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她父親在後麵兩點上,做的很不好,前一世她快病死的那段時間,父親也沒有挽救她。
這讓她十分輕視父親。
元若枝語氣淡淡的:“父親仔細看一看,今日到底是我去相看,還是她去相看的呢?”
元若嫻心頭一緊。
來得急促,都忘了換衣服!
元永業看去一眼,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元若嫻穿的可比元若枝體麵多了。
霍氏很了解元永業的性格,她不慌不忙說道:“我又不是沒給你置辦新衣服,你自己偏要挑舊的穿。我隻是你繼母,我也知道你這些年從沒把我放眼裡,但你也不能什麼事都往我頭上栽,沒有這樣的道理。且你姐姐是為了去上香,替你父親和祖母求個平安,這也不能去了?”
元若枝都懶得和霍氏饒舌,她同元永業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這種時候該不該避嫌,父親比女兒清楚。若不清楚,拿出去同家裡的長輩們說說,讓大家都來評評理。”
以前元若枝最怕和霍氏鬨,最要爭一個好名聲,好形象,爭一個父親的誇讚與認同。
現在她可是半點都不爭了。
而此時霍氏反而怕了。
這件事怎麼能公開呢!
元永業斂起俊眉沉默著,張揚出去,就是家醜了。
是霍氏做的不對。
書房內靜默的時刻,元若枝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傳來,回頭看到玉璧捧著霍氏早晨送到人語堂的那件衣服,便衝隔扇外使了個眼色,讓玉璧進來。
玉璧托著紫衣進門。
霍氏找到了遮羞布似的,一臉喜色說:“就是這件衣服,老爺您看看,是不是嶄新的,綢緞光滑又細膩,比嫻姐兒身上這件可好得多。”
元永業看著綢緞想了想,霍氏的確做的不周全,但也沒有像元若枝說的那樣不好。
元若枝並不辯駁什麼,她直接提了元永業手邊的小桌上的一壺熱茶,潑在了紫衣上。
霍氏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新衣服見了水,純正一體的紫色竟然似墨跡化開,暈染出深淺不一的顏色。
這件衣服嚴重褪色。
元若枝又去摸了摸,指腹登時花了一片,搓都難搓掉。
她展示給元永業看,說道:“這樣的衣服,怎麼能穿?不出半個時辰,脖子胳膊上,全染的是顏色,我還怎麼見人?若我再‘運氣’差些,指不定會有一盆水潑在我身上,那和掉進染缸有什麼區彆?”
前一世霍氏還真就潑了元若枝一身的水。
不過那會兒魏鋒程離都離開了,霍氏隻是拿她潑水出氣罷了,卻叫她現在拿捏住了把柄。
霍氏心驚肉跳。
元若枝怎麼跟她肚子裡的蛔蟲似的,她還真打算潑元若枝一盆水讓她在魏鋒程跟前失態!
法子是不多複雜,但勝在有用。
元若枝繼續說:“既有人刻意為難,左右也是難以相看成功,我何必去受那個辱,所以女兒去昭光寺替母親供了一盞長明燈。”
元永業朝霍氏投去一道很重的眼神。
霍氏僵著臉扯起笑容解釋:“老爺,這是料子的問題,也怪不得妾身,許是賣尺頭的……”
不等霍氏說完話,元若枝直接把剩下的熱水潑在了元若嫻身上。
茶水還燙得很,元若嫻驚叫了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儀態儘失。
霍氏慌忙去看元若嫻被燙的怎麼樣。
元永業也斥道:“若枝,你這是乾什麼!”
元若枝不輕不重地放下茶壺,道:“既是料子問題,我要看看姐姐的料子有沒有問題。還是說,隻有我的料子有問題。”
元若嫻手背發紅了一片,她怕起水泡,流著淚告了退,出去拿涼水衝手。
霍氏心肝都跟著疼,扭頭再看元若枝的時候,眼神裡已經帶了一抹猙獰。
元永業也不喜歡元若枝這樣潑辣的行為,這不是個好女兒家該有的樣子。
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該這樣處理事情。
霍氏抹著淚就要上前找元永業哭去,她生了一張溫柔小意更帶柔弱的臉,又很是學了一些詩詞歌賦,是那種既可以紅袖添香,又很可以撒嬌示弱的女人。
正中士大夫下懷,合了元永業現在的口味。
元若枝挺直了脊背,不哭不鬨,平靜地直視著元永業,很平淡地道:“父親要是覺得,您親生的女兒,也就隻值得受到這種待遇,女兒無話可說。”
元永業愕然望過去,他的女兒這是、這是在怨怪他嗎?
卻見元若枝臉色淡得不能再淡。
哪裡是怨怪,分明是倔強。
他忽然有些心疼。
其實就算元若枝真的怪他,他也很難生氣。
他這輩子子嗣福薄,女孩兒裡隻得這麼一個親生的女兒,若要他更疼元若嫻一些……那也是不可能的,到底流的不是他的血。
霍氏萬萬沒想到,大家小心翼翼維護了好幾年的逆鱗,元若枝就這樣堂而皇之說出來了。
剛哭出來的眼淚,落下就止住了,跟泉水眨眼間斷流了似的。
元永業也不看霍氏,揮揮手道:“你先出去。”
霍氏囁嚅半晌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挽回,便先退了出去。
玉璧也跟著離開書房,順便將門關上,牢牢守在外麵,不許霍氏偷聽。
霍氏瞪著玉璧一眼,倒是沒舍得離開。
書房內。
元永業表情慢慢變得溫和,他說:“若枝,委屈你了。今日既沒相看成,下次我再親自去找侯府的人約時間,到時候我向你保證,不會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元若枝卻輕輕搖頭道:“父親,不必了。女兒不想嫁去昌平侯府。請父親退了這門婚事。”
元永業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