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魔鬼王皺眉, 看看郜葉霏，又看看甘苑。
他視線最終停留在甘苑身上，見郜葉霏好像沒有想馬上弄死甘苑的意思，他又瞪了甘苑一眼, 留下一個“等下再找你算賬”的眼神, 轉身離開。
甘苑躲過一劫, 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看著魔鬼王離開, 他拍拍胸口。
拍著拍著, 甘苑就僵住。
因為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魔鬼王走了, 那不就剩下他和郜葉霏兩個人了？
甘苑僵硬地回頭看去, 郜葉霏果然正看著他。
兩人視線對上那瞬間, 甘苑整個人都僵住, 他現在去把魔鬼王叫回來還來得及嗎？
甘苑神經緊繃到極限，郜葉霏卻在看了他一眼後，一聲不吭地轉身下樓。
那模樣，就好像在生氣。
郜葉霏在生氣？
好好的, 他生什麼氣？
看見他離開的背影，甘苑都有些懵，郜葉霏就這麼走了？
甘苑都有種狠狠揮出一拳，結果卻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郜葉霏不是應該衝上來抓住他然後給他一刀子？
甘苑看看冒出好多個腦袋的宿舍走廊，又看看離開的郜葉霏，腦子一熱, 就跟了上去。
郜葉霏走在前麵，甘苑跟在他後麵半層樓的位置。
郜葉霏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甘苑, 他愣了愣，繼續往下走。
臉上努力堆出笑容的甘苑笑容僵住，他揉揉都笑僵的臉頰，收起笑容。
郜葉霏下了樓，向著教工樓而去。一路上不少學生都認出他，紛紛看了過來。
甘苑跟在他後麵十米左右的距離。見四周人多了起來，見郜葉霏好像真的沒打算立刻殺了他，他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沒多久後，郜葉霏就來到教工樓前。
教工樓下，是軍區安排的守衛，甘苑從裡麵看見好幾個眼熟的。他還看見沈南和，沈南和站在二樓走廊中，正在和人說話，似乎在商量合訓的事情。
見到甘苑，沈南和身體頓了頓，又僵硬地轉開視線。
見他這樣，甘苑愈發沒了緊張感，因為沈南和好像比他還要緊張。
郜葉霏進了樓，頭也不回地徑直往樓上走去。
甘苑站在守衛前，他試探著伸出腳，邁過防守線。四周的守衛並未阻止，甚至都並未看他一眼。
甘苑又往裡麵挪了挪，整個人都站了進去。
右邊的守衛見他形容鬼祟，看了他一眼，卻依舊沒說什麼。
甘苑膽子頓時大了起來，他趕緊往裡麵跑去。
進了樓，甘苑要找郜葉霏，郜葉霏卻已經消失在樓道中。
甘苑到二樓走廊中張望，沒看見人，正準備詢問走廊中的沈南和，沈南和就已經主動抬手指向樓上一間屋子。
甘苑連忙向著樓上而去。
三樓走廊中空空蕩蕩，附近幾間屋子也都沒人，是空著的辦公室。
甘苑一路走過去，來到郜葉霏屋前，他卻有些躊躇起來。
他剛剛腦子一熱就跟了過來，現在站到門前了，他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跟郜葉霏相處，他敲門，然後說“嗨，好久不見”？
他覺得他要真這麼乾，郜葉霏就算之前不想弄死他，現在也會想弄死他。
猶豫片刻拿不定主意，甘苑手放到門把手上，轉動門把手。他本來都拿定主意要是開不了門他就走人，結果房門一下就被打開。
推開房門，甘苑把腦袋塞了進去。
這屋子之前是一間辦公室，後來郜葉霏要來，才被臨時改裝。屋子裡多了床和沙發，以及一些日常家具。但即使如此，也依舊能看出些原本的布置。
屋內，郜葉霏坐在對門的沙發上，正幽幽地看著他。
被注視，甘苑咧嘴嘿嘿傻笑起來。
“嗨，好久不見。”甘苑腦子一抽，嘴就自己動了起來。
“進來。”
“哦。”甘苑趕緊乖乖進去。
進了屋，關上門，站到郜葉霏麵前，甘苑有種逃學被老師抓了個現行的錯覺。
想想，甘苑乾脆在郜葉霏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還彆說，白南給郜葉霏準備的屋子雖然不是新的，但沙發還挺舒服，讓人恨不得直接躺下。
郜葉霏嘴角輕抽，甘苑這時候了居然還敢給他開小差。
“你來做什麼？”郜葉霏涼涼問。
甘苑回神，看向郜葉霏，什麼叫他來做什麼，不是郜葉霏來抓他來了嗎？
“沒事你可以走了。”郜葉霏道。
甘苑訝然，想想，他起身往門口走去。這可是郜葉霏說的。
走了兩步，甘苑又小跑回來，他趴在沙發背上，一臉八卦，“你該不會是因為我和魔鬼王走太近，所以吃醋了吧？”
“吃醋？我為什麼要吃醋？你和他走得近不近，你和他什麼關係，關我什麼事？”郜葉霏譏笑。
得，真吃醋了。
那瞬間，甘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膽子一下就肥了，肥得都忘了要害怕。他一屁股跌坐回沙發上，想想又在沙發上躺下打了個滾，這沙發真的很舒服。
“有沒有水？我都渴了。”甘苑躺在沙發上老大爺似地問道。
“沒有。”
甘苑撐起身體，拿了對麵郜葉霏的杯子就咕嚕咕嚕喝了起來。一口氣把水喝完，甘苑把杯子放回郜葉霏麵前。
他又不是潔癖，而且他之前就喝過郜葉霏的杯子。
郜葉霏被氣笑，他微眯著眼，“你不是說你是我良心？”
大大咧咧躺在沙發上的甘苑點點頭，“是啊，我是你良心啊！”
“這年頭良心還能變成人？”
“變成人咋的了，我們這屆良心還考試呢！”甘苑一本正經，“你都不知道，考不及格還要被收拾。就剛剛那魔鬼王，最愛收拾考不及格的人了。”
郜葉霏一時間都有些語噎，他就沒見過甘苑這麼不要臉的。
郜葉霏被噎住，甘苑膽子是立刻更加肥了起來，他發現郜葉霏好像還是那個郜葉霏，一點沒變。
隻要郜葉霏沒想弄死他，那什麼都好說！
“對了，這次合作訓練，你就不準備給你家良心開個小灶什麼的？”甘苑側躺，眨巴眨巴眼睛。
“這不歸我管。”
“那歸誰管？”
“沈南和。”
“哦……”甘苑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
“彆玩我屬下。”郜葉霏道，沈南和真的很好用。
甘苑眼睛逐漸瞪大，一臉的不可思議和受傷，“在你心裡，我和他誰重要？難道我還不如你手下重要？”
郜葉霏無視戲精上身的甘苑，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為什麼不說話？”甘苑急了。
郜葉霏重新坐下後，端了水輕抿時，才想起這杯子剛剛甘苑用過。
他拿著杯子的手不易察覺地頓了頓，繼續輕抿，直到杯子中水隻剩一半，這才放下。
“你這樣，心心它知道嗎？”甘苑抹抹眼角。
“心心是誰？”
“你兒子。甘心，我取的，好聽吧？”甘苑嘚瑟。
“那食蟻獸是雌的。”
甘苑麵上笑容僵住，但他很快恢複，“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樣對得起它，對得起我嗎？你個渣男，沒心沒肺的渣男！”
郜葉霏挑眉，他冷冷看向甘苑，到底誰才是渣男？
前一刻還在用微博表白，下一刻就和彆人拉拉扯扯，他都不知道，原來甘苑還是個這麼濫情的人。
“你和王祺嶽什麼關係？”郜葉霏問。
“他是我老師，怎麼了？”
“就這樣？”
“還是我師父，剛認的。”
“那你為什麼要抱他？”
“抱？”甘苑想起來，之前他好像確實故意作勢要抱魔鬼王，那時候魔鬼王臉都青了，讓他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
甘苑轉過彎來，“抱一下怎麼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郜葉霏端了杯子，戰術性喝水。
“你該不會是真的吃醋了吧？”甘苑緊緊盯著郜葉霏。
“我為什麼要吃醋？”郜葉霏放下空了的杯子，他發現甘苑是真的一點都不怕他。
剛開始發現他知道他是誰時，甘苑好歹還緊張一下，結果這才多久，就已經適應過來。
“那你那麼緊張做什麼？”甘苑笑眯眯的。
“我沒緊張。”
“那剛剛是誰氣得轉頭就走？”甘苑晃晃翹起來的腳丫子。
“我沒生氣。”
甘苑想到什麼，他撐起下巴，直直盯著郜葉霏。
“乾嗎？”
“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甘苑覺得，他好像發現了真相。
不然郜葉霏為什麼不殺他？不然郜葉霏為什麼要生氣？不然郜葉霏為什麼會在意魔鬼王的事情？
郜葉霏挑眉，他打量甘苑，看見甘苑那眉飛色舞的雀躍表情，他又端起杯子。
甘苑喜歡他，這點毋庸置疑。麵對自己暗戀的人，甘苑問這樣的問題，意義絕不止表麵那麼簡單。
“你杯子早空了。”甘苑誅心。
郜葉霏看向麵前的杯子，杯子確實早就空了，他放下杯子，“我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
甘苑嚇得立刻坐了起來，郜葉霏來真的？
郜葉霏看見甘苑那激動的模樣，愈發確信，甘苑就是喜歡他。
確信這點，郜葉霏又不經疑惑。
甘苑既然喜歡他，為什麼又要去招惹彆人？甚至還在他和彆人之間，選擇那個彆人？
之前那刺眼的一幕又浮現在郜葉霏眼前，甘苑大叫著讓他閉嘴，隻為了讓王祺嶽彆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
郜葉霏眉頭緊皺，眼神隨之黯然。
還是說，就像甘苑最後那個微博說的那樣，他愛上一個永遠得不到的男人，所以心死如灰，他選擇放縱自己，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治愈心傷？
郜葉霏看向甘苑，眼神深邃，他隱約之間，好像是從甘苑的眉眼中看出幾分強裝鎮定的苦澀。
之前甘苑躲著他，也是因為這個？
暗戀的人，已經放手的人，卻突然出現在麵前……
暗戀一個人，很苦吧？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誰能決定的事情，但也並不是那麼值得絕望的事。”郜葉霏語氣都溫柔。
聽著郜葉霏那故意壓低嗓音製造出來的溫柔，甘苑整個人都是一哆嗦。他不好了，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郜葉霏居然真的喜歡他？！
他就說郜葉霏為什麼明明知道他是誰在哪，卻不來抓他。他就說郜葉霏明明應該想殺了他，卻一直不動手。感情都是因為這個，感情都是因為郜葉霏喜歡他！
郜葉霏，喜歡他！
甘苑覺得，他搞不好真的是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002.
甘苑神情複雜地看著對麵的郜葉霏，他知道郜葉霏以前過得可能並不開心，甚至可能還有一段悲慘的往事。
但他沒想到，他隻是對郜葉霏好些，讓他感受點春天般的溫暖，郜葉霏就傻到付出一顆真心。
甘苑眼神複雜至極，臉上都沒了笑容。
被軍區元帥郜葉霏喜歡上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對麵，郜葉霏眼神愈發柔和，“不要做那種事。”他不想看見甘苑那樣，光是想著，他就生氣。
甘苑挪了挪屁股，坐正，郜葉霏就那麼介意他和彆人太親近？
喜歡一個人，挺苦的吧？
“好。”甘苑點頭。
郜葉霏鬆了口氣。
無人言語，空氣變得有幾分酸滋滋。
甘苑有些不好意思再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他搞不好還是第一次被人喜歡，喜歡他的人還就在他對麵坐著，他怎麼也不能再毫無形象地癱著。
想想，甘苑決定主動挑起話題，“灼虹那邊情況還好吧？”
郜葉霏這個人實在太悶太苦，就連喜歡一個人都這麼木納，看得他都心疼。
“在控製中。”甘苑的保證，讓郜葉霏鬆了口氣。
話音落下，屋子中再次安靜。
酸溜溜的氣氛中，多出幾分甜滋滋的感覺。
甘苑渾身都不自在起來，被一個人喜歡，原來是一件壓力這麼大的事。
好在沒多久，門口就傳來敲門聲，沈南和找來。
“進來。”郜葉霏出聲。
沈南和進門來，看見甘苑，他怔愣了下。
“什麼事？”郜葉霏問。
“是關於出發時間的。”沈南和道，“五所學校人數加起來比我們之前預計的要多許多，所以可能一部分人要提前過去，不然趕不上定下的集訓時間。”
“嗯。”郜葉霏同意。
“那屬下這就去安排。”沈南和話說完卻沒走，而是看向甘苑。
甘苑正趴在沙發上，靜靜聽著。
直到沈南和看他，他才反應過來，雖然他以前也經常聽兩人說話，但沈南和應該還是第一次在看得見他的狀態下，和郜葉霏商量這些。
“還有事？”郜葉霏問。
沈南和趕緊搖搖頭，轉身離開。
甘苑衝他揮揮手，然後看著沈南和跑得更快，這讓他都被娛樂到，沈南和好像一直挺怕他。
郜葉霏注意到，提醒，“彆玩他。”
甘苑扁扁嘴，“小氣。”
從沙發上下來，甘苑拍拍屁股走人，“我回去了。”
離開郜葉霏的臨時住所，沒了危機感的甘苑，悠哉悠哉地晃出教工樓，向著宿舍走去。
上樓時，甘苑迎麵碰上下樓來的瘦子胖子以及他們宿舍其他人，“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麼？”
一起向樓下走去的，還有好些人。
“正好，我剛想給你打電話。”胖子哭著一張臉，“魔鬼王讓我們到教室集合，二年級整個年段要進行緊急考試，考期末。考完再去參加集訓，集訓結束就可以回家，不然還得再回來補考。”
甘苑麵上的笑容僵住，“要不你跟魔鬼王說你們沒找著我？”
他之前昏迷了一個月，直接錯過了一個月的課程，醒來之後他又請假去了灼虹，他自己都記不清他有多久沒有碰過教科書，這個時候讓他考試，他拿什麼去考？
甘苑挪動步子，轉身就想要逃跑，也不知道他現在躲到郜葉霏那邊來不來得及。
他才一動，胖子和瘦子兩人就默契十足的一人一邊抓住他。
兩人如出一轍地獰笑，出口的話都異口同聲，“作為學生，怎麼能逃考？”
之前甘苑直接昏迷一個月，躲過一次月考，雖然魔鬼王一直想抓甘苑回去補考，但因為灼虹的事沒顧上，他也就沒顧上折騰折磨甘苑。
甘苑逃過一劫，可胖子、瘦子就慘了，他們兩個之前因為那次月考成績下降得厲害，特彆是瘦子，可沒少被魔鬼王折磨。
“我們一起去教室。”胖子緊緊拽住甘苑不放手。
魔鬼王一直特彆喜歡折騰甘苑，有甘苑轉移注意力，他們會好過很多。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我們，為了咱們班，以及咱們年段，你就犧牲一下吧！”胖子道。
“放開，救命！”甘苑掙紮。
“就算我們放了你，他們也不會放了你。”瘦子笑笑。
也是這時，甘苑才注意到，樓梯裡還有好些他們班的同學，他們全都笑得一臉猙獰。
即使萬分不情願，甘苑還是被拉進教室。
進了門，看見早就已經在教室中等待的魔鬼王，甘苑想死的心都有了。
“坐好，都給我安靜。”魔鬼王拿試卷拍拍桌麵，“老規矩，成績下降的就給我等著。這次集訓要是不收拾掉你們一層皮，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甘苑扁扁嘴，“倒過來寫還不是姓王。”
“嗯？”魔鬼王看過來。
甘苑趕緊搖頭，他啥都沒說。
試卷分發，甘苑一臉痛苦地拿了筆，寫完班級名字後，他直接陷入發呆狀態。
他試著去看試卷的題目，可將近一半的題目他都看著陌生，更彆說知道正確答案。
硬著頭皮把會做的都做完後，甘苑看著還空著大半的試卷，開始著急。就算他做的題目全都對，成績也比不上他上次月考。
甘苑抬頭看看魔鬼王，後者察覺，立刻對他露出核善的笑容。魔鬼王就等著機會收拾他。
甘苑換了個姿勢，他單手支頭，閉上眼睛。
眼睛一睜開，甘苑就立刻嚎嚎起來，“孩子他爸，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