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塞外遞情書戲調蕩後獄中憶舊事求救良朋(1 / 2)

卻說曹參治齊九年,已有經驗。再加那位蓋公,也同入都,見了蕭何的治國章程,極為賢美,每謂曹參道:“蕭相國當時一入秦宮,百物不取,惟將人口戶籍、錢糧國稅等等簿據,儘攜而歸,後來悉心斟酌,應增應刪,成為治國的良規。相國照舊行事,必無貽誤也。”曹參本是奉蓋公如神明的,自然讚同。

誰知那班朝臣,反而怪他因循苟且,似乎偷懶,再加他縱令家臣人等飲酒取樂,很失大臣體統。於是就有人將曹參所行所為,密奏惠帝。惠帝本因母後專政,自己年幼,未便乾涉,每每借酒消遣。及聞曹參也去學他,疑心曹參倚老賣老,或者瞧自己不起,故作此態。

正在懷疑莫釋的時候,適值曹參之子曹,現任中大夫之職,因事進見。惠帝與他談完正事,再語他道:“汝回家時候,可為朕私問汝父,你說:‘先帝升遐,嗣帝年幼,國事全仗相國維持;今父親但知飲酒,無所事事,如何能夠治國平天下呢?’這般說法,看他如何回答,即來告朕。”曹應聲欲出,惠帝又叮囑道:“汝回家切不可說出是朕之意,要作為是汝的意思,方才能夠探出真相。”

曹聽畢回家,即以惠帝所教,作為己意,進問乃父其言甫畢,曹參就大怒道:“汝懂甚麼,敢來多說!”說著,不問情由,竟把曹責了二百下手心。曹被責,真弄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再問理由。正在遲疑之際,又被乃父叱令入侍,不準再歸。曹隻得入宮,一句不瞞地告知惠帝。

惠帝聽畢,更比曹還要莫名其妙。翌日視朝,乃令曹參近前語之道:“君何故責打你的兒子?所詢之語,實出朕意,使來諫君。”曹參聞言,慌忙免冠伏地,叩首請罪。惠帝見其無語,複叫道:“君果有言,但講不妨,朕不怪君就是。”曹參聽了,方始反問惠帝道:“陛下自思聖明英武,能及先帝否?”惠帝被問,愕然稍頃,便紅了臉答道:

“朕年未成冠,且無閱曆,如何及得先帝!”曹參又問道:“陛下視臣及得蕭前相否?”惠帝複答道:“朕看來似乎也不能及。”曹參道:“誠如聖論!伏思先帝以布衣起家,南征北討,方有天下。若非大智慧、大勇毅,焉能至此。蕭前相明訂法令,備具規模,行之已久,萬民稱頌。今陛下承先人之蔭,垂拱在朝,用臣為相,隻要能夠奉公守法,遵照舊章,便是能繼舊業,已屬幸事,尚欲勝於前人麼?若思自作聰明,推翻成法,必致上下紊亂,恐欲再求今日的安逸,已無可得矣。”惠帝聽了,恍然大悟,急揮手令退道:“朕知之矣,相國可照舊行事,朕當申訴進讒之人便了。”曹參退後,惠帝與曹參問答之語,朝臣均已目膥耳聞,從此敬服曹參,再不敢進讒,或是腹誹了。

一日,曹參上了一道表章,大意是內亂易平,外侮難禦,臣現擬注意等邊,惟人才難求等語。惠帝批令照辦去後。誰知曹參果有先見,不到數月,匈奴國冒頓單於,竟有侮辱呂太後的書函到來。原來冒頓自與漢朝和親以後,按兵不動,忽已數年。及聞高帝駕崩之耗,即派人入邊密探。據探回報,始知新帝年稚,且來得仁柔寡斷;呂太後荒淫無度,擅殺妃嬪,因此藐視漢室。一天,他便親筆亂寫幾句戲語,封緘之後,外擬漢太後呂雉親閱字樣,專差一位番使,來至長安,公然遞入。

那時惠帝已在縱情酒色,雖未立有後妃,隻與漂亮內監,標致宮人,陶情作樂。所有國家大故,統歸太後主持,尋常事務,亦交丞相辦理,樂得快活。

這天惠帝忽見送進一封匈奴國冒頓單於致太後的書信,且須太後親閱,心裡悶極,便悄悄地偷展一看。不看則已,那一看之後,便把他氣得三屍暴躁,七孔生煙,也不顧擅拆之嫌,拿了那書,一腳奔至太後寢宮。及至走到,隻見房門緊閉,簾幕低垂,門外幾個宮奴,倚在欄乾之上,垂頭睡熟。惠帝那時的耳中,早已隱約聽得太後房內,似有男女嬉笑之聲。他急轉至窗下,口吐涎沫沁濕一個小小的紙洞,把眼睛湊在洞邊,朝內一望,一見內中的形狀,更是氣上加氣。隻因兒子不能擅捉母後之奸,卻也弄了一個小小蹊蹺,將手中所執的那一封書信,從窗洞裡塞了進去。豈知房內的太後正在有所事事,一時沒有瞧見。惠帝又低聲呼道:“母後快收此書,臣兒不進來了。”

說完這話,飛奔回宮。

等得呂太後聽見他兒子的聲音,急來開門,已經不見他親兒子的影蹤。當下先將那班偷睡的宮奴,一個個地活活處死,方才怒氣稍平。正要再去呼喚惠帝,卻見審食其拿了一封書信,麵現慌張之色地呈與他道:“這封書信,就是方才嗣皇帝從窗子外麵塞進來的,你我之事,被他看見,如何是好?”呂太後聽了,恨得把心一橫道:“這有什麼要緊!他究是我肚皮裡養出來的,你若害怕,你就馬上出宮去,從此不準見我!”審食其一見太後發怒,又嚇得連連告饒道:“太後何必這般動氣,我也無非顧全你我的麵子起見。你既怪我膽小,我從此決不再放一屁,好不好呢?”呂太後又盯了食其幾眼,方始去看那信。正想去拆,見已拆過,心知必是惠帝所拆,也不查究。及看那信上的言語,也曾氣得粉麵緋紅,柳眉直豎地將信摔在地上,食其忙去拾起一看,隻見信中寫的是:孤憤之君,生於沮澤之中,長於平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遊中國。陛下獨立,孤憤獨居,兩主不樂,無以自娛,願以所有,易其所無。

食其看完,不禁也氣得大罵:“番奴無禮,竟敢戲侮天朝太後!”說完,又問呂太後道:“這事怎樣處治?臣已氣憤得心痛難熬了!”

呂太後此時正在火星進頂,也不答話,想了一會,急出視朝,召集文武大臣,將書中大略告知眾人。話猶未畢,兩頰早已滿掛盈盈的珠淚起來。當下就有一員武將,閃出班來,聲如洪鐘地奏道:“速斬來使!臣願提兵十萬,往征小醜。”這位武將話尚未完,眾將都也一齊應聲道:“若不征討這個無禮番奴,天朝的顏麵何存?臣等情願隨征。”呂太後抬頭一看,起先發言的乃是舞陽侯樊噲,其餘的人眾口雜,也分不清楚何人。

正想準奏,尚未開言,又聽得有人朗聲道:“樊噲大言不慚,應該斬首!”呂太後急視其人,卻是中郎將季布。