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賞花宴結束,元若枝沒能立刻離開公主府。
陳福私下裡把她留了下來,還一臉和善地說:“姑娘何必舍近求遠找宮裡的畫師補畫,且宮裡的畫師,匠氣很重,不如枝姑娘現在就找咱們太子爺討個恩賞,想必姑娘開口,殿下也不會拂了您的。”
元若枝麵上笑著,心裡卻道,聶延璋這人陰晴不定,找他幫忙還不如她自己動手畫。
還有孫六郎鬨騰的事情,她總覺得與聶延璋脫不了乾係。
陳福笑眯眯地說:“這裡離花園口近,人多眼雜的,請枝姑娘隨我移步書房說話。”
元若枝為難地道:“正是人多眼雜的,若叫人看見我與公公一同,更加不妥吧!不如等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再同公公一起去書房,可好?”
陳福想著有幾分道理。
不僅是為元若枝的名聲考慮。
他也不便多在人前張揚。
便答應了。
元若枝在軒內坐下之後,又懊惱地站起來道:“陳公公,楊夫人的畫,我收在我大伯母那裡了,我現在去拿過來。”
陳福笑著攔下她說:“枝姑娘叫丫鬟去便是了,何必勞煩姑娘自己受累。”
元若枝隻帶了玉璧一個人過來,便附耳同玉璧說了幾句話。
玉璧轉身去了之後,很快就拿了一副裝裱好的畫作回來。
若足夠細心的人,可以看出來這幅畫布麵還很新,沒有泛舊的痕跡。
玉璧將畫交給元若枝,元若枝又有些憂心地同陳福說:“陳公公,我今日是同家人一起來的,不好單獨留下,叫家人憂心,可否再讓我的丫鬟去同我大伯母說一聲,免得她們擔心。”
這點小事,陳福自然允了。
花園外的軒內,便隻剩下元若枝與陳福,還有公主府裡兩個伺候的丫鬟。
約莫等了一刻鐘,還不見玉璧過來。
元若枝露出些焦急的神色。
陳福安撫她:“枝姑娘要不放心,不如叫小丫鬟去看一看?”
元若枝如同解了燃眉之急似的,笑說:“好啊。”
她忽又擰起眉:“可是……小丫鬟可認得我的丫鬟?”
看軒門的小丫鬟才十一二歲大,既沒在公主跟前伺候,必也不是多機靈的。
她們兩個茫然地抬起頭,眼裡寫滿了“不知道,不清楚,不認得”。
陳福嘴角一沉,一個都不聰明。
元若枝按了按手邊的那幅畫,說:“陳公公,我自己去瞧瞧怎麼回事吧!這畫留在這裡,勞煩公公幫我看著些。”
陳福奉命來留下元若枝,他一向謹慎,遂猶豫了一瞬。
但他瞧見楊夫人的畫還在這裡,元若枝豈敢丟下楊閣老家的畫,自己逃跑?若楊家找她要畫,她如何交代?
陳福隻好道:“枝姑娘且去,老奴身份不方便,就不同姑娘一起去了。”
元若枝福身道:“公公告退。”
元若枝離開軒內,直接從甬道走到公主府二門,玉璧玉勾都在那兒等她。
玉璧見到元若枝全須全尾地出來,才鬆了口氣,低聲說道:“幸虧姑娘聰明,叫奴婢去找公主借了一幅空的軟表絹布。”
玉勾上前提醒二人:“咱們家的馬車在外麵等著呢。”
元若枝壓著聲音道:“上了馬車,大夫人和靈姐兒問起來,說公主有事留我,旁的不要多說。”
兩個丫鬟機警地點頭道:“奴婢知道。”
元家的馬車悠悠駛向元家。
公主府軒內,陳福等了都快兩刻鐘了,他聽說公主府的客人幾乎全都走了,可元若枝還沒回來!
聶延璋坐輪椅滑到軒裡來的時候,軒內著空空如也,隻有陳福一個人傻眼地守在裡麵。
“人呢?”聶延璋問。
“殿、殿下……”陳福抱著元若枝留下的那幅畫,碰到聶延璋跟前,說:“枝姑娘留下畫說,去同家人打聲招呼就回來的,奴婢想著,枝姑娘可不敢把楊閣老夫人的畫留下來跑了吧……然後就不見人了。”
聶延璋拿過陳福手中的畫,打開一看。
空空如也。
哪裡是什麼楊夫人父母的畫像。
不過是裝裱之用的空白絹布而已。
什麼都沒有。
陳福都愣了,指著絹布道:“這、這。”
聶延璋睨他一眼:“老貨,你叫一個十……”嗯?十幾歲來著?他繼續說:“十幾歲的小姑娘給耍了。”
陳福:“……”
他漲紅了一張老臉,回憶起與元若枝在軒內相處的情景,元若枝從一進門就動了逃跑的心思,然後用了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從他眼前溜走了。
聶延璋懶洋洋地吩咐陳福:“走吧。回去休息了。”
陳福推著聶延璋回院子,心裡直犯嘀咕,殿下這回不生氣麼?
聶延璋才不生氣。
莊家一次收不到本錢,下一次的時候,就得連同利息一起收回來。
他要她加倍償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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