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元若枝也沒想到竟這樣巧,蘇嬤嬤要進門做客,霍氏就正好往她院子裡搬東西了。
她同父親說過的,絕不與霍氏同住一個院內,看樣子父親是允諾了霍氏跟元若嫻住進去,那她今日便在東北角的小院子待客了。
蘇嬤嬤看著人語堂這麼大的陣仗,也是有些意外的。
她溫和地笑著說:“老身來的不巧,枝姑娘這是在挪院子?”
元若枝淡笑說:“不是,是這院子要易主了。蘇嬤嬤要是不嫌棄,隨我去我的新院子裡喝茶吧,不過我的新院子有些小,有些舊,有些破了。”
蘇嬤嬤哪裡有拒絕的道理,便應了一個“好”字,還說:“隻要是姑娘的茶,在哪裡老身都去喝。”
這廂元若枝剛引著蘇嬤嬤往東北角的小院子去。
元老夫人那邊就得到了消息。
溫媽媽一臉大事不好的樣子,著急上火地說:“那馬車是平康大長公主府的!”
元老夫人驚了,平康大長公主乃是皇帝唯一的親妹子,也可以說是皇上唯一的同輩親人了,是真正的皇親國戚,他們元家可沒有資格搭上這樣的皇室宗親。枝姐兒是怎麼搭上的,還把人給請家裡了,卻沒有說一聲!
元老夫人攥緊了佛珠,鎮定地問:“可問清楚了?沒有錯兒?”
溫媽媽哎喲一聲,道:“車夫親口說的,那車上還有公主府的標,小小一個印記,卻有‘平康’二字,哪裡錯得了。”
“平康”是先帝賜給大長公主的封號,誰敢恰恰好與這兩個字撞上?
元老夫人立即嚴肅地說:“公主府的人進府了?一定是去了人語堂,我現在馬上更衣,你快去把人請到花廳正廳裡,以上賓之禮待之。”
溫媽媽欲言又止,心想著情況未必這樣糟糕……萬一枝姐兒已經把人帶去了人語堂,倒也不算落了臉麵。
溫媽媽加快了步子往人語堂去。
在院子裡看了一圈,都沒見到元若枝的人,更彆說公主府的人。
她心道不好,又擔心客人略坐了一會兒,可能走了。
便扯了小丫鬟問:“可看見枝姐兒和貴客了?”
小丫鬟乃是霍氏身邊的人,霍氏早對自己的人有有吩咐:“若枝姐兒回來了,拿喬做章要搬東西走,誰也彆攔她!”
誰還管枝姑娘去了哪裡!
小丫鬟噘嘴說:“去了東北角的院子唄!她自己樂意去的,又沒人逼她!”
溫媽媽心頭一震,東北角是個什麼勞什子院子,也配待客,還是貴客!
她惱不過,又見不得霍氏身邊這樣小年紀的丫鬟,都對元若枝這般不尊敬,一個大嘴巴子就甩上去,罵道:“糊塗東西!”
小丫鬟才開臉的年紀,挨這樣一巴掌,哇哇大哭,轉身就去找霍氏告狀去了。
溫媽媽則忙不迭先去給元老夫人傳消息,再去東北角的院子請貴客。
人語堂裡,霍氏從堆蕊軒過來,一進門就聽說老夫人身邊的溫媽媽替元若枝出頭,都打到她院子裡來了,心裡頓時撩起火,沒好氣道:“使陰招的小蹄子,在老爺麵前倒是裝出大方的樣子,扭頭去了老夫人跟前就告狀。好哇,好好的臉麵給你你不要,也彆怪我不客氣!”
“溫婆子人往哪裡去了?”
“去東北角的院子找枝姐兒去了。”
霍氏氣衝衝就帶著往東北角的院子裡衝。
與此同時,溫媽媽和元老夫人已經趕到了東北角的院子。
元永業下了值,才進二門,早就有人等在那兒,將他一並請去東北角的小院子。
元若枝和蘇嬤嬤才坐定沒有多久,熱茶剛剛端上來,便瞧見了元老夫人與溫媽媽。
元老夫人穿得十分端莊得體,寬袖上襦,八幅的馬麵裙,抹額上還綴著一顆小拇指大的珍珠,是她當年陪嫁中的一件嫁妝,很顯鄭重,隻在很少數的場合才會佩戴。
蘇嬤嬤見狀,便認出了元老夫人的身份,她起身自報了家門,又同老夫人請安。
元老夫人慌忙扶起蘇嬤嬤,受寵若驚:“貴人折煞老身了,快請移步至正廳中上座。”
正說著,元永業來了。
小小的一間院落,竟容納了主仆十來個人,便顯得十分擁擠。
元永業排眾上前,給蘇嬤嬤問好,亦道:“請嬤嬤移步去正廳,此處狹隘,委屈了嬤嬤。”
元若枝走到元永業跟前請安:“父親。”
蘇嬤嬤瞥了元永業一眼,淡笑著婉拒道:“不必了,我今日是來做枝姑娘的客人,枝姑娘住哪裡,老身便在哪裡喝一杯清茶。”
元永業連忙說:“那便請嬤嬤去人語堂。這間小院,不是枝姐兒住的院子。”
蘇嬤嬤便轉臉問元若枝:“枝姑娘,人語堂果真才是你住的院子麼?”
不待元若枝答話。
霍氏已經領著丫鬟闖了進來,高聲道:“她元若枝自己說要搬出人語堂,又不是我跟嫻姐兒逼著她走的,憑什麼伸手打我的人!”
一進門,霍氏完全傻眼了。
不止溫媽媽在,元永業在,元老夫人也在,烏泱泱站了一片,不知道在乾什麼。
蘇嬤嬤被眾人擋住了視線,她略抬下巴往外掃了一眼,便冷著臉坐下,不輕不重地說道:“老身喝不起人語堂的茶,還是在這小院兒裡吃一吃清茶吧!”
元老夫人與元永業臉色巨變。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霍氏一眼,衝元永業使了個眼色。
家醜不可外揚,霍氏真是生怕旁人沒親眼瞧見麼,還拚了命往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