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想買的人眾多,甚至又跑到禮部,能不能讓你們的甜食司多賣一些蛋撻,京都怎麼也有百萬人口,一日隻賣一百份,過分了啊。
這話傳到甜食司那邊,若在之前甜食司眾人估計想多做。
可現在知道這分成是實打實的,而且她們確實還有精力多做些。
其實增加數量也可以?
蘇菀又是笑而不語,根本不需要多說,為了掙錢大家也會提高數量的,賺錢嘛,是好事。
剩下的事都不用多說,大家自己都知道怎麼做。
正月十六,小店鋪照樣早早關門,嬤嬤們正在說增加數量的事,蘇菀卻被人喊著,說讓她不要回宮,先去禮部總部一趟。
小店所在的南熏坊離皇宮跟禮部距離都很近,蘇菀點頭讓嬤嬤們先回宮,自己一會去禮部一趟。
可嬤嬤們剛走,就見謝沛坐馬車過來,什麼去禮部,明顯是謝沛讓她多留一會。
蘇菀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不忙嗎?”
過完年,謝沛身上的事情可不少。
謝沛卻道:“先上車。”
禮部自然不用去,謝沛早就打點好了,等著南熏坊甜食店關門,就帶著蘇菀先去望月樓吃個午飯。
等蘇菀坐到車上,謝沛才開口:“今日是你生辰,忘了?”
天則十五年正月十六。
蘇菀十四歲生辰。
忘是沒忘的,但蘇菀自己對生辰這事不太在意。
但自己不在意,跟彆人在意,這又是兩回事。
中午在望月樓吃了飯,下午謝沛又讓人把姨娘也接到望月樓,雖說不能正常見麵,但能這樣見一見,說說話,已經很好了。
等兩人回宮的時候,謝沛這才遞給蘇菀一個方方正正巴掌大的小盒子。
不用說,肯定是生辰禮。
打開盒子,裡麵赫然是上好紅玉雕成的一對印章。
玉石以紅為雞冠者為最,這一看便是上等紅玉。
其中一個刻了謝沛寫的菀字,另一個隻有周邊的花紋,裡麵是空白的。
謝沛道:“不好表明身份的時候,就用空白印章,若需要表明身份則用帶字的。”
“普通人看不出來這是我的字跡,你儘管用。”
若字數多肯定會被認出,但隻有一個菀字,就算日日看到謝沛奏章的人,估計也分辨不出來。
謝沛又道:“上次給你看的文書,蓋的就是這個空白章。”
這讓蘇菀微微驚訝。
其實她就是酒後隨口說的,如今細致的計劃也都是謝沛在做,何必要用她的名義?
“那大臣們沒問空白章是誰的?”
“問了,我隻說是高人的,等時機成熟,他們自然知道是誰。”謝沛眼神帶著深意。
蘇菀心裡感激,其實謝沛明明可以不這麼做,可依舊如此行事,為她保留幾分功績。
蘇菀忍不住認真道:“你一定會像你祖父那樣,成為一代明君的。”
再次明白,為什麼現在那些老臣子們願意為先皇鞠躬儘瘁。
原來有個好上司的感覺是這樣的!
等到適合表明身份的時候,這些功績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大助力。
謝沛眼底深意瞬間收斂,留下的隻有無奈。
行吧,這麼想也可以。
這對印章是謝沛在大年初一就備下的,為的就是給蘇菀當生辰禮。
如今禮物終於送出去。
等蘇菀回尚膳監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果然一切都被打點好,根本沒人問她做什麼去了。
謝沛厲害啊。
不過蘇菀回來之後又聽另一個消息。
那便是甜食司決定了,以後增加兩種吃食,同樣是各賣一百份。
而且再增加兩個嬤嬤過去。
在宮裡時間長的老嬤嬤們,基本隻要給個引導,剩下什麼開店,什麼招攬生意,怎麼做。
都不用蘇菀在旁邊指手畫腳。
現在眼看著她們已經摸清門路,蘇菀也主動請辭。
理由也是現成的:“馬上二月份,擇選宮女的時間也到了,我沒工夫在甜食店了,再說,蛋撻跟杏仁餅嬤嬤們也會做,根本不需要我了。再說那是甜食司的小店,都是甜食司的人比較好。”
長官聽到這話,笑著看她,此處也就她們兩個,長官不由得感慨道:“太子殿下什麼福氣,竟然有你這樣的好幫手。”
該進的時候進,該退的時候退,絲毫不拖泥帶水。
怎麼看都比普通十四歲小姑娘要聰明。
不過蘇菀雖然退出,但每日分她的蛋撻錢,杏仁餅的錢卻會按時支付,甜食司的嬤嬤們也不會占這個便宜。
蘇菀倒是不在意。
她都成為太子黨羽了,回頭太子登基,還少得了錢財嗎!
看看這個兩個紅玉印章,就價值不菲啊。
回頭沒錢把這個當掉,估計夠自己跟姨娘吃一輩子的了?
蘇菀傍晚回來,朋友們的禮物也都送過來,衛鈞的,卓暉的,還有春香於淑西右執掌等等。
連兵仗局徐將軍都送了份禮物,不過看起來應當是看在謝沛的麵子上才給的。
不管怎麼給的,反正蘇菀記下這份人情。
以後一定會還的。
蘇菀說不去甜食司小店,真的不去了。
可那邊的情況卻知道,從正月十一開始賣甜食,到二月初的時候,盈利已經到了兩千多白銀。
這個數字彆說甜食司的人,就算是長官跟禮部都吃了一驚,畢竟單是給禮部的,都有一千二百兩銀子。
這些銀子足夠支付六百個小宮女一個月的月俸了。
要知道,一月還沒賣整月,隻賣了二十日的點心。
不管哪個官員,都說不出兩千兩銀子而已,有什麼了。
這在哪看都不是個小數目。
就那麼個小店,能賺這麼多?
若規模再大一點呢?
這還是隻是甜食司,要知道雜理庫的釀酒處,那裡的美酒味道?
不敢想不敢想。
怎麼能讓宮裡的部門做生意呢,多不好看啊,大家都是要臉麵的人,如今稍微賣一點,給大家嘗嘗鮮就行了。
禮部的人嘴上這麼說,可內心已然心動。
甚至有人提議:“若尚食司每月抽調幾個人在京都開個酒樓,那生意?”
尚食司的手藝自然不用講,若他們抽調人開酒樓,隻怕要提前一個月訂座位才行。
聽說京都好酒樓一個月都能掙上萬兩銀子,他們的尚食司肯定不會差吧?
一個月一萬兩,那一年就是十二萬兩。
就算是再清高的讀書人,都會可恥地心動吧!
更何況禮部的人也不是什麼老夫子。
也沒人說什麼會讓宮人受累的話,畢竟他們還能分到兩成利潤,也不是白白做工。
忽然覺得這是個門路怎麼辦!
禮部的人都這麼想了,戶部的人更是如此。
戶部尚書心裡對這個計劃嘖嘖稱奇。
二月初五小朝會,太子殿下就要正式提議了。
有甜食司這個小門麵當例子,誰都知道這樣舉措的重要性。
不過肯定會被很多人反對,很多人拒絕,然後爭吵很久。
戶部尚書想想都頭疼,還有點煩薑貴妃跟楚婕妤那種無腦反對的人了。
果然,讓宮人去坊間開店的提議一出,雖說打著造福百姓的名義,但在場的大臣們稍微一錯眼,就知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從去年十二月太子接手國庫,就一直在清查賬目。
這裡都是朝中重臣,雖說不如戶部尚書對賬目了解,可想想就知道國庫是個什麼鬼樣子。
這是先皇開始就留下的後遺症,誰也沒辦法多說,今上又不是個厲害的,先皇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也做不成。
所以國庫空虛是必然的。
他們還隱隱聽說,正月十五接待周邊番邦小國都是太子自己出的銀子,好像還給宮裡補了點虧空,不然有些官署的月俸都發不下來。
宮裡的一點虧空那至少都是十幾萬兩銀子。
太子確實不容易。
聖人跟薑貴妃也著實過分了些,故意給這麼個爛攤子。
這些事大家隱隱知道,也好奇太子的處理之法。
原本以為會借著擇選宮人裁人,他們有些人都在想,要怎麼幫太子找借口。
誰知道太子根本不裁人,而是要讓宮人們去坊間自己賺錢?
這可行嗎?
等禮部尚食司下甜食司二十天的賬目拿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連薑貴妃,楚婕妤的一派的臣子都有些沉默。
隻有一個臣子硬是擠出來一句話:“二十天也就掙了兩三千銀子而已。”
東閣大學士嗤笑:“那麼一個小店,二十天兩三千兩,這還少?也不知道這位大人月俸多少?看不上這點銀子?”
其實這人也隻是嘴硬而已。
拿一個月兩千五來算,一年差不多快兩萬兩雪花白銀,比大臣們年俸都高。
誰會看不上啊。
跟東閣大學士說的一樣,那還隻是個小店。
再小不過的店。
謝沛道:“不光是為了銀子,一個是為出宮的宮人找個出路,若在外麵開店,可以優先請宮裡老人做事。比如禦用監去年榮休的柴副總管,他身體還算康健,隻是年歲到了,所以要出宮。”
“先皇一直善待宮人,若能請他再去做事,每月支付銀兩,也是給這些老宮人們一個去處。”
“若那些出宮的宮人,都能在這些店裡幫忙,既能解決他們以後的生路,又能彰顯天祥國仁善。”
“說的好聽!不就是沒辦法處理宮裡這麼多宮人,所以讓他們出宮嗎?還打著為他們好的旗號。”楚婕妤的人終於抓住機會,立刻道。
謝沛正色:“宮中用度頗多確實是個問題,總不好看著如此,卻不改變。”
“此法既能解決宮人們的問題,還能造福百姓,何樂不為。”
最重要,還能賺錢,可謝沛不能說這話。
戶部尚書卻立刻道:“雖說甜食司賺的銀子不多,但國庫處處都要用錢,不能不拿幾千兩不當回事啊。”
“到了春天,各路兵馬要錢要糧修城牆,趕在夏汛秋汛之前,還要加固全國各地河堤,全國各處道路各處水田,哪哪都要用錢。”
“國庫空虛已久,長此以往,邊域怎麼辦,因為錢糧不多,邊域的屯兵遠不如前,現在敵人還不敢來犯,若什麼時候看出端倪,那就晚了。”
兵部尚書一聽,耳朵都支棱起來:“是了,軍中已經五年沒有造新武器新盔甲,將士們的箭矢都已經磨損的不像樣子,盔軍馬更是吃得極差。如今時局平穩還好,可若有災禍,必然抵擋不住,聖人要居安思危啊。”
兵部問戶部那邊要糧要錢很久了。
今日終於聽他們鬆鬆口,肯定要幫幫場子啊。
彆說兵部了,就算是城防司心裡都一動。
錢糧,這都是好東西啊。
他們也想要。
但戶部太過摳門,總說沒錢。
現在有個賺錢的法子,要不要試試?
正在最後一次統計尚食司新宮女名單的蘇菀,絲毫不知道小朝會上因為甜食司的幾千兩盈利,已經開始瘋狂擴大範圍。
甚至連聖人都知道這是個極好的做法。
如果想要擺脫宮裡現在的困境,如此做非常不錯。
宮裡擺脫之後,說不定還能解決給大臣們俸祿太豐厚的事。
聖人都能看出的來,讓謝沛去做,竟然都有可能解決。
可這讓他更加憤怒。
總不能他當聖人十幾年都沒解決,直接讓謝沛做成了吧,真是如此,他的麵子往哪放。
誰都要說他是個廢物。
不行,這樣的名頭他已經聽很多年了,不能再這樣下去。
聖人直接開口:“與民爭利,不行。”
“沒有與民爭利,其中利潤一般會交到國庫,用於民計民生。”
戶部尚書立刻道,這話他跟太子早就說過。
可此刻話一出口,戶部尚書猛然發覺,他已經站在太子的隊伍當中,畢竟回答的太快,而且直接駁了聖人的說法。
果然,聖人上下打量他,眼神不算很友好。
戶部尚書電光石火之間已經有了決斷:“還請聖人讓宮中一試,不會讓您失望。”
都已經站隊了,那就站的再穩一些。
反正按兩個人的情況來看,還是太子更厲害些。
戶部尚書的堅定讓聖人忍不住猛咳,肺都要咳出來一樣。
還好有新寵妃送來的湯藥,聖人的咳嗽才止住,但還是道:“此舉違背祖製,不行。”
說過之後,直接揮手:“今日小朝會散了,不許再提!”
“還有尚食司。”聖人厭惡地看向一言不發的尚食司長官,“什麼甜食店,不許再開,若敢再開,直接把你這個女官革職!”
“朕累了,難道你們要讓朕拖著病體繼續討論怎麼賺黃白之物嗎?!”
話到這裡已然非常嚴厲。
等臣子們走出勤政殿,深深看向身後。
聖人越發偏執,人人都能看出來好處的事,他硬是不準。
如何讓人信服。
中極殿大學士欲言又止,顯然也看不上這種行為。
可這次對甜食司的打擊最大。
幾個嬤嬤們自然失望,可在宮裡什麼事沒遇到過,既然聖人都這麼下令,她們也隻好遵從,可要說毫無怨言,那也絕無可能。
而且在小店麵二十天,其實大家都習慣在那裡做事,賺著自己的銀子,其實還很開心,今日還說要多做些吃食,現在全都泡湯了。
早知道不該提前答應顧客們的。
沒想到今日竟然是最後一次在小店裡做事賺錢。
不過嬤嬤們想了想,自掏腰包做了最後幾份點心,免費給了幾個答應過的顧客,並且在小店麵上掛了歇業的牌子。
讓大家明天不要空跑一趟。
但店麵一關,打擊最大的不是甜食司的嬤嬤們,而是還沒吃到甜點的顧客!
總有幾個倒黴蛋,每每都排不上,還有幾個人,現在一天吃蛋撻渾身難受。
看那有怎麼樣!
反正店麵不開了,誰也沒辦法!
等問到為什麼店麵不開的時候,這才得知是聖人口諭,聖人不準開的。
一時間,顧客們自然埋怨。
在聽說甜食司原本打算把蛋撻降價來賣的時候,這點埋怨就成了憤怒。
聖人怎麼回事?
難道隻準你吃蛋撻嗎?
難道不準百姓們買嗎?
一點也不知道體恤民情!
蘇菀聽著消息就知道,這才哪到哪,以謝沛的能力,這點小事都能變成大事,總能倒逼聖人同意。
說實話,讓宮裡人賺錢,讓國庫稍微喘口氣,這是大勢所趨,就算是聖人也無力更改。
可誰都沒想到,率先倒逼聖人的,不是這些輿論。
而是西北突如其來的戰事!
一股西北異族趁著春耕之時去邊域搶糧,因為邊域城樓空虛,城牆年久失修,那些西北異族直接騎馬搶糧。
這也就罷了。
那西北異族似乎發現天祥國防守空虛,正在聯合草原上的各個部落,想要試探性的打過來!
戶部尚書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完了,國庫空虛,糧草空虛的事果然被發現了。
謝沛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手裡的公務,他本想趁著周圍番邦小國還沒發現的時候,重新修補外祖留下來的城牆防線。
沒想到剛開始有所動作,就已經被敵人看出破綻。
看來一切,都要提前了。
十幾年沒有經曆過戰事的天祥國,被這次的戰事驚得滿城風雨。
天祥國和平太久,所以此時顯得格外恐慌,但又顯得格外不知所措。
不過應當沒事吧?他們天祥國如此強大,兵馬是如此強盛。
等等他們的兵馬,還強盛嗎?丁家都沒了,還怎麼強盛?
此時的璧廣山莊子裡。
僅存的丁家軍也得到這個消息,無論男女將士,都將家中最底下的箱子搬出來,裡麵的盔甲雖然破舊,可全都擦拭的一塵不染,似乎隨時等著出山。
他們不喜歡打仗,卻也不怕為天祥國再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