身業務能力強,在業界具有一定的人脈和地位,就連他家裡,也是關係錯綜複雜,如非必要,我們還是少跟他家撞上。”
柳晴玉不明白:“可是我沒聽說他家裡怎麼樣啊?”
原先在大學的時候,她也就覺得他家境尚可而已,但想來,肯定是比不過她家的。
“那我如果跟你說,他爺爺是律師界的元老級人物,兩個伯伯,一個從商,一個從軍,都是在各自一行相當有分量的人物,這還不算有什麼嗎?”
柳晴玉試圖扯唇笑笑,結果才發現自己笑不出來,悻悻道:“那隻是他親戚而已,跟他有什麼關係。”
柳父更發愁了,“我去查了一下他的父母,結果查到的,他居然隻是普通職工的子女,但怎麼可能呢,他父親是老大,絕不可能混得連兩個弟弟都不如的。”
聽完一切,柳晴玉也知道自己可能做錯事了,慌忙解釋:“我,我沒有想撞死他的,爸,爸你相信我,我上次想喊他給我打官司,還說價錢任他開,結果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我就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而已,讓他長長記性,沒有想過要鬨出人命的。”
她還這麼年輕,她怎麼可能想要鬨出人命去坐牢呢。
柳父看著從小嬌養到大的女兒,長長一歎:“好在他現在沒事,要不然,不僅我們和秦家的合作要終止,就連你,都可能要背上人命官司。”
“我,我知道了。”柳晴玉怔怔點頭,想起什麼,她連忙說:“爸,那我現在就打電話跟那些人說,讓他們馬上終止對他的騷擾。”
“光這點還不夠,彆人多多少少也是因你出事受傷,你還是下次抽時間,親自給彆人賠禮道歉吧。”
“好,好。”
等柳父一走,柳晴玉失魂落魄地癡坐在床上,正好嚴淑英給她發消息,她就立刻給嚴淑英撥了個電話過去。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說了一頓。
電話那邊的嚴淑英耐心安慰完柳晴玉,緊跟著說:“小晴,我已經找到可以作證的人了,目前正在聯係她們,看能不能讓她們作證。”
柳晴玉聲音顫抖:“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我怕再次出事,怕再出現像今天這樣的事。”
她明明跟底下人說的是意思意思,給個教訓恐嚇就行,沒讓那些人真撞上去的。
素日裡要風得風隨性慣了,還是第一次險些鬨出人命來,她害怕坐牢,她更不想坐牢。
電話那邊頓了一頓,才接著說:“你想啊,原本你在娛樂圈的名氣在舒顏之上,結果後來,居然被她反超了,她一躍而上,而且她還搶你的角色,她粉絲也狂踩你的粉絲,難道這些,你都不生氣嗎?”
柳晴玉下意識道:“不就是一兩個角色嘛,不礙事的,她想要,給她就是……”
嚴淑英:“你這次讓她,她可能下次還要踩你,正好我這邊找到人了,也該讓她嘗嘗被踩的滋味。”
聽出電話裡的森森語氣,柳晴玉問道:“小英,你是跟她有什麼仇怨嗎?乾嘛非害她不可呢,況且我有家裡的幫助,隻要我爸的公司不倒,我早晚會火過她的。”
電話那邊頓了許久,才說:“小晴,你還記得我曾經向秦蘇告白,結果被拒絕嗎?”
柳晴玉愣了愣,隨後點頭道:“記得啊,你不也早就想開了,有新男朋友了嘛?”
“可她卻四處散播我被秦蘇拒絕的事,還說秦蘇看不上我,是因為我長得不如她好看,家世沒她好。”嚴淑英咬牙切齒道:“我可以接受秦學長不喜歡我,我也不介意,但你也知道,我自尊心強,我受不了這樣被人侮辱。”
“憑什麼她害了我,現如今還能活得萬眾矚目,人人稱讚,小晴,我不甘心,我咽不下這口氣。”
而且身為同部門的人,秦蘇對舒顏的好,舒顏又是怎樣勾引秦蘇從而貶低自己的,她瞧得再清楚不過。
柳晴玉聽完,也真的怒了:“居然還有這種人?彆人的私事她也到處亂講,同樣是女生,她怎麼好意思,也真的是夠賤的……”
嚴淑英緊接著說:“所以小晴,你就幫幫我這次吧,我隻想出口惡氣,不會出什麼事的,好嗎?”
柳晴玉想了想,無非就是揭露舒顏的惡形,又不是謀財害命,於是立馬答應好友了,“好好好,你也彆太生氣,彆氣壞了自己,儘管去找證人就是,要是遇到什麼麻煩,儘管跟我說,我幫你。”
嚴淑英感激道:“小晴,謝謝你。”
柳晴玉笑道:“我們什麼關係了,還跟我客氣乾嘛。”
***
舒顏套了半天的話,都沒能從秦蘇口中套出害他的人是誰,但是轉而一想,哪怕秦蘇說了,十有八九她也不認識,於是她也沒再問。
眼看著要替他重新擦完藥,舒顏忽然想起什麼,立刻問:“學長,那照這種情況看來,律師還是高危職業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秦蘇好笑道:“哪樣職業不都存在一定的危險,就像醫生怕醫鬨,工人怕出意外,飛行員怕墜機,都是有意外的。”
聽完,舒顏突然無比鄭重看著他,“秦蘇。”
“怎麼了?”
“這樣吧,正好我請了不少的保鏢!”舒顏一邊慢慢替他纏布條,一邊認真說道:“我分你幾個保鏢,讓他們每天都保護你!這樣你以後就不會受傷了!”
聞言,秦蘇啞然失笑,頗為無奈地揉了揉她頭頂:“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他實在難以想象,自己每天去見當事人時,身後還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鏢?被保鏢一嚇,那當事人還說得出真話嗎?
舒顏也想到了這層,自己先噗嗤噗嗤笑了起來,“那就當我沒說過吧,你自己以後多注意些,畢竟我遲早是要……”
“搬走的”三個字,她終是沒有說出來,何必要好生生的破壞這和諧的氣氛呢。
徹底替秦蘇包紮完畢,舒顏又上網查了查,複製下來,發給他,說道:“秦蘇,你等下洗澡的時候,傷口千萬彆碰水,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一些,記得避開受傷的手……”
秦蘇耐心十足地聽她念完老長一段,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得越擴越大。
於是舒顏一回神時,就恰好對上他柔得滴水的眼神,她心頭猛的一跳,慌慌張張避開他的視線,立刻尋自己包,尋到後趕緊起身道:“那個,學長,時間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秦蘇點點頭,起身:“我送你。”
看秦蘇一路送她出門口,還有想送她上樓的趨勢,她忙不迭阻止說:“就上電梯而已,你還是彆送了吧。”
秦蘇笑著點點頭,“那你自己多注意一下過往的人。”
舒顏揮揮手:“放心吧,我走了啊,明天再見。”
才走開幾步,秦蘇突然喊道:“舒顏。”
舒顏回過頭,不解地看他,卻見秦蘇斜倚門口,靜靜看著她,低道:“我今天,是真的想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