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她竟然一聲招呼也不打?還讓自己在人群裡跟著學?
清風樓老板跟他時候這件事的時候,他的臉都不知道往哪擱。
蘇菀聽姨娘跟井菊說了此事,心裡已經大概有數。
蘇菀問姨娘道:“他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他對你還是怕的,畢竟他能在清風樓繼續做事,也是靠你。”姨娘道。
這確實是實話。
至今的小蘇打都沒斷過,讓清風樓那幾樣點心一直十分穩定,帶來不少好聲譽。
但這畢竟是個隱患,妒忌就會生出怨恨,從而帶來一係列不理智的操作。
再想想以後可能會麵對的事,今日隻知道她跟甜食店關係不錯,就能有嫉妒的情緒,那以後呢?
而且蘇菀如今已經有了想法,她在蘇家,她姨娘在蘇家必然待不長久。
主要是姨娘去給她做宵夜的時候,井菊小聲道:“近些日子,咱們家主母跟二姨娘掙得厲害。”
“主母唯一的女兒嫁人,事情也就清閒了,反而二姨娘為她一兒一女操持婚事,特彆忙。”
“兩方就拌起嘴,二姨娘要辦兩樁婚事,所以手裡有些不寬裕,看樣子想要問三姨娘要。”
三姨娘就是蘇菀姨娘。
至於蘇家正妻跟二姨娘鬥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進宮的契機,不就是這兩個相爭,反而姨娘跟原身被送到宮裡了。
所以要想讓蘇菀對她們感官多好,那不可能。
不打擊報複都是看在她進宮前,蘇家三女兒送的銅板。
可這事也給蘇菀警醒。
現在這兩樁婚事還沒結束呢就如此,到時候大家更閒,二姨娘又有了兒媳婦,豈不是更能壓著蘇正妻,畢竟她們人多,總是好的,她兒子還是蘇家唯一的男丁,以蘇老爺的性格,肯定也會有所偏向。
一切都表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蘇家是非之地,最好早點遠離。
怎麼遠離很麻煩。
姨娘是妾室,想要跟蘇家脫離關係不算難。
但她是女兒,誰都覺得她流著蘇家血脈,一輩子都分不開。
要想個什麼辦法,好合情合理地離開,最好趕在當女官之前。
否則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
蘇菀不多時便道:“井菊,你想跟著我姨娘做事,還是想留在蘇家。”
“自然跟著姨娘!”井菊立刻道。
原因也不多說,這幾個主子裡,蘇菀姨娘脾氣最好,還帶著她賺錢,若跟著了蘇家,那才是暗無天日的日子。
“那你幫我一件事,若做好了,以後無論恢複自由身,還是留在姨娘身邊都可以。”蘇菀低聲道,說話輕柔,卻帶著十足誘惑力,“你就這麼做。”
等蘇菀去找廚房的姨娘,姨娘還道:“你歇著吧,在宮裡肯定很累,聽說聖人駕崩,嚇得我擔心得很,隻怕連累你。”
蘇菀笑:“我就是個小宮女,有什麼好連累的。”
說著,幫姨娘一起端菜盛飯。
等她們把飯菜擺桌子上,井菊也回來了,悄悄朝蘇菀點頭,明顯已經把交代的事情辦妥。
蘇菀讓井菊辦的事很簡單,就是跟門房小廝偷偷“八卦”,說四姑娘蘇菀帶回來的東西多麼奢華,她多麼得宮裡重用,說不定以後能當女官呢。
隻是當女官要求很多,估計到時候還會到家裡問一問情況,是必須要走的流程。
家裡的評價,很可能會影響四姑娘蘇菀能不能當女官呢。
這消息放出去,有心人自然會找法子。
蘇菀等著魚上鉤就行。
飯桌上井菊也跟著一起坐下,她平日裡照顧姨娘不錯,還緊守炸貨鋪的秘密,也算陪著姨娘了,所以自然沒什麼。
井菊其實心裡有些愧疚,她確實死守秘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她也拿著炸貨鋪的月錢,若被其他蘇家人知道炸貨鋪是三姨娘的,必定想辦法要求,肯定也不會給她月錢,就算給也不會太多,誰讓她是買來的奴婢。
說起來蘇家這種情況,還有個丫鬟,有個門房。
既因為蘇家是之前不錯,現在落敗,所以有些家底,同樣因為皇宮奢靡無度,宮人數以萬計,臣子們效仿,也喜歡嬌妻美婢,奴仆成群。
這種京都裡的人戶也跟著如此。
一切看起來畸形的事,基本都能追查到原因。
蘇菀她們開開心心在偏院加餐,做的飯食香得厲害,一聞就是大魚大肉。
謝沛從璧廣山帶來的食材能不好嗎。
甚至還有冬日裡捕上來的大魚,魚肉尤其細嫩。
偏院的飯菜香味,甚至超過主院的。
也不是三姨娘不謹慎,而是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算她知道這樣會得罪人,她也想讓女兒吃好些,她頂多被說幾句而已,沒什麼的。
主院這邊原本覺得過年期間門吃得還可以了,但聞聞那邊的味道,差彆還是太大。
蘇家大兒子竟然道:“我過去蹭飯算了,反正她們也吃不完。”
“坐下。”蘇老爺立刻道,“忘記我怎麼交代你的嗎?”
蘇家大兒子嘟囔:“不就是給了點東西嗎,她那麼厲害,怎麼不多弄點,還要我們限量。”
“看看她錦衣玉食,也不知道幫家裡。”
蘇家三女兒,也就是二姨娘的親女兒道:“可那是小四掙的。”
“你蠢嗎,要是你進宮,你不是也能跟她一樣?”蘇家大兒子又道,“怎麼我親妹妹都沒那麼厲害。”
兩人眼看要吵起來,二姨娘則看著自己兒子,好像抓到一些重要信息。
等到吃過飯,蘇家庶長子被他生母拉到房間門裡仔細問了許久。
這才問出來小蘇打的事。
蘇老爺跟蘇家大兒子都在清風樓,彆說酒樓裡不少人似乎都知道一點,他兒子更是清楚。
畢竟長年累月在那裡做事,大家每日在做什麼,其實心裡都有數的。
在蘇家大兒子嘴裡就是:“四丫頭好像拿了宮裡特有的調料,加到麵粉裡麵之後,讓點心特彆好吃,隻是每個月拿得不能太多。”“不過聽說她在宮裡十分厲害,要我看,她就能再多多取用的。”
彆說蘇家二姨娘在打聽,蘇正妻也在問蘇老爺這件事的詳細情況。
其實蘇家人都是隱隱約約知道什麼,原本以為蘇菀給的是什麼方子,現在才知道,哪是方子啊,分明就是秘製食材!
肯定是宮裡的獨門秘方!
蘇正妻第一想法是,反正蘇菀那麼厲害,就讓她多給點。
那蘇老爺在清風樓可以多做些點心,就可以多掙點錢,他們家裡會更富裕。
現在井菊跟著三姨娘,她都忍了,難道不能再給她這個正妻買個丫鬟回來?
而蘇家二姨娘想得更多。
她看著給兒子備的聘禮,給女兒備的嫁妝,總覺得不夠。
雖說聖人死了,但到三月就能正常嫁娶,她兒子婚事在四月,女兒婚事在六月,什麼都不耽誤。
要說不對,那就是東西不夠豐厚。
若能從蘇菀那邊弄點出來自然最好。
可蘇菀如今看著不同,也不能直接要,她肯定不給。
要錢這個想法不是頭一天有的,但這次情況不同,蘇菀也有把柄落在她的手裡,她想要好前程,就要用銀子來買。
一家人各懷心思,蘇菀隻當沒看到。
要是以前的三姨娘肯定也察覺不出來,但她做了也有一兩年生意,見過的人多,接觸的東西也多,大年三十在主屋吃年夜飯的時候,自然感覺到什麼。
但三姨娘隻想息事寧人,等女兒回宮就好了,回宮就沒人敢傷害她。
蘇老爺看看蘇正妻,看看蘇二姨娘,隻覺得頭疼。
從昨天蘇菀回來,院子裡飄了次飯菜的香味,她倆心思就活絡起來。
應該說早就活絡了,這次更明顯而已。
但兩個人的訴求各有不同,蘇正妻想讓蘇菀多拿點小蘇打出來,可蘇二姨娘的想法是,多拿小蘇打,然後自己開店。
反正他們手裡還有個酒樓,大不了把酒樓要回來不租了。
隻要手裡有充足小蘇打,完全可以自己開店啊,肯定比跟彆人打工強。
再說那可是蘇家的祖產,難道蘇老爺你不想要回來嗎?不想重新開設嗎?甚至還能打著蘇菀在尚食司的名號,肯定有很多客人衝著尚食司來。
蘇二姨娘在大年三十中午加下午,足足跟蘇老爺說了近三個時辰。
但不得不講,若不是說到蘇老爺心坎上,他也不會聽那麼詳細。
蘇老爺也覺得,如果蘇菀真的那麼厲害,肯定能弄來更多小蘇打,說什麼怎麼做這東西都能弄出來,雖然從宮裡拿東西有些風險,可誰讓她厲害呢。
清風樓老板都在暗中打聽,還說蘇菀是不是要做女官。
如此厲害的身份,還能弄不來更多小蘇打?反正蘇老爺不信。
以前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現在被蘇二姨娘說得心動。
重新開店,多好啊。
井菊在蘇菀耳邊小聲又說了什麼,隻有蘇菀聽到。
大意是她確定什麼自己開酒樓最好,反正蘇家也有個鋪麵的消息時候了幾句,那邊肯定記住了。
不然飯桌上不會是這個表情。
蘇菀笑笑,她們倆這一互動,直接讓蘇正妻打開僵局:“你們主仆兩個說什麼那麼開心呢,還不講出來聽聽。”
蘇菀道:“井菊說我之前穿過的一個料子不錯,問我能不能賞她,這種小事自然可以。”
說罷,蘇菀對井菊笑著道:“回頭拿著布料送到大時雍坊趙家鋪子那,報我的名字讓他給你裁衣,裁衣的錢也算我賬上。”
“隻是他家也緊俏,估計隻能穿夏衫了。”
井菊趕緊驚喜道:“夏衫也可以的,那料子適宜的,趙家鋪子,是極有名的那家嗎?”
“大時雍坊的,也就她家了。”
看著蘇菀跟井菊談笑間門就送件價值不菲,還要排隊才能做得夏衫,那可是趙家鋪子的手藝!
還能寄到蘇菀賬上,這說明她經常去?
這會再看看她身上穿的,她姨娘身上穿的,瞧著低調,但仔細看能看到羊皮褂子,帶了些妝緞的感覺。
還有蘇菀頭上那個如意簪子,垂下來的尾碎珠實在漂亮。
乍一看,還以為她是哪個大家小姐。
方才大家各有各的心思,根本沒功夫打量,這會聽到她們說起漂亮料子,再看看蘇菀身上穿的頭上戴的,腳上踩的,那小靴是不是也鑲著珠子?
蘇正妻跟蘇二姨娘已經吃不下年夜飯了,隻覺得心裡慪得慌。
反而蘇老爺眼睛發亮。
好事啊!
蘇菀這麼厲害,肯定能幫他重新盤下自己店麵?隻要小蘇打給的夠,那他家肯定能在京都點心鋪子站穩的。
現在京都點心鋪子變著花樣的出,京都人也愛吃這東西,肯定能賣得很好。
蘇菀以前默默無聞的時候,都能從宮裡“取”出小蘇打,現在肯定也可以,還能取得更多。
至於危險,她能有什麼危險?
一頓年夜飯下來,除了蘇菀之外,其他人都沒吃好。
等各自回去,眼看蘇正妻,蘇二姨娘都要一起開小會,三姨娘自然無比擔憂。
但蘇菀笑著跟三姨娘回房間門,小聲道:“魚已經上鉤,咱們等著收網吧。”
隻是收網之前,還有件事想跟三姨娘聊。
三姨娘的態度,也決定她這次做到什麼地步。
等到回了小院子,蘇菀打發井菊去休息,這才鄭重其事地問三姨娘道:“姨娘,您想離開蘇家嗎?”
三姨娘楞下:“離開蘇家?”
“嗯,十幾年前,您是想離開蘇家的對嗎?隻是當時情況突變,您沒能走。”
“現在呢?現在若有機會,您願意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