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蘇詳正在城樓上指揮,探子隨時來報兩軍交戰的消息。
一報:“逆王火攻城樓,已澆滅。”
二報:“逆王正用陶瓷瓶塞油布條攻城樓。”
城外傳來爆|炸聲,官員麵麵相覷,怎麼還會爆|炸!
周一至憂心地問探子:“可是用了火|藥?”
探子解釋說:“並無火|藥之味,隻是瓷瓶裡塞了布條木塞,燃燒後便會燃|爆,威力也極大。但城門高,敵軍的瓷瓶拋不上來,隻是會一直在城牆下燃燒。”
周一至心有餘悸地說:“幸好殿下已先備好了沙土,撲滅即是。”
眾人稍稍安下心來。
聶延璋吩咐道:“再探。”
-
恪王營帳內,除了恪王與他的心腹之外,還有一位蒙麵的曼妙女子一同坐鎮。該女子並非恪王妃,若細細看去,還有幾分眼熟。
接連兩輪火攻後,恪王問探子:“火勢如何?”
探子報:“回王爺,火已經燒到城牆半高!正陽門樓上無人敢守,似乎已經退下去了。”
恪王不免有些得意,高聲笑著說:“容火勢再蔓延一陣子。”
幕僚起身笑說:“恭喜王爺,太子果然料不到我軍會用油瓷瓶攻之。這油比火難滅,越澆水火勢反而越大,等他們手足無措時,方是進攻的好時機。”
恪王笑望著身側的女子,握著她的手道:“這都是你的好主意。本王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的妙人。”
元若嫻微微一笑,麵紗之外,一雙眼睛輕輕彎著。
她早知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連世新是個廢物,縱然有她幫助也是個不中用的。偷偷逃離昌平侯府,先來到恪王身邊,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這邊帳內正得意洋洋,探子極快又來慌慌張張地報:“稟王爺,城樓上的火……滅、滅了!”
恪王與元若嫻笑容凝固在臉上,元若嫻比恪王還先著急出聲:“火怎麼會滅!”
探子報恪王:“王爺,軍師,對麵以沙土滅火,不過片刻火勢就控製住了。”
恪王起身問道:“其餘幾門的情況呢!”
後麵探子過來說:“稟王爺,火勢皆已變小。”
反倒是恪王帳內眾人措手不及了。
幕僚連忙說:“王爺,對麵必定是有備而來,再多的油瓷瓶也燒不著他們。咱們的油瓷瓶數量也有限,隻能先聲奪人,並不能一直作為進攻的武|器。我們要重新商議進攻的法子了。”
有其他幕僚卻先疑心說:“可是油瓷瓶攻城的法子,王爺不是臨到城門下才知曉咱們麼,城內人如何會得知?竟還提前預備了沙土!”
恪王也反應過來,這要說是軍中沒細作,誰信。
元若嫻一下子成為眾矢之的。
她百口莫辯。
有那看不慣女人入營帳的幕僚,冷眼瞧著元若嫻說:“王爺,此人似乎是昌平侯的妻子,下官記得承平侯夫人乃是元家女,元家又素與承平侯府交惡,卻與穆國公府交好。如今穆國公世子聞爭燁正在正陽門城樓上站著。焉知不是裡應外合!”
情況緊急,恪王的確也起了一些疑心。
元若嫻心知,此刻不說清楚,往後再沒機會分辨了,她急切地看著恪王的眼睛說:“若是妾身裡應外合,何必絞儘腦汁出這主意!主意是妾身出的,沒有人比妾身更想這法子成功。”
“言之有理。”
恪王暫且信了元若嫻。
元若嫻趁熱打鐵說:“當務之急不是內訌。”她冷冷看著那位懷疑她的幕僚,說:“有功夫在這裡搬弄我的是非,不如替王爺想一想攻城的法子。吃白飯的人,也好意思汙蔑我等忠心有用之人。”
“你!”
那幕僚氣得胡子都歪了,還要添補上一句:“女子難養也!”
恪王揮袖說:“好了!都彆吵了!”他皺著眉道:“到現在了其他軍隊沒有一個及時入京,不知出了什麼狀況。傳令下去,九門將領準備雲梯攻城!”
帳中一片應答之聲。
恪王軍中隊伍分作十隊,一支留守營寨,九支分彆從九門攻城。
其中承平侯魏鋒程帶領一支隊伍,攻打德勝門。
魏鋒程到了德勝門下,遙望城樓上,依稀看到一個相熟的人影。
王右渠居高臨下俯視魏鋒程,唇邊浮起淡淡的笑,還真是熟人。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雙方都鉚著一股勁兒。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王右渠問左右將士:“諸位可認得承平侯身側的兩位先鋒分彆是誰?”
金吾衛指揮使告訴王右渠:“一位是承平侯從前麾下的小小千戶,另一位似乎是……”
金吾衛副指揮使說:“是張士那小子!原是我們金吾衛裡的百戶,刁滑得很!竟然隨那昌平侯提前逃去逆王那兒了。”
王右渠問道:“張士此人,除了刁滑之外,有什麼長處短處?”
金吾衛副指揮使想了想,客觀地說:“這小子刁滑歸刁滑,卻善於用兵,有些巧思在裡頭,膽子又大,行事出其不意。隻不過很急功近利,心眼兒也小,常常跟人吵架,金吾衛裡的人都不大待見他。”
王右渠心裡有了計較。
金吾衛副指揮使見狀,猶豫著又告訴了王右渠一樁事:“王郎中,下官聽聞承平侯的夫人……”
王右渠臉色如常地看過去:“副指揮使,請說。”
金吾衛副指揮使壞笑說:“承平侯夫人似乎給承平侯戴了一頂綠帽子,那奸夫好像還正好是他們的恪王殿下。”
周圍兵士渾笑起來。
兵士們平日裡說話就糙,話題既引到這件事上,金吾衛指揮使也跟著開了句玩笑:“這承平侯度量還真是大,恪王弄了他的婆娘,他還能效忠於他。”
“哈哈哈哈哈!”
“這龜孫子綠帽子戴得是又大又好。”
金吾衛指揮使瞧著王右渠不大笑,便小心地說:“王郎中,我們都是粗人,你若不愛聽,當耳旁風就罷了。倒也沒有叫郎中難堪的意思。”
王右渠淡笑說:“怎會。這笑話甚是好聽,也該說與承平侯聽才是。”
金吾衛指揮使和副指揮使眼睛一瞪,乖乖,本以為他們就是壞東西了,這讀書人心思更蔫兒壞。
不過,他們喜歡!
金吾衛指揮使吩咐:“來人啊,找個嗓門兒大的過來,衝咱們的老情兒承平侯喊幾嗓子!”
一位身材魁梧的兵士過來說了句話,聲如洪鐘。
金吾衛指揮使說:“就你了,照著王郎中……哦不,還是照著我的話喊,郎中說話文縐縐的,得我們這種人潤潤色才好。”
王右渠抿唇笑了笑,大方地說:“指揮使,請。”
德勝門外,魏鋒程軍竟見門樓上笑聲一片。
張士不解了:“這幫人怎麼笑起來了!”
魏鋒程亦不知道緣故,他冷臉說:“等雲梯到了,看他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話音剛落,德勝門的城樓上有人大喊了起來:“魏鋒程你這烏龜王八蛋,恪王給你的綠帽子戴得爽不爽?你他|娘的這都能忍,你他娘的你牛啊!老子服你了!”
如此重複了三遍,不過金吾衛指揮使口語有所變化,三遍之中粗鄙之詞倒是各不相同。
張士和另一位先鋒一聽這八卦消息,愣了一下,紛紛打量起魏鋒程——好家夥,我們為恪王賣命那都是為了掙前程,掙臉麵,你倒好,綠帽子都肯戴,臉麵全拱手送到恪王手裡踩了。
圖啥啊?
兵士們縱然不敢當下議論,心裡也都嘀咕起來。
魏鋒程臉都氣綠了,他死死地攥著韁繩,既恨王右渠和金吾衛的人,也恨極了元若嫻,他早知道她接近恪王妃,卻不知道她意在勾搭恪王。等他醒過神來,連他自己也入了恪王營帳了,隻能忍氣吞聲。
這頂綠帽子實在戴得憋屈,他越發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娶元若嫻!
如果當初娶的是元若枝,就沒有今天這一切了,他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