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版隻在晉江(1 / 2)

如果說在池翊音目前的認知範圍內,有誰能夠做到將咖啡館變成地獄這種事,那也就隻有黎司君了。

在他看來,即便用最惡意和不可思議的程度去猜測黎司君,也絲毫不為過。

即便對遊戲場掌握如紅鳥,也做不到繞過玩家本身的認知,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從一個副本,轉移到另一個副本。

而黎司君做到了,讓他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進入了連平雪山。

池翊音一直將這件事記在心中,成為了他對黎司君最初和最深刻的忌憚。

——如果黎司君知道,自己當初意外的動心和好奇,不僅讓池翊音避開了暫居區,還讓池翊音對他忌諱莫深,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

……應該是高興的吧。

畢竟這也是池翊音對他重視的另一種體現。

黎司君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池翊音,並沒有驚慌或掙紮。

池翊音銀灰色發絲從上方落下來,從黎司君的眼眸前劃過,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眸,麻癢感順著肌膚迅速流竄,導入心臟和神經,一瞬間電閃雷鳴。

他的視野完全被池翊音占據,無論是女武神還是腐屍,都已經從他的腦海中消失,光年隻剩下與池翊音對視的這一刻。

太近了。

黎司君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池翊音胸膛裡傳來的心跳聲,他一手搭在池翊音的手臂上,另一隻手自然的落在對方的胸膛上,手掌下就是溫熱的肌膚,隨著呼吸的聲音上下起伏,是生命不曾停歇的跳動,堅定而有力。

在這個距離之下,黎司君能清晰的看到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是怎樣的璀璨,好像燃燒起了一把火,頃刻間便點燃了整片海水。

“想要逃避問題嗎?”

見黎司君良久靜默,池翊音冷笑:“我倒是沒想到,你這樣喜歡冷眼旁觀他人死亡的人,也會有想要逃避的時刻嗎?我還以為,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逃跑的堅定之人。”

池翊音幾乎已經確定,咖啡館裡的異常就起源於黎司君,甚至係統的古怪也與黎司君有關。

那個敷衍他被扔出來的任務“他人即地獄”,光屏一個名稱的提示,就立刻讓池翊音聯想到了之前在記憶中時,黎司君向他展現出來的黃金神殿。

以及,黎司君講述過的那個故事。

——在神殿之下,累累白骨。

那已經不是神殿了,而是死亡的宮殿。

那裡以黃金與藝術虔誠供奉的,不再是神明,而是死亡與屠戮的罪孽。

池翊音剛剛在黎司君過去的記憶中看到了那樣一幕,親耳聽到了黎司君對那些罪孽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怒火,然後一轉身就看到了到處遍布著死亡、如同聖殿的咖啡館。

若說他完全不懷疑,那是不可能的。

但若說他有憤怒……那也是沒有的。

不過是一張名為憤怒的麵具,扣在了他的臉上,讓他適時顯露出最得當的表情,以此來從黎司君那裡得到想要的信息。

人在麵對其他人的極端情緒時,都會不自覺的透露出有關於自己的真實。

或是洋洋得意,或是委屈辯解。

不論如何,隻要對方開口說話,池翊音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在那張吸引了黎司君全部注意力的鮮活俊美的麵容之下,是理智到冷酷的靈魂。

池翊音說黎司君在冷眼旁觀,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觀察分析著整個社會與所有人類,情感淡漠到涼薄,卻裝飾以溫和紳士的外表,用漂亮的外在迷惑世人。

從某一方麵來說,這兩人是相同的存在。

隻不過他們彼此之間都未曾察覺這一點。

黎司君靜靜注視池翊音良久,然後緩緩抬起沒有被桎梏在池翊音手掌下的手,修長的手指從池翊音的麵容上輕輕滑過,最後落在了他的發梢上,為他拂過散落下來的碎發,將漂亮如月光的銀灰色發絲挽到他的耳後。

他的動作輕柔而優雅,像是對待稀世珍寶的易碎瓷器般,擔憂自己的動作稍微重一些,就會驚擾眼前之人。

“我何曾逃避過你,音音。”

黎司君聲線沙啞而磁性,像是醇厚的葡萄酒,醉人心脾:“你若是主動開口問,我當然會告訴你——隻要一個吻當做報酬。”

這是高居神殿之上不曾行走於大地數千年之後,唯一一次的心動。

池翊音卻眉頭猛然一蹙,拽緊黎司君衣領的手掌發力,扣著他的脖頸向後,將他重重摔在身後的吧台之上。

趁著黎司君的視野極速變換,頭顱在重擊之下沒有回神的那幾秒間隙中,池翊音放開了黎司君的脖頸,然後迅速反扣住他的兩隻手腕舉過頭頂,欺身上壓,將黎司君禁.錮在自己身.下.與吧台之間,釘死了他所有動作,動彈不得。

“看來之前對你的警告,你是半點沒聽進去,甚至還得寸進尺。”

池翊音的眼眸中醞釀著風暴,聲音冷然,厲色從俊逸的眼角眉梢間流露出來。

紳士剝下了自己溫良的假麵,露出了狠厲瘋狂的真實。

黎司君剛想要開口,就忽見池翊音敲碎瓷杯在吧台之上,清脆響聲中,他手握碎瓷片高高揚手然後揮下。

“咚!”的一聲。

碎瓷片如刀刃般鋒利,擦過黎司君的臉頰深深沒入吧台,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過□□速如雷電般的速度,甚至讓傷口的血液都沒能來得及反應。

好半晌,才順著血痕緩緩滲出血液,順著黎司君的臉頰蜿蜒。

而同時,池翊音的手掌心也被碎瓷片割破,血珠彙聚在他的指尖將要滴落。

“我是否說過,不要用那樣的稱呼來呼喚我?或許你並不是沒有聽見,而是僥幸認為我的警告都是空談?”

“報酬……”

池翊音冷笑,眸光鋒利如刀:“你在侮辱我嗎,認為我不配做你的對手?”

“黎司君,彆小看我,所有的短視和愚蠢都會付出代價。再有下一次,就是割斷你喉嚨的刀。你大可以試一試這句話的真假,我奉陪到底。”

黎司君眼睫顫了顫,像是剛剛從那雙湛藍眼眸中回神。

鋒利的美色動搖心神,從臉頰上傳來的刺痛說明著池翊音認真的怒意。

黎司君的喉結滾動,維持著這樣怪異卻與池翊音緊貼的姿勢沒有掙紮,他上半身仰躺在吧台之上,池翊音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耳邊。

但池翊音沒有意識到的是,在他控製住了黎司君的同時,黎司君也同樣絆住了他的動作。

——在池翊音身後,黎司君的一雙長腿將他牢牢禁錮其中。

如果他此時想要後退,就會發現他反而身在黎司君以身做成的牢籠中,退無可退。

不過,黎司君並沒有以此來反擊池翊音,他隻是趁此機會近距離注視著池翊音,用視線描摹著他俊逸的眉眼。

能夠靠近池翊音的機會很少,潔癖讓他不喜歡與他人接觸。

即便是黎司君,這也是他難得看到池翊音主動接近他。

甚至如此之近。

他認真的看著池翊音,腦海中所想,卻是曾經他聽過的預言。

如果說曾經的好奇和懷疑,那現在,黎司君已經篤定,預言之中的人必定是池翊音。

——將會有人前來殺了黎司君,開啟新世界。

黎司君曾經對這條預言嗤之以鼻,在很多年前另一人失敗之後,他就更對此充滿懷疑,連帶著對於遊戲場和現實的興趣也逐漸降低,失去了期待。

直到此時,池翊音就在他眼前,近到仿佛他隻要伸出手,就能握住池翊音的靈魂。

黎司君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沒有顧及臉上的傷,隻是趕在池翊音發怒之前,仰了仰頭示意池翊音放開自己。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稱呼的話,那好吧,音音。”

他的神情平靜,似乎並沒有性命被其他人握在手裡的自覺,即便身處於池翊音之下看似落了下風,但他卻氣場依舊。

他隻是笑著聳了聳肩,道:“既然你已經對我起了懷疑,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不是嗎?比如我說,你現在看到的這一切都並非我所為,你認為我是在說謊嗎?”

身後已經大變模樣的咖啡館內,腐屍仿佛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悲憤怒吼聲,依舊接連不斷的響起,偶爾間雜著大型貓科動物的威懾低吼,以及重金屬撞擊的聲音,混雜成一團的嘈雜聲音昭示著這場戰鬥尚未落下帷幕。

有黎司君這個不穩定因素在,池翊音不會輕易回頭看向戰場,卻反而把自己的後背暴露在黎司君麵前。

在麵對危險神秘卻善惡未明的人物時,暴露自己的弱點絕不是明智之舉。

但池翊音仔細的觀察著黎司君,卻覺得他並沒有再說謊。

除非黎司君的偽裝技術已經出神入化,臻至完美,否則以池翊音對於謊言的分析能力來看,他確實說的是真話。

——地獄中的那些腐屍,和黎司君沒有關係。

“但咖啡館一定有你的手筆。”

池翊音低聲道:“店長與你是相識的關係,甚至白藍也表現出了對你的忌憚。之前當你坐在吧台前麵的時候,白藍彆說靠近,甚至沒有向吧台的方向看一眼。”

“這可不像是以生命為傲的暫居區創始者會做的事,除非,白藍知道你是誰,他畏懼你的存在。”

池翊音頓了頓,才繼續道:“你與店長相識,就像你曾經認識顧希朝一樣。按照希朝的說法,在他幼年的時候,曾經得到過你的幫助——那你與咖啡館店長,也是這樣的關係嗎?”

“幫助她開起這個咖啡館,將所有軟弱逃避的靈魂做成人偶娃娃,讓他們在‘現實’中死亡,永遠沉溺於夢境。這也是你說的並非你所為?”

麵對質疑,黎司君並無慌亂。

他的唇角慢慢勾起一絲笑容,坦蕩大方的點頭承認,自己確實參與了咖啡館的事情。

“池翊音,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堅定有勇氣,明知真相與死亡同行,依舊選擇真相,摒棄幸福。”

黎司君淡淡的道:“人們有選擇死亡的權利,不管在你看來,他們的選擇是好是壞,對他們而言,那都是‘好’的選擇。即便是不幸,對他們而言都是幸福。”

追隨亡者而去的生命,被命運逼到崩潰的靈魂,無法接受失去的人們,想要擅自前往下一世的……

無論他們的選擇究竟是什麼,黎司君從未加以阻攔。

而那些在咖啡館中選擇死亡以換取幸福的人——

“那是我對他們最後的善意。”

黎司君微笑:“讓想要安眠者長眠,在他們自己看來,也是個好結局,不是嗎?他們恐懼這個世界,害怕麵對死亡,那就乾脆,贈予他們一場美夢。”

這是神的憐憫。

如果那些靈魂不曾後悔自己的選擇,沒有從大夢中半途醒來,也沒有滿懷嫉妒的去殺死其他那些沉睡的靈魂,那對他們而言,咖啡館並不是地獄。

而是天堂。

隻可惜,人自己把自己的世界,變成了地獄。

這才是,咖啡館之名——他人即地獄。

池翊音怔了怔,扣住黎司君的手掌也不自覺鬆開了些力度。

但黎司君並沒有趁此機會反擊,反而很珍惜與池翊音靠近的機會,慢條斯理的向他介紹起了咖啡館。

甚至過去曾經在咖啡館內選擇死亡夢境的每一個靈魂,都被他清晰的記得。

他明明看起來如此厭惡世界和生命,卻細心的記得他們所有人的名字和一生經曆,甚至連他們每一個轉變和崩潰的瞬間,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便是那些人最為親密的親朋好友,也做不到這一點。

外在看來本應該最為殘忍冷漠的黎司君,卻反而給予了這些人,從未有人給過他們的尊重與溫柔,就算他們早已經選擇死亡,卻依舊記得他們一生。

記得有這樣一個生命,曾經來過。

他們之中,有的是重壓之下主動在現實放棄生命的學生,從學校的窗台縱身躍下,以為離開現實就會進入沒有憂慮的美好世界。

卻沒想到,迎接他們的並不是天使或死神。

而是比現實更加殘酷的遊戲場。

大多數人早已經無法承受壓力,也無法在遊戲場中得到足夠自保的力量,早早就死在了低級副本裡。

能堅持到C級副本,有機會進入咖啡館的學生,寥寥無幾。

可即便走到這裡很不容易,接下來的路更加難走。他們以為進入咖啡館是脫離苦海,卻不知道,當他們走出咖啡館的時候,才會進入真正的地獄。

還有很多在現實中死於意外的人們,他們不過是碰巧出了個門,又碰巧路上遇到了喝醉酒的司機,或是沒有擦乾淨的地麵,甚至隻是高速公路上小孩子扔出的一塊石頭。

他們毫無防備進入遊戲場,尚未準備好,就要用儘所有力氣隻求活下來。

當他們有資格進入C級副本【娃娃咖啡館】的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疲憊不堪。

可這裡絕不是歇歇腳就能進入天堂的地方。

這裡隻是現實的人間與真正地獄之間的連接點,如果他們選擇繼續走下去,堅持一場看不到儘頭的馬拉鬆,試圖離開遊戲場,那他們才會發現,接下來他們要經曆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那是真真正正,屬於遊戲場的殘酷。

“音音,你會在那邊的兩名覺醒者的提議下進入這個副本,就是為了從他們那裡得到遊戲場的情報,對嗎?”

黎司君微笑起來的時候,那雙金棕色眼眸中有光華流轉,美得像是一場幻夢,卻無法令人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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