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太子憐惜姑娘,那不是癡人說夢麼。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叫情愛的滋味兒給溺住。
平康大長公主又說:“罷了,今日先隨他去。逆著他來,反而怕他遷怒枝姑娘。”又吩咐說:“駙馬之前給我畫的一幅《撲蝶圖》呢?春天都要過了,本宮現在才想起來。去把畫找出來,將這幅《雪鬆圖》換下來吧。”
蘇嬤嬤去庫房找了《撲蝶圖》出來。
平康大長公主看著圖上年輕的自己,開始自憐起來:“……那時候本宮多年輕,臉上連皺紋都沒有。”她笑了笑,說道:“也許是有皺紋,郎君沒有舍得畫下來呢。”
蘇嬤嬤悄然退出去,關注著書房那頭的動靜。
關心聶延璋動作的人,倒是不少。
皇宮,翊坤宮。
喬貴妃皺著眉頭躺在榻上,問大皇子聶延聞:“許謙文還沒有抓住?”
大皇子長相自然也是俊美的,但他年紀不小,孩子都會跑了。
現在他蓄著一字胡,看起來很穩重,言語中卻帶著慌張:“沒抓住,不知道誰放出來的消息,說他回京了,兒子卻並沒收到許謙文的口信,也沒尋見他的蹤影。”
喬貴妃沒戴護甲,她攥起了拳頭,精致的指甲全掩進了掌心肉裡。
她擔憂道:“恐怕是已經落入了彆人的手裡。他若將你舅舅的事抖落出來……”
大皇子心口猛然跳了一下,鹽案牽扯過大,如今口風浪尖兒的,誰沾上都得脫層皮。
何況他父皇這一年一直在籌謀追封生母的事情,奈何太妃生前地位實在卑微,太後還沒死呢,反對的人太多,上上下下都憋著火,一旦鬨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喬貴妃想起一個孽障,心中始終難安,她坐起來問道:“太子近日在乾些什麼?”
大皇子鬆了口氣,說:“還不是老樣子,不過最近他去平康姑母那裡去得勤,兒子派人跟了一段日子,聽說是為了見一個姑娘。”
喬貴妃不信,“為了一個姑娘?”
她冷哼道:“他再墮落,也不至於墮落至此。”
喬貴妃雖然厭惡聶延璋這孽障,卻不得不承認,韓嫣然那賤婦生了個好兒子。
當年名冠京城的太子爺,有什麼姑娘值得他三番五次跑去瞧的?
大皇子想起探子的轉述,眉目鬆動地說道:“聽說是已逝郎帝師的外孫女,長得很是美豔。”
“原來是郎華貞的女兒?”
喬貴妃回憶起年輕時候的事:“郎華貞剛及笄的時候,本宮已經成親隨你父皇去了封地。但是那一年恰好本宮陪你父皇回了京城,偶然見過郎華貞一麵,的確絕色,她的女兒想來也不會很差。太子要是為郎華貞的女兒折腰,倒也不是不可能。”
大皇子是男人,他當然比他母後懂男人。
他便篤信說道:“太子他母族都死光了,現在可以說是手無寸鐵,又正耽溺情愛,許謙文的事,多半與他沒有關係。母後,還是先盯緊其他人吧!”
喬貴妃“嗯”了一聲,身子骨軟軟地躺下去。
她腦子裡不禁又想起韓嫣然封後大典那天的張狂樣子。
她與皇帝青梅竹馬,皇後服飾已按她的身量製好了,若不是韓家在西北奇襲大勝,又怎麼輪得到韓氏女當皇後。
這口氣她憋了十幾年,即便韓嫣然現在在冷宮裡苟延殘喘,她也還是難以咽下這些年的屈辱。
也罷也罷,韓嫣然還活著也好,她要韓嫣然親眼看著,她是怎麼坐上後位,她的兒子是怎樣坐上龍椅,聶延璋又是怎麼被她兒子踩在腳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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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若枝從平康大長公主府回去之後,公主的馬車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她心裡清楚,太子是瘋,卻不是傻。
太子沒有再來請她,肯定是因為他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許謙文恐怕已經落入了他的手中。
元若枝猜的不錯,聶延璋的確已經抓住了許謙文。
應該說,他早就可以抓住許謙文。
但他幼時玩弄凶猛海東青的時候,可不是直接抓住海東青拿去馴服。
他從他的父親那裡學來更加有趣的法子。
他喜歡這種殘忍的,高效的法子。
低調的馬車行駛在京郊。
聶延璋夜裡覺淺,尋常多在白天裡小憩補眠,他本在闔目休息,卻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睜開了眼。
陳福嚇一跳,忙問道:“怎麼了殿下?咱們出城的時候,無人跟蹤……”
聶延璋蹙了蹙墨色的眉毛,十足認真地說:“孤隻問了她的名字,卻沒告訴她,孤的姓名。”連沉黑的眼睛裡都閃著懊惱。
陳福語塞:“……”
您的姓名,可是和天子姓名一樣,要上避諱冊的,京城裡還有人不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