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她憤憤道:“那三夫人的兒子,豈不是還挺有出息的?竟然夠資格參加鄉試!”
玉勾說:“算算昌平侯夫人的年紀,她哥哥應該比她大不了幾歲,應當是很出息的。”
元若枝聽到兩個丫鬟在廊下叨叨,也分了心思去想連世新的事情。
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年紀輕輕就過府試,才學自然是有些的。
但他有沒有能力去駕馭才學,還兩說。
就像真州秀才在洪福樓與王右渠起衝突的事情。
連世新雖是好心,卻辦了蠢事。
若無他在中間一句一句頂過去,真州秀才未必會與王右渠針鋒相對。
還有王右渠父親的事情,若無人激怒真州秀才們,他們剛入京城,多的是事情分他們的心,他們未必有功夫到處去散播王右渠的私事。
元若枝以為,光有才無智,不是真才。
新的《文府》正在刊印。
等秋闈結果出來,若這一世,連世新的文章還與王右渠的文章雷同,那就有意思了……
.
秋闈開場。
那天一大早,元若枝就和元若靈一起起床,梳洗好了去給哥哥們送考。
考試的那日,貢院們口考生雲集,烏壓壓一片,像團了一層黑雲。
元若枝同元若靈兩人手挽著手,站在馬車邊,同元若柏一起等貢院開門。
天色尚且黑著,入秋之後寒氣深重。
元若柏冷得直搓手。
元若靈也直搓手。
元若枝笑道:“有這麼冷嗎?”
元若柏跺跺腳,道:“枝姐兒,我、我緊張呀,這可是我第一次參加秋闈!”
元若靈聲音都在發顫:“他怎麼還沒來……不會路上出什麼意外了吧?”
薛江意從國子監出發的,與他們不同路,現在還沒到。
人聲鼎沸中,元若枝溫聲安撫元若靈:“人太多,可能找不著咱們了。”
元若靈焦急地搖了搖頭,抱著元若枝說:“我同他約好了在這裡等的。”
元若柏緊繃的大腦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妥,他問元若靈:“你怎麼光擔心薛江意,不擔心你親哥哥?”
元若靈說:“我、我怎麼不擔心,我都擔心!可大哥你這不是好好的嗎,薛哥哥與我們也認識幾個月了,十年寒窗苦讀不易,我就是著急嘛!”
元若柏心裡擔心考試的事情,也沒有功夫多掰扯,也跟著皺起了眉頭:“……他怎麼還不來。堵車了?”
天光漸亮。
薛江意人還沒來,元若靈坐在馬車上,都快急哭了。
元若枝低聲說:“彆著急,一會兒還不來,我就讓人去找他。”
元若靈還是著急,人頭攢動,這裡堵得水泄不通,上哪兒找人去!
薛江意終於來了。
因為怕遲到,他跑著來的。
來的時候扶著馬車直喘氣。
元若靈頭一次見薛江意這般不端正的模樣,反而破涕為笑。
她撩起車簾子,掩麵笑道:“你跑什麼呀,後麵有鬼追你不成?”
薛江意抬頭深深地瞧了元若靈一眼,低聲問道:“你眼睛怎麼紅了?”
元若靈連忙放下簾子,蠻橫道:“揉的唄。”
薛江意忽低低地笑出聲,隔著車簾子問她:“若靈,你為我掉眼淚了?”
元若靈意外地沒說話。
她不想承認,可又不想否認。
她既想薛江意知道她對他的關心,可她又怕他知道的太多會輕賤她的心意。
元若靈緘默時分,薛江意的聲音低沉又溫柔:“若靈,我都知道的。”
元若靈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她低聲啜泣道:“你知道什麼呀!”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徹夜難眠!你不知道我做針線活紮了手!你不知道我提心吊膽,就差將一顆心掏出來給你瞧!
薛江意隻是懇切地重複了一遍:“若靈,我知道的。因為……我也一樣。”
元若靈心裡一下子又甜了起來。
這就是話本子裡寫的心意相通。
元若柏還在與同窗們說話。
薛江意也不好在元家馬車附近多待,就同元若靈說:“我要走了,考完了再見。”
元若靈挑開簾子,依依不舍地看著薛江意。
兩人久久地對視著。
元若靈抿了抿嘴角,臉上儘顯少女的嬌羞,她用極低的聲音說:“薛江意……江意哥哥,你要是考中了,我就……”
她的手搭在車窗邊,餘下的話怎麼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薛江意替她把剩下的話說了:“就讓我握一握你的手,好嗎?”
元若靈愣愣看過去,其實她想的比牽手還要膽大一點的。
“好。”
更膽大的,留在春闈好了。
薛江意最後說:“你做的護膝,我都穿戴著了。天氣寒涼,你也多注意身子。我走了。”
元若靈淚眼朦朧,為情郎憂心的沉重心情,實在難以消除。
元若枝見兩人說完話,便帶著丫鬟,往馬車這邊走。
可巧路上他碰到了王右渠與連世新。
縱使元若枝戴著帷帽,王右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衝著元若枝作了個揖,道:“問姑娘安。”
元若枝的聲音裡也有欣喜:“王秀才,好巧。”
連世新癡癡地看著元若枝,掌心都在冒汗。
王右渠顧著元若枝的名節,也沒敢跟她多說話,道過彆之後,就同連世新一起走了。
連世新扯著王右渠的袖子問:“這、這位好像就是那日在洪福樓遇到的小娘子,我認得她的身段……”
王右渠眼含警告地看著連世新。
連世新心頭發怵,王右渠從未用這樣冷厲的眼神看過他,仿佛他搶了他心愛的東西一般。
連世新打自己的嘴,賠笑說:“我口沒遮掩,隻是覺得著小娘子眼熟。”
王右渠沉默著繼續向前走,準備排隊入場,等待全身檢查。
一聲鑼響。
考生們排隊入場。
貢院門口的人像潮水退去一般,漸漸減少。
元若枝,正準備坐馬車回家,一輛轎子從她身邊經過,在她身邊停下。
聶延璋撩起轎簾兒,斂眸打量過去。
元若枝看到聶延璋有些驚訝,她下意識想行禮,聶延璋微抬手,阻止了她,還衝她招了招手。
想必聶延璋不便露麵。
元若枝也不好行禮驚動四周,便靠近過去,小聲問道:“殿下怎麼在這裡?”
說話間,她打量了一下聶延璋,他的臉色蒼白得厲害,雙頰似乎也瘦了些許。
聶延璋嗓音慵懶地說:“孤來做考官。”
元若枝並不意外,太子做考官,再正常不過,隻不過聶延璋一直在禁足,她都忘了日子,便沒想到這一頭。
聶延璋從轎簾往裡,往低處看了一眼,問道:“你手上的是什麼?”
元若枝抬起空空如也的手,她手上什麼都沒有啊!
下一刻,手就被聶延璋攥住了。
“……”
他居然給她下套。
聶延璋輕輕摩挲著元若枝柔軟的手,聲音陰沉之中帶著點纏綿悱惻的意味:“枝枝,你好沒良心,把孤都忘了。孤快病死了你知不知道。”
元若枝:“……”
她知道,但……
“殿下,您先把手鬆開。”
“憑什麼呢?”
“……”元若枝說:“就憑這隻手是臣女的。”
“噢,現在是孤的了。”
元若枝:“……”
接著,聶延璋做了一件更令元若枝不可思議的事。
他竟然咬她!
聶延璋把元若枝的手拽進轎子裡,順著她大拇指,一路輕輕咬到她的小拇指。
在她每一根手指頭的指腹上,都留下了淺淺的牙印。
疼當然是不疼的,但癢得厲害,連心裡都是癢的。
元若枝帷帽下的臉早就紅透了。
光天化日……
其實天還沒亮,但是來來往往這麼多人,縱使有寬袖遮住,她也覺得羞恥。
元若枝真想一腳踹過去,但聶延璋便不是太子,也是今日秋闈的考官。
她拽回自己手的時候,指腹碰到了聶延璋的嘴唇,她驚慌下忍不住道:“您……不許舔!”
聶延璋頓了一下,才道:“差點忘了。”
元若枝:“……”
元若枝惱極了,不顧身份地斥罵他:“殿下,您是狗嗎!”
聶延璋沒臉沒皮地說:“你說是就是咯。”
瘋子!
和瘋子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元若枝在聶延璋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聶延璋才一點點鬆開了她。
元若枝用帕子不停地擦手,氣咻咻地回到元家馬車。
聶延璋挑起簾子,笑望過去,非常隨意地舔了一下唇,似乎在回味。
元若枝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回家!”
元若靈問道:“枝姐姐,你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元若枝拉著臉說:“我生氣了嗎?我沒生氣。”
元若靈眨著眼,明明就有。
堂姐素來脾氣好,誰能把她惹生氣了。
有幾分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星怡公主是後來才死的,前麵寫的可能有歧義,我修改準確點。一會兒看到更新提示不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