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精神高地(16)(1 / 2)

埃爾維一時無聲,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本來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的。

潛意識這樣想,內心深處也充滿了無法言語的情感。

埃爾維最終說出口的也隻是:“你本來沒有必要為我擋的……”

像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陳述。

維克托莉婭卻嘔出了一口鮮血,仍然笑著:“沒有什麼必不必要,我隻是覺得,這是我該做的事,所以我就做了。”

儘管即將死去,但妖獸的體質也遠遠超過人類,維克托莉婭慶幸自己還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閣下一直以來做得都很好。”維克托莉婭記憶中有無數次,跟隨在埃爾維身後,看她衝向前線戰場的場景。

但那些畫麵裡,她處理的永遠都是後方事務,從來都沒有和巨龍並肩戰鬥過。

“沒有做好的是我……”維克托莉婭嘴角的紅色不斷滲出,無論埃爾維再怎麼用手擦拭,也像是永遠都擦不乾淨一樣。

“打不過那些總是侮辱閣下的敵人……也從來都沒有為閣下,咳、咳咳……做出什麼真正的幫助之舉。不管是龍族,還是羽族,維克托莉婭一直都是那麼沒用……”

“彆說了。”埃爾維無法理解這一瞬間從心底躍出的情感,她隻是順從自己的內心去阻止維克托莉婭繼續那些無謂的舉動。

“我以後就沒有辦法跟隨在閣下身邊了……”維克托莉婭捏住了埃爾維仍然在嘗試擦拭她嘴角鮮血的手,黑龍微笑著,“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女王忌憚龍族,為了權利,忽視了龍族對羽族的作用……萊亞……那隻人魚,他總是熱衷於掀起戰爭,而獸族之王又始終隱藏在幕後……”

“咳咳,咳……”維克托莉婭用一隻手掌捂住了嘴,但紅色血液卻順著指縫不斷滴答落下,她抬起眼睛看向埃爾維,瞳孔裡倒映出的儘是埃爾維的狼狽。

但那雙眼睛裡,卻沒有映出任何不堪。

在維克托莉婭眼裡,巨龍永遠都是撐著龍族存世的頭領。

“彆再說了……”埃爾維眼裡多出了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祈求,“是我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才需要讓你為我擋下這攻擊。”

“如果我更加謹慎一些,又或者沒有不將水中之王放在眼裡……”

“不是這樣的!”維克托莉婭打斷了埃爾維本該繼續下去的話。

“閣下從來都不需要如果,您永遠都不需要在事後考慮那些可能性。”維克托莉婭的喉嚨間,已經出現了咕嚕咕嚕的冒血聲。

“您隻需要永遠一往無前,永遠將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一直一直地都相信自己……”

隻有這樣,才是維克托莉婭永遠遙望其後輩的巨龍首領。

“您永遠都不要懷疑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為了目標,一往無前……”維克托莉婭的視線已經模糊,她逐漸看不清埃爾維的五官,無形的惶恐,對於死亡的畏懼,於此時湧上心頭。

始終未曾落淚,試圖在死亡之前,將埃爾維的所有影像全部都刻錄在大腦裡的黑龍,卻控製不住地濕了眼眶。

直到眼淚像是她喉間的心血,無法自控地不斷湧出。

“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應該更早發現那孩子有想要傷害您的想法……”

無形之中,恐懼成為了自我厭恨的體現。

“您本來不需要經曆這些……您應該永遠強大才對……”

“是我的……是我的……”

錯。

最後一個字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不需要將手指放在鼻子之下,好探索喘息寓意著她的存活,埃爾維比誰都清楚,維克托莉婭已經徹底沒了呼吸。

這個孩子死了。

一直跟在她背後,會因為她的心情去嘲諷灰鶴的孩子……

一直陪伴在她的身側,會因為蘇利的虛假身份,即便產生了嫉妒之情,卻仍然選擇相信她的孩子……

世界上最後一隻黑龍……

龍好像永遠都沒有好的結局。

不管是晶翼龍,還是黑龍。

埃爾維放下了懷中逐漸冰涼的身體,她站了起來,間隔天塹,注視著仍然麵帶嘲笑的人魚。

無形之中,萊亞莫名的感覺有些心慌,但他仍然以言語嘲諷:“哈,現在死的也隻是維克托莉婭,馬上,我馬上就會送你去陪她!”

“不管是你的死亡,還是羽族從此以後注定被水族欺壓的落寞,就連蘇利……就連那個此前被你視為囊中之物的人類,也注定會成為壯哉水族的工具。”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萊亞快速收斂了笑意,麵無表情地看向一言不發的埃爾維。

巨龍沒動,既沒有帶著殘存的手下逃離,也沒有憑借著義氣之舉對水族發起進攻,她隻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直到萊亞無法再去承擔那無形的壓力,人魚眼神極惡:“你明白的吧,埃爾維·貝西墨——”

“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不管是你,還是在場的每一頭龍。我一定,一定會讓你們每一個,都成為時代的塵埃!”

埃爾維終於動了,剛才的她明明身在此處,卻像是存在什麼非人的夾縫之中。

此時的突然動作,更是令隔著好一段距離的萊亞不受控製地倒退一步。

人魚還沒有來得及表現出羞惱的情緒,埃爾維反而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憑你?”埃爾維渾身狼藉,卻在那水族之王,想要跨越天塹回到萊亞身邊的時候,猶如瞬移一般,出現在那人形妖獸的身側。

“就憑你這樣永遠隻會指使他人,從來都不敢親自上戰場的弱者?還是憑借著你那除了臉一無是處的身體?又或者說……”埃爾維的手直接扣住了那頭妖獸的頭。

“哢、哢哢——啊啊啊!”骨骼扭曲的聲音,伴隨著水族之王從喉間不斷滲出的慘叫。

埃爾維牽起嘴角:“仗著你時隔多年,又培育出來的一條新的狗?”

“但我想,你沒有機會繼續讓這隻狗行動了。”

無論是痛苦還是難以遏製的恐懼蔓延,水族之王如埃爾維所願般,重新變成了原形。

劍魚妄以為現在這番模樣,能讓自己獲得對水元素的更大掌控力,實際上卻在他變成魚的那一瞬間,直接被埃爾維一掌折斷了魚嘴。

“啊啊啊啊——!”無邊慘叫響起。

但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人形的巨龍本就存在著尋常妖獸無法抵禦的偉力,再配合上此時逐漸恢複的風元素……

劍魚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硬生生地被折斷了此前穿透了維克托莉婭心臟的武器。

埃爾維以往在戰場上,左右不過是屠殺機器,或者如同萊亞所形容的那般,是所謂的戰爭鬣狗。

她再怎麼殺害對手,卻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淩虐對手。

弱者隻需要用死亡來證明強者的能力,卻並不需要用淒慘的形象,來表明強者的實力。

但此時此刻,那些原先默認的原則,全都成為了灰燼。

埃爾維低頭看著手中的魚類,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弧度,而後,在體型龐大的劍魚無機製的魚眼中,透露出明顯的驚恐之意時,埃爾維徒手挖出了其中一顆眼球。

噴濺的紅色血液,不同於維克托莉婭的溫熱,反而充滿了水生物的冰涼。

埃爾維無視了耳邊不斷響起的慘叫,再度伸出手指向了另一顆眼球。

不遠處的萊亞破口大罵:“埃爾維,你不管是想要殺了他還是怎麼做,我都無所謂,但不要拿到我的眼前!”

埃爾維想要挖出手中魚類另一顆眼球的動作頓住,她驀地轉過了頭……

萊亞被那殘存的瞳孔注視到的一瞬間,便感覺到了身體不受控製的僵硬。

他以為過了很久,但一切也不過隻是一刹那之間的變化,埃爾維也並沒有嘗試挖出劍魚的另一顆眼睛。

折磨敵人的軀體又有什麼意思?

早就被馴化成狗的東西,隻有被他的主人拋棄,才會真正感受到絕望。

而在此之前,無論他主人怎樣的破口大罵,劍魚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埃爾維笑了。

她維持著“笑”這個舉動,一點一點將劍魚身體內的元素運轉通道崩斷。

猶如刮鱗斷骨一般的痛楚,無邊無際。

但直到最後,始終與人魚隔空遙望的埃爾維,也沒有真的去殺死劍魚。

她運轉著風元素,將那條生不如死的魚,直接甩向了萊亞所在的方向。

人魚卻避之不及地躲開。

萊亞厭惡地說道:“你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廢物又哪有資格活下來。”

劍魚眼露祈求:“大人……!”

“不要叫我!與其維持著這種廢物的姿態活下來,你不如早點去死。”

“我可不需要一個廢物當我手邊的狗,多的是水生妖獸想要成為水族之王。至於你……”

“自殺吧,光是看到你現在這副惡心的模樣,我就想吐。”萊亞的厭惡越發明顯。

劍魚眼神裡原本還殘留的光,也一點一點熄滅。

他絕望,痛苦,不敢相信,明明隻是接受命令,甚至恨不得將命令以百分之一百二十完成度完成的他,卻於此時成為了被拋棄的角色。

想不通,不理解,不知所措。

但這些又與埃爾維有什麼關係呢。

巨龍隻會冷靜說道:“對一個全身骨頭都被折斷了的廢物,要求他自殺什麼的……”

“萊亞,你還真是喜歡開玩笑。”

“是嗎?”萊亞嗤笑,“既然是連自殺都做不到的廢物,那就由我親自動手。”

絕望背後總是存在更加深刻的絕望。

劍魚明明是在水生妖獸的中心位置,身邊存在著眾多並沒有失去行動力量的妖獸,但這位水族之王,最終卻被萊亞親手推下了深淵。

埃爾維隻是想到那條劍魚的表情,就控製不住的大笑起來,在萊亞為這癲狂的舉動感到畏懼之時,埃爾維嘴角掠過一絲嘲笑,而後警告似的說道:“放心,早晚死亡也會輪得上你。”

“我不會放過你的,不管是你,還是羽族女王。”埃爾維眼神死死地盯住了萊亞,猶如在看什麼死物一般。

而後,被天塹阻攔的龍族和水生妖獸,各自退去。

萊亞在退出巨龍領地的過程中,還不止一次地罵道:“該死的廢物,說好的會抽出埃爾維所有的底牌,讓那頭龍被我親手殺死,結果什麼都沒做到……”

他身後的水生妖獸,卻沒有任何一位敢於插嘴。

無邊的恐懼籠罩著水生妖獸,所有妖獸眼前好似都能浮現,萊亞親手將劍魚推下深淵的畫麵。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過去。

水族之王就像是消耗品一般,不斷換代,而人魚執政官,卻始終唯一。

……

羅塔郡。

蘇利在渡鴉落地後不久,便已經醒來。

此時的羅塔郡,不同於他們剛剛來到這裡時的“熱鬨”,而是充滿了一種仿佛被人為控製般的死寂和冷漠。

路上行人不見,建築內部是否有人存在,蘇利也無法辨彆。他能察覺到的隻有這座城市明麵上給人的感覺……

空曠,空無一物。

“咳……”蘇利一時嗓子發癢,咳嗽了一聲。

渡鴉便第一時間說道:“暫時還是不要考慮這座城市裡發生了什麼,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去尋找藍哲。”

蘇利此前拿著的煉金道具裡,確實有各種治療用藥物,但藍哲出於藥效的考慮,將藥品的濃度拉得都很高。

這些藥物對於其他有元素的人類或妖獸,都剛剛好。但對於沒有元素,也沒有強大肉/體的蘇利而言,吃了以後,保不齊會讓自己的傷勢更重。

渡鴉想到這裡,心下歎氣,黑暗聖子一旦知道蘇利受傷的情況,指不定會直接爆發,拿著鍋子,把所有肉眼可見的人與妖獸,全部都錘一遍。

忽略這些,渡鴉比畫了一下自己一米九的個子,又瞄了一眼,雖然已經長到一米七,但卻充滿了少年肉感臉蛋的蘇利,而後毫不猶豫地將少年抱在了懷裡。

蘇利陷入了癡呆狀態……

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我還沒到不能走路的程度吧,與其抱著我,背著不是會更加方便一點嗎?”

渡鴉這才像是反應過來,輕飄飄地將少年從懷裡轉移到了背上。

旁邊的阿狄森嘴角抽搐:“我說你,不管是背還是抱,蘇利的重點都是,他還沒到不能走路的程度吧。”

“把這種敢直接將武器對準龍族首領的少年,當作柔弱派去看待……說真的,你不害怕他哪一天突然伸手擰掉你的頭嗎?”

渡鴉懶得理他。

蘇利恰逢此時向著旅館的方向指了指位置。

渡鴉走向了正確的路途後才回複阿狄森說:“相比於蘇利哪天伸手擰掉我的頭……在蘇利受傷的時候,放任他自己行走,不做出任何緩解他痛苦的舉動,那才是真的會有可能讓我頭掉的事。”

而且渡鴉也不覺得那群把蘇利放在心尖尖,捧在手裡都害怕掉了的人類,會是什麼始終弱小的存在。

相比於自己存世百年,那些逐漸和他實力持平的人類,才活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類還正處於壯年期。

阿狄森卻不相信。

“這座城市裡,沒有被完全轉化成妖獸的人類,不會有任何一個實力比你要強的。”

“啊……”渡鴉將背上的少年往上顛了顛,“就當做是你說的那樣吧。”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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